第十章 临安镜圆 朔州城危

这段时间术虎高琪给了两千兵士给漓月单独带,漓月心里感激得无以复加,完颜琮对此颇有微词。之前漓月明明和自己说“将军带兵勇猛、治军有方,我只需要出些计谋,一点也不危险,也不会累着。”

可等这回自己再说她的时候,她却说,“天天纸上谈兵有什么意思,上阵杀敌才过瘾!”

她似乎慢慢从上次的阴影里走出来了,不断精进战略、兵法、阵法、训练方式,现在还逐渐改进马具,她好像又不满足只是出些计谋了,想要一雪前耻了,但这对于自己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嗯!你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分别之际,完颜琮说什么她都顺着。

完颜琮无奈的摇了摇头,战争,快些结束吧!

亦如看着镜中的自己,不过月余,自己竟然憔悴成了这个样子,要是父母泉下有知,会骂自己不争气吧。

青莲似乎还满意自己给亦如的梳妆打扮,很好地掩饰了她略显苍白消瘦的面庞,这样清水出芙蓉的佳丽,和丝厢阁那个小圆脸比不是强太多了,也不知道公子喜欢贺氏什么,容貌不如艳丽、身子似乎还没发育完全,就是会演罢了。

自从上次贺氏将与莒再次勾了去,与莒竟然也不避讳了,没有再对亦如嘘寒问暖不说,大张旗鼓地夜夜都宿在丝厢阁。

亦如在说服自己和准备了许多之后,终于鼓起勇气迈出这一步了。

她和青莲走到与莒的书房外头,竟听到里面有女人咯咯的笑声传来,“世子爷耍赖,奴家不依!”

“我就耍赖了,看你往哪逃……”是与莒的声音。

亦如自然知道这屋子里是发生了什么事,羞得满脸通红,也有一定的气愤在,没想到与莒竟变成了这副样子,奢靡无度吗?那他的大业还要不要了?

门口的小厮有些尴尬,“亦如姑娘,您看……要不您先回去,待会我和世子爷说您来过了。”

亦如羞愤地想转身而去,这样的男人,自己还为他怀着孩子呢!

青莲知道亦如的心性,如今能迈出这一步可是自己费了多少唇舌的结果,可不能功亏一篑,此时若是回去,以后怕是更难了,便仗着胆子大声道:“公子既然有事在忙,那我便和亦如姑娘先回去了,亦如姑娘挂念公子身体,劳烦将这碗汤羹转交公子。还有你们这些人也是,公子每日为了功课和事业操劳,都不知劝谏着些,要是伤了身子,到时候我饶不了你们!”

与莒怎会听不到青莲的声音,指桑骂槐是这丫头的强项,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也会帮着亦如数落自己的不是,看着怀里的贺氏,他还是冷静了下来,“好芫娘,我晚上再去找你。”

贺氏知道一道菜就算再美味,天天吃也会腻的道理,前几天还在犯愁怎么能让自己歇一歇,顺便学学母亲上次让人捎进来的新招式,又不能把雀儿那个毛都没长全的丫头推出去,没想到今天机会就来了,这亦如还算争气,要不然自己还真有点高出孤独的意味。

不过她有不能把开心展现得太明显,撅着小嘴道:“世子爷真是新欢旧爱一个都不舍得放下。”

与莒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竟敢打趣我!看我到时候怎么罚你!”

“哼,芫娘告退,可不敢耽误世子爷和亦如姑娘的好事,我可怕世子爷~”贺氏起身在与莒的耳旁吹起道,“罚~我~”

贺氏看着与莒身体的反应十分强烈,又不得不压下的样子,娇笑着从侧门回去了。

与莒赶紧让小厮叫亦如进来,自己则收拾着书房内的凌乱。

亦如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书房门口,迟迟不敢开门,也不说话,与莒察觉到亦如在门外,自己的心里也有些打鼓,但既然她先迈出了这一步,自己自然要将台阶递过去。

打开门,与莒入目便是亦如惊艳的面庞,一年了,她已许久没有打扮过了,更何况,这是她为了自己而打扮。

再一细看,她的眼眶有些红,刚才在门外肯定是听到自己和贺氏嬉闹了,心里泛起了愧疚,拉过她的手,“外面的日头那样烈,快进屋来,晒坏了我可要心疼了。”

亦如本来想说,“你平时也是这么哄贺氏的吗?”话到嘴边就咽了下去,青莲这些日子说的话自己是听进去了的,许多时候就败兴在自己这张嘴上,心里有些委屈,竟是要哭了出来。

小厮有眼色地将房门关了起来,与莒环抱着亦如坐在他腿上,“亦如不哭,我该心疼了。都是我的错……”

“你哪里会有错!你是世子爷,人家连自称奴家的资格都没有。”亦如竟然也会娇嗔。

与莒失笑,现在听着亦如说这些酸话也不会恼了,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玩物和心爱之人还是有区别的,我拎得清。”

亦如很是惊讶,“你说什么?”

与莒也没想到这种话自己竟然张口就来,是从什么时候练就的呢?没有功夫细想,拥着亦如,将头贴在她胸口,“我说亦如是与莒的心爱之人,这回听清了吗?”

亦如哭得更凶了,“那你还……”

“好亦如,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与莒一听哭声紧忙抬起头来接着帮她擦眼泪。

亦如心里暗叹,青莲说的果然是对的,只要自己示弱,与莒便会摆出更低的姿态,今日便罕见的有耐心哄她。不过自己闻着屋内有些异样的味道,就算他燃了香,心里还是有点膈应,而且,坐在他腿上,他身体的异样还没有完全消除,但是这个反应不是因自己而起的,应该是那个贺氏勾引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觉得他脏。

不过,她依然已经来了,便不能白来,反正已经舍了脸面,心里的坎也终究要过,便颤着哭声说,“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呢?我最爱亦如了……”与莒也喜欢亦如和自己撒娇,这似乎是从没有过的感觉。

“我以为是自己不美了,你便移情别恋了,我脾气还不好,也不会说好听的……”亦如抽抽嗒嗒地哭诉。

“怎么会?我的亦如是最美的,一朵芙蕖红菡萏,凡尘花中第一流。”

今日的亦如一改往日的素衣,竟在外面批了一层薄薄的红纱,难得挽起了漂亮的发髻,还簪了一朵红莲,要说不是来勾引他的,自己都不信。他轻抚着亦如的面庞,不自觉地吻了上去。

一阵窒息过后,亦如的衣衫已然凌乱不堪,但与莒似乎还在克制,心里也有些郁闷,明明在孕中,还来勾引自己,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啊。

亦如察觉到与莒矛盾的兴奋和压抑,他们已经过于了解对方的身体了,笑着凑到他耳边,“我最近查了医书,找到了一个法子……”

与莒沉浸在自艾中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法子?”

亦如却抛着媚眼推了他的胸口一把,“当然是不会伤到孩子的法子~”

朔州城中,一队人马正在往马车上搬运着什么,带队的正是漓月,“姜同知,这回多亏您号召城中的铁匠和妇人帮我们改马镫和马鞍。”

“郓王福晋哪里的话,这都是我们该做的。”姜同知客气道,“我们也希望朔州城能早日安定下来,百姓过上安宁日子。”

“这是我们共同的心愿。”漓月道。

“福晋!”一个传令兵赶来,似乎有着十分紧急的事,“将军召速回议事!”

漓月立即上马,“姜同知,漓月先走一步。”转而对后面带队的千夫长道,“你们装备完毕便速去城外大营。”

“是!”

“福晋保重!”

漓月飞奔离去,千夫长和姜同知的声音飘在耳后,不知怎的,漓月有种不好的预感。

“将军!”漓月飞身下马,都无暇顾及马匹,飞身进了议事的屋子。

“福晋……”一些将领见漓月回来便有些有口难言,漓月的心更加紧张。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漓月见术虎高琪一直背对着自己,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山阴有难。”

仅仅是四个字,漓月的心仿如坠入了冰窟。她强作镇定,开口问,“现在是什么情形?会守不住吗?城内的人有没有伤亡?”

“放心,郓王无事。”术虎高琪当然知道漓月最在意的是什么。

“那其他人呢?”漓月得知完颜琮没有事着实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能放心,毕竟大家的表情都太过沉重。

“他们夜袭使颜盏副将受了伤,但好在及时列阵,并没有太多伤亡。”一个年龄稍长的将领道。“现在山阴还是由邱将军主事,还算稳得住,只是木华黎部不知从哪里探听来的消息,知道郓王在山阴,便要将五万人马调往山阴,说是要活捉郓王。”

“怪不得。”漓月明白了,山阴本不该再有危险,如果说是因为郓王在便说得通了,可是这个消息是哪里泄露的呢,难道是珠罗吗?那阿琮一定有危险。

漓月稳定了一下心神,“将军有何安排?”

“将军打算先派小股力量去驰援山阴,正面牵制蒙军,再派大部队绕后,形成合围之势,一举歼灭蒙军此部势力。”

“这么多人都去了山阴,朔州怎么办?”在漓月心里,朔州依然是最重要的城池。

“我亲自坐镇,留一万兵守在这里。”术虎高琪开口,“这样才能迷惑他们,去山阴的只是小部分人。若是有敌来犯,我仍能调动四方。”

漓月这才放心的点点头,“既如此,漓月愿做先遣队伍,带兵牵制蒙军。”

“不可。先遣队伍最为危险,且需最精锐的士兵,不然无法牵制住敌人,还会损失惨重。”

“漓月自然知道危险,但若是郓王在城内,而福晋不去解救,这不是太让人起疑了吗?”漓月分析道,“最近漓月在训练兵士上也略有长进,还请将军下令,允漓月前去。”

术虎高琪自然知道派她去是情理之中,但还是充满担忧,“不如派我的亲卫同你一起去。”

漓月见术虎高琪有所退步,便明白,从最开始,他大的也是让自己领兵的心思,只是这件事不能由他开口,要自己提而已。不过此时她不会计较这些,只是坦然道;“将军

,恕漓月直言,将军的亲卫虽然骁勇,但还是跟在将军身边最为合适,漓月经验尚浅,恐不能服众,若是漓月自己的兵,不仅能调动得当,更能配合默契。”

“福晋说的有道理。末将看,最近福晋也在用心教习士兵们阵法,不如就让她试试。”有将领劝道。

术虎高琪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漓月听令,本将派你率三千精锐速往山阴驰援,务必牵制蒙军。图们、乌克逊、舒尔图,你们各率两万精兵从两翼和后放形成合围,配合漓月和山阴的将士歼灭木华黎部,四方军士听图们将军号令,不能擅自冒进,不得逃而不守,否则军法处置!”

“是!”漓月浑身充满了热血,出门骑上马便往要往城外大营点兵。

“漓月……”术虎高琪不知何时竟已赶到门口,看向漓月一脸复杂。

漓月勒住缰绳,回头看向术虎高琪,“义父,若是出了事,也是漓月自己请的命,与您无关。”

说完漓月便离去,后面跟上来的几位将军不知术虎高琪为何要出来送漓月,正疑惑时便听他说,“一定要保护好漓月的安全。”

“末将领命。”

漓月回到营地,让自己平时所带队伍换上改良的马镫和马鞍便策马赶往山阴,如今的她没有了几个月前的狂傲,知道了木华黎部的厉害,自然也知晓自己这几个月的进步,她心里有底,此战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行至中途,她还是让将士们都下马休息片刻,不然马儿疲累十分不利于作战。她拿起水囊喝了几口水,就听几名士兵小声念叨,“颜盏副将带兵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说他受了这么重的伤。”

“听说蒙军破阵不成,便只盯着颜盏副将一人攻击,数十人啊,颜盏副将也只是受伤而已,当真骁勇。”

漓月陷入深思,蒙军没有破阵,其实山阴并不算真的危难,只是颜盏将军受伤造成群龙无首的局面才有些慌张,再加上知道蒙军竟要派五万人攻城活捉郓王,这才使大家提心吊胆、大动干戈。如果冷静下来,这只是蒙军想让他们做出的决策呢?

这个念头一出,漓月便不自觉地心惊,如果蒙军真的只是虚张声势,佯攻山阴,那么真正的目标只有一个——朔州城。更何况术虎高琪还在朔州,更是个活靶子,若我是木华黎,自然是活捉术虎高琪更有成就感。

漓月担心山阴,但也担心朔州,而且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可能是对的。之前大家都分析过,山阴是最安全的,蒙军明知山阴有不可破的阵法还要硬攻,而这样大的阵仗很难不被金军发现,所以他们的胜算在哪里呢?就像今日金军这样的应对,蒙军不是更处于不利地位。再次攻打山阴确实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山阴城并没有实质性损失,若要强攻,为何不直接强攻,还放出风声?

所以,透露郓王在山阴,和透露蒙军要举兵进攻山阴消息的人应该是同一伙的。

漓月更觉心寒,现在通知三路将军可能都来不及了,便召来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吩咐了一番,自己带着将士们往回赶。

“福晋这是为何?不听调令可是要军法处置的。”漓月和士兵们平时相处太过随和,他们有什么疑虑都会问出来。

“蒙军有诈,真正的目的是朔州,将军有难,我们要回去救他们。”漓月调转马头,蹙眉道,“郓王便在山阴,若山阴真的有变故,我难道还会放着自己的夫君不救当逃兵吗?你们放心,若是我判断失误,我自己一个人领军法,绝不会牵累你们。”

士兵们赶紧表忠心,“我们信福晋的,回援朔州,救将军!”

夙夜兼程,在距朔州城不到五十里的地方漓月便察觉不好,马蹄声、厮杀声,朔州的战事已经不知开始多久了。

“福晋,您怎么回来了?!”

漓月想先找术虎高琪,却在西门遇到了吴都指挥使。

“将军呢?朔州城现在什么境况?”

“北门,将军在北门列阵,蒙军前日大军来犯,估计有五万人……”

“五万……果然!”

“福晋行至半路察觉不对,便带我们赶了回来。”一个士兵回道。

“只有你们?其他几位将军呢?”吴都指挥使有些慌乱,本来以为山阴的战事结束了都回来了呢,倒是自己异想天开了,算算时间,确实不够。

“将军只带了一万人马,已经守了三天?”漓月有些不可思议,木华黎部肯定是知道大军的动向才敢来犯,怎么可能打的这么保守。

“将军列了阵,无人能破,蒙军折损惨重。”吴都指挥使说这话时有些骄傲,但也知道,如果没有援兵,将士们的体力已经要到极限了。

“什么阵?”漓月有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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