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通禀,妾身给世子爷炖了参汤……”贺氏端着汤碗在与莒的书房小院门口小心地说
“您且稍等,小的这就去。”小院门口的小厮也是有眼色的,这位虽然不像亦如姑娘百无禁忌,但却是有名分的贵妾,身后又是贺家,可不敢怠慢
与莒放下了手中的笔,“让她进来吧。”
“爷,妾身听闻您近日从宫中回来便窝在书房苦读,怕您伤了身子,特意给您炖了参汤……”贺氏当然知道与莒每日回来会先去亦如那陪伴她,然后再到书房用功,但她知道什么可以提,什么不能提
果然,与莒听了她的话有些心虚,自己除了她入府那日去见过她,便好似忘了有她这么一个人,尤其是自己知道了亦如有孕,一方面要安抚亦如的情绪,一方面要想对策,哪有时间去想旁的,微微一笑:“芫娘有心了。”
“爷,这参汤要趁热喝。”贺氏说完便将炖盅里的参汤盛出一碗放在桌上
与莒毫无遮掩地看向贺氏,他记得前几日管家说丝厢阁那位想单独辟个小厨房,自己想着人家的掌上明珠在家被宠坏了,在这也不能委屈着,否则倒不如不结这门亲事,便允了,不仅这事,只要是不牵扯到亦如的事,府里她爱怎么折腾都无所谓,管家做主就好。如今看她竟敢端着一碗自己小厨房熬出来的参汤送到书房来,不知是她真的心思如面庞看上去般单纯无瑕,还是在家里被宠的毫无规矩。
贺氏一抬眼看到与莒嘴角噙着的笑,心跳漏了一拍,原来听说过济国公丰神俊秀,卫国伯家的小世子貌比潘安,今天见到这世子爷也不错,笑起来比那晚的样子好看多了,就算不是为了前程什么的,自己也要牢牢把握住。
与莒没想到贺氏的脸红了,不过是一个回合的眼神碰撞,看来这还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呢,与他那个把心机写在脸上的父亲简直是云泥之别。“是不是有些怪我这几日没去看你?”与莒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拉着贺氏的手。
贺氏的心跳的更快,脸也更娇艳欲滴了。“芫娘不敢,能侍候世子爷便是大造化了,”贺氏慢慢抬起头,大眼睛里满是真诚“我入了府才知晓世子每天如此辛苦,天不亮便要去宫中受先生教诲,与我家中的几个兄弟截然不同,所以……有些心疼您……”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小得都要听不见,她的头也低得不敢再抬起来看脸色
与莒的心有些难受,这么个小姑娘在自己面前剖白心迹很难不令自己动容,但转念想到亦如,只能重重捏了捏她的手,“我知道了,以后不用如此辛苦,这些事吩咐厨房做就好。”
贺氏心里有些黯然,自己这些举动都没有打动这个赵与莒吗?真想早点见见府里那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姿色,竟能把他的心抓的这么牢。但还是鼓起勇气最后问道:“既然如此,芫娘便不打扰世子爷了,只是从前芫娘一直和母亲一起用膳,如今自己实在是冷清,就想着邀世子爷晚上能一起膳……”
与莒笑了,邀宠得如此明显也是好事,若真是什么都不做,自己才要花点心思提防,“好,待我处理完手中事务便去你那。”
“好,那世子爷喜欢吃什么,芫娘叫厨房准备!”贺氏的喜悦毫不掩饰
与莒暗自腹诽,这可真是个不知深浅的丫头啊,“膳房管事知道我的喜好,你什么都不用准备,安心等我就好。”
贺氏此时一副明白了什么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惊慌又有些小心,做戏做到底,施了一礼“是,妾知晓了,这就告退。”
与莒点点头,又冷笑了一下,待贺氏走远便吩咐信得过的进来,眼神扫到那碗参汤,那个手下便明了了,带着汤碗退了出去。
夕阳的余晖还未完全隐去,丝厢阁里的酒菜便已备好,雀儿踱着步,似乎有些心急。
“别这么浮躁,他会来的。”贺氏抿了口茶
雀儿虽然在贺家见多了大夫人的手段,但真正轮到自己家姑娘的事情还是忍不住紧张,“娘子,我……”
“你要是再这么慌,别怪我送你出去,否则早晚生事。”贺氏的严重闪过一抹狠厉
“是。”雀儿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贺氏的意思
“世子爷!”贺氏让雀儿在门口候着,果然雀儿第一时间看到了前来的与莒
“您来啦~”贺氏一副欣喜又羞怯的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
“等久了吧。”与莒坐在主位,侍从留在门外,并没有跟进来,贺氏紧跟着坐了下来,“世子爷值得。”
与莒一愣,转头看向贺氏,以为她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若是出自真心脱口而出,他听了这话心里过意不去,若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看来她倒也不是胸无点墨之人,颇有些玲珑心思。
贺氏最开始不明白怎么了,还和与莒对视了一会,眼里全是坦荡,然后又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紧忙低下了头,连似乎也红了。
“用膳吧,不必拘泥。”尽管是在丝厢阁,但说到底,整个沂王府都是与莒的地盘
雀儿刚想给与莒布菜,与莒就道:“不必,我平时都是自己来。”
雀儿有些不知所措,贺氏却使眼色让雀儿退下,还未开口,就听与莒接着说,“不知你的父亲可否提起过我的身世。”
“略知一二。”贺氏轻声说道,但是停下了筷子,歪着头看与莒,一副“我还是想听世子爷自己讲给我听”的模样。
与莒也不知今天怎么愿意和一个可以说是陌生的女子敞开心扉,“我从小也是吃苦过来的,若不是机遇,你父亲也不会让你入我的府上……”
贺氏席间仅仅给与莒添了四次米酒,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说道伤心处,与莒还会自嘲地笑笑。贺氏很会做一个聆听着,她的眉头、目光、嘴角,随着与莒口中故事的起伏不停展露复杂的情绪,随着最后一滴酒被与莒饮尽,贺氏站起身搂住与莒,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世子爷,杨姑娘大义,是我们大宋女子的典范,也是我们任何人都不能企及的,之前听那些坊间传闻,真是污了您和杨姑娘的清誉,您对她的情谊,又怎么能是他们那些不知七情的普通人所能明白的。”贺氏用略显稚嫩的声音说着有些慷慨的话,这种反差让与莒再次对她刮目相看,他刚想抬起头,却觉得自己脸前很是柔软,仅是一霎那,他便反应过来了,因为,他身体的反应比他的头脑更快更真实
贺氏也少饮了几杯,烛火的映衬下,她的脸比之前更红了积分,似娇艳欲滴的芍药,让与莒看得心痒难耐,她觉得火候应该是差不多了,壮着胆子柔声道:“杨姑娘不在,世子爷身边需要贴心人,芫娘……芫娘愿意代替杨姑娘,侍奉世子爷……”
“缘子……芫娘……”与莒念着这两个名字,思绪回到他第一晚见贺氏时自己听到她乳名时,他再也忍不了了,抱起贺氏便往榻上走去……
墙根的银丹草在月光下散发幽香,又怎么能盖的住榻上情动的味道……
春风一度,与莒有了许久未曾有过的舒爽,在此之余。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竟然会对这样一个仅仅谋面几次的姑娘动情,难道自己真的是个衣冠禽兽吗?这要是被亦如知道了……他摇了摇头,确实有些疲了。闭上眼睛,不多时,就有一双温凉又柔软的手抚上了额头,“芫娘给爷按按……”
贺氏温柔的声音再一次让与莒心神荡漾,他拉下贺氏的手,顺势将人搂在怀里,她不似亦如的体态健美,她的身子软软的,搂在怀里就想把她揉进骨头里,他哑着嗓子道“刚刚辛苦你了,别再累着了”
贺氏见与莒语气不似往常那般清冷,果然破了这层屏障是有大作用的,忍着身体的不适道“芫娘不辛苦,芫娘开心极了!”说完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将头埋进与莒的胸口
与莒嘴角噙着笑,他回想到亦如那天的状态,纵是多年习武的人也禁不住这头一遭的折腾,尤其是那时还不能让蝶漪看出来,现在看这贺氏的状态,倒真是让自己意外啊。他轻轻抚着贺氏的头发,觉得对亦如全是愧疚。贺氏知道若在此时还不能勾得他的魂,以后便是更难了。
贺氏轻轻在与莒的胸口划着圈,抬头在与莒耳边轻声道“芫娘真想一辈子都窝在世子爷的怀里”
与莒刚刚有些平稳的心绪又觉得痒痒的,这可怎么得了,他翻身压在了贺氏的身上,“爷,疼……”
一句话,让与莒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太勾魂了,亦如就算再动情也多是矜持的,像贺氏这般是他未曾尝过的鲜,但他还是懂得怜香惜玉的,“怪我,就是……真的有点舍不得芫娘呀。”
“世子爷真会说笑,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芫娘不一直在丝厢阁等您嘛。”
一连四天,与莒每日从宫中回来只是先去亦如那里说会话便走了,在书房里也心绪不宁,总是想着贺氏,每日都早早去她那用晚膳,然后便不能自持,又怕伤着这初经云雨的小姑娘,在克制与快乐之间不停磋磨。
“奴婢见过世子爷”是丝厢阁的雀儿,她现在来书房拜见也得到了这些下人的敬重,没人敢怠慢丝厢阁的人,更是不敢有一会耽搁便进去禀报,与莒听到是贺氏的侍女便很快召见,“何事?”
“娘子下午身子不适,怕是不能陪世子爷用晚膳了,特来和世子爷告罪,望世子爷恕罪。”“身子不适?请府医看过了没?”与莒语气急切
“不劳府医,娘子是老毛病了,过几日便好了。”雀儿的头低低的,声音也是
“这可不是小事,不能疏忽,去,叫府医来。”与莒说着便向外吩咐道
“世子爷!”雀儿突然提高了音量,“娘子是女儿家的事,不用叫府医。”说完最后一句话她的头都要埋到胸口了,脸上烧得通红
门口的侍从听到雀儿突然的呼声也停了下来,再看世子,就见与莒摆了摆手:“下去吧。”
与莒想了想,似是明白了什么,“我知道了,你回去照顾好你们娘子,我晚上过去看她。”
雀儿似乎有些惊讶,随即便道:“是。”
见雀儿退下了,与莒自己也陷入了沉思,人家明明说不能陪自己了,自己为什么还要去呢?最后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似乎成为了一种习惯,自己不能这
样,但今天,就当对贺氏的安慰吧,总不能让人家觉得自己是个无情冷血的人。
“世子爷真这么说?”听了雀儿的回话,丝厢阁内的贺氏一脸悠哉地喝着汤水
“嗯,娘子,世子爷看来很是喜欢您,就算他知道今晚您不方便,也说要过来看您呢。”雀儿开心道
“喜欢?”芫娘摇摇头,“还差得远呢,别说这府里有个心思不安分的女人,在他心里可还住着另一个呢,凭这几次温存便以为能得他的喜欢,别太天真了。”
“您是说,那个杨姑娘真的对世子爷那么重要?可是……不都说是这个道姑从她手里抢走的世子爷吗?”
“传言而已,表面上这个亦如抢走了世子爷,但实际上,却让他更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不然……那天晚上他也不会和我说那些话,亏我还把个道姑当成自己最大的对手呢。”
“雀儿一直不明白,既然您觉得杨姑娘对世子爷最重要,那您想要得世子爷的喜爱,为什么每次还要说那么多杨姑娘的好话啊,这不是把世子爷往外推吗?他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您的好啊?”
“我的好?我的好再好还能好过世子爷心里的杨普缘?”她见雀儿还是似懂非懂的样子,耐心给她解释,她也不想自己身边跟着个废物不是,“你觉得一个死人对我来说有威胁吗?”
雀儿认真思索道“可正是因为杨姑娘死了,世子爷便永远得不到她、永远怀恋她,不是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嘛,世子爷心里又怎么会真正装得下别人呢?”
“哼,我要的又不是他的爱,死的人与我何干,我只要知道那个活着的亦如要的是什么就够了。我把杨普缘描述的越好,他就越能发觉那个亦如的不好,你说经常拿一个有很多缺点、不能带给他助益却又会拖他后腿的女人和一个心中完美的神女放在一起比较,结果是什么呢?“
雀儿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不过又担心道:“可是娘子,您就不怕世子爷也拿你和杨姑娘比较吗?“
“呵,当然不怕。你以为他愿意来这只是因为床上那点事?“
雀儿没说话,脸却红了。
芫娘笑道“还因为只有我愿意听他讲他和他缘子妹妹的故事,只有我懂他的感情,而且,我可对他从没奢求过什么,亦如可是从杨普缘那把他抢来的,也是她破坏了他和缘子妹妹的未来。虽然,真相不一定是这样,但是,我愿意帮他把他想象出来的‘真相’变成真的。“
雀儿摇摇头,她听懂了一些,但是好像又没全懂,不过她只要做好娘子吩咐的事就好了,“娘子,您真是太厉害了,雀儿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些啊。”
贺氏抿着唇微笑,没想到这赵与莒被拿下的这么轻松,这人啊,就怕有软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