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醉心月下舞剑 梦惊吹角连营

贵和听了赤羽的话觉得很有道理,连忙点头,“你说的不错。”

“公爷有妙计了?”

“没……”

“您这是……”赤羽发现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宋府附近。

“我不会进去找她的。”贵和知道赤羽要说什么,自己便先开口,“我就远远的看一看她。”

赤羽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就见贵和几下跃到了树上,赤羽也只好轻功跟随,见主子似乎寻到了好的落脚点,自己便在不远处警戒着。

贵和确实寻了好久才找到静纯,宋府的花园,水池边,海棠树下,白衣少女身披淡绿色薄纱,月色朦胧,少女的身影略显孤单,池中映出的面容也憔悴许多,那个曾经爱和他一起醉卧在树上的人,发髻也不再高耸,像是随手一挽,任凭其散落在肩上。

“姑娘,夜深了,快回房吧。”说话的丫鬟是灵芝,她倒是一如既往穿着翠绿底的碎花衫。

“我再坐会。追儿睡下了吧。”静纯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忧。

“嗯,刚睡下。”灵芝知道静纯每日在胡思乱想什么,可是自己已经劝不动了,能做的,只是静静的陪着。

“拿壶酒来吧。”若是平日,静纯也许待的冷了便回去了,可是今日她又见到了他,心绪十分不宁,怕是不喝上几口没法入睡。

灵芝也知道自己家姑娘的脾气,乖乖下去准备了。

贵和很少见到这么安静的她,但还未欣赏多久,就见静纯拿起身旁的剑在月色下舞了起来,但这不同于平日的练功,一招一式都带着杀气,非常凌厉,贵和腹诽“难道静纯是在恨自己吗?”

其实静纯心里确实有怨气,但她不恨贵和,恨他做什么呢,自己得不到他人的欢喜,难道还要怨他人不成,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看到灵芝的酒壶已经拿来,一个转身,用剑挑起酒壶,再一个回身,另一只手接上酒壶仰头便喝。动作一气呵成,在别人眼里见到如此情景只会道月下池畔醉酒舞剑惊为天人,但在贵和眼里,见的都是静纯的落寞,是自己,把好好的活泼姑娘变成如今模样……

心中思量着的贵和一不注意便碰掉了几片柳叶,静纯此刻异常敏锐,转头怒视:“何人?!”

贵和见自己被发现,忙飞身离去,赤羽紧随其后,静纯见确有人影,提剑飞身便追,刚跃上墙头,见远处那褐色身影像极了他,自己却没有勇气再追向前,他……是他来看我了吗?自己随即苦笑,又跃回池畔,灵芝见静纯没有继续追“贼人”,忙问道:“怎么了?”

静纯往房间走去,边走边摇头道,“我这才几日没吃酒,酒量就这样不行了,才喝了几两,便已经醉了……”

“什么?你们要我去盗图?”珠罗不可思议,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怎么,郡主不愿意?”完颜琮知道这个珠罗是个有个性的人

“如此见不得人的事竟要让我去做吗?”珠罗的目光有睥睨天下的意思,她确实也有骄傲的资本

“郡主为了皇兄,见不得人的事怕也没少做吧。”完颜琮轻笑。

“你什么意思?!”珠罗恼羞成怒

“郡主别动气,我知道郡主是皇兄特派来保护我们夫妇二人的,我们应该感恩戴德才是,不该劳烦你,但若我们二人真的出了什么差错,你也不好向皇兄交代不是。”漓月紧忙打圆场

珠罗似乎确实气消了大半,但还是说,“王给我的任务是保护郓王和福晋,但其余的事似乎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那是当然,可是我知道郡主对皇兄的一片赤诚……”漓月说到这特意顿了顿,看了看珠罗的脸色,果然红了,才继续道:“为皇兄开疆辟土也好,守卫皇城也罢,都是对皇兄的效忠,若皇兄知道你肯为他如此,不知心会不会因此而柔软一些。”漓月看着珠罗思虑的模样,又继续道,“就算皇兄的心不为所动,到时此战大捷,将军和郓王也都会为你请功,怎么说来你也不亏。何况郡主武功高强,敌方大营定会来去自如!”

珠罗思量片刻,没有直接答应,反而是问了一句:“你怎么看出来我对王上的心思?”

漓月靠近珠罗小声道:“都是女人嘛,你要肯帮我这个忙,回到汴梁,我教你……”

“福晋不必,一会就让宝嘉收拾好到我的营帐找我吧。”

漓月知道珠罗自视甚高,若真的愿意学些狐媚招数早就成为皇上的枕边人了,她那么说也只是逗逗她,便也没再多嘴,“这么说就多谢郡主了。”

待珠罗走后,漓月赶忙将宝嘉召到身边,几番整理衣衫,临走时还是嘱咐道:“记得,一定要不露声色!”

“放心吧。”宝嘉莞尔一笑。

翌日清晨,完颜琮帮漓月穿戴好,灰白色的衣衫套上银色的战甲,再将发髻高高竖起,竟将完颜琮看呆了。

“看什么呢?哪不对吗?”漓月问道

“我想起了一个词形容你。”

“哪个?”

雄姿英发……”

“你说我像男的啊!”

完颜琮失笑,“是夸你像周公瑾般睿智。”

“那不还是败在了孔明手下,不吉利不吉利!”漓月连连摆手,转身要走

“你真的要亲自前去吗?”

“我可是将领!前几次小的战役派副将去也就算了,这次这么好的时机,我不能错过。”

“有术虎高琪不就够了吗?”

“阿琮,”漓月握着完颜琮的手,“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既然你我已经前来,就不能再顾虑许多,我上战场是早晚的事,早一点结束这场仗,我们不是可以早一点回汴梁吗。”

完颜琮只好点点头,“我等你平安回来。”

两军阵前,漓月的战马在术虎高琪一旁,对面的蒙古军梳着两个辫子,拿着弯刀,蓄势待发,但双方还不忘在嘴皮子上较量一番。

“你们金人竟如此卑鄙狡诈,深夜前来盗取我们的布阵图。”对面的将领吼道。

“两军交锋,兵不厌诈!哈哈哈……”术虎高琪大笑,就是要灭一灭蒙古军的气焰。

对面那人明显一愣,没想到这金国的将领如此厚颜,沉思了会又道:“你们金国没人了吗?竟然派女人前来偷盗,还让女人来领兵打仗!”

这回换术虎高琪不说话了,漓月骑着战马往前走了两步,“就是要告诉你们,金国用女人就能战胜你们蒙古!”

“福晋威武!”金国的士兵们听了确实解气,一起喝道。

“强词夺理。”对面的那将领不忿地道,似乎下一刻就要发起进攻。

说时迟那时快,漓月从腰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毫不费力地拉了个满弓,待众人反应过来时,蒙古军中第二排的一人从战马上摔了下来,战马的脖子上正是漓月射出的箭,还不待金兵喝彩,不待蒙古军发作,漓月又道:“木华黎,你身为统帅,却躲在人后,畏畏缩缩,又算什么好汉?!”

蒙古军呆了,术虎高琪也呆了,蒙古军听令行事,把主帅藏了起来,没想到对面的女娃娃竟然发现了,术虎高琪对木华黎也只是耳闻未见,没想到漓月竟能发现。

“郓王福晋果然名不虚传啊!”对面的那人拍拍身上的灰道,对漓月的猜测算是默认了。

“我已参破你们的阵法,看你们今日如何收场!多言无用,来战!”漓月说罢便发了指令,金兵一鼓作气跟随漓月杀上前去,蒙古军匆忙应战,早就忘了什么阵不阵的,都是毫无章法的厮杀,“义父,看我割下木华黎的头颅给你!”漓月大声说完便策马朝着人群中的木华黎奔去,那些士兵看着手持金刀的漓月将拦在前面的人一刀一个的砍倒十分慌张。

刚才领头的将领见此状况连忙喊道:“快,把将军扶上马,回营!”

漓月嘴角一丝冷笑,收起金刀,搭箭便射,连环箭射倒了木华黎身旁的一个护卫,也射到了木华黎的右腿,漓月再搭箭的时候,蒙军已败退大半,再看木华黎,也早已远去。

“哈哈,你看那木华黎老儿,落荒而逃!”术虎高琪在营帐中大笑

“木华黎能征善战,如今却只能如此被人护着逃离,我看他只能督战的样子怕是身体有疾,适才我又射中了他的右腿,怕是有好一阵,这个蒙古大帅都不会再出来了。”漓月思索着说道

“福晋高招,可刚才为何不直接取木华黎的命,今后岂不是少了一大患。”有个将领问道

“哎,福晋那话是说与蒙古军听的,并不是真的要替我取了木华黎的命。”术虎高琪还是很高兴

漓月摇摇头,“我的箭术并不算高,金刀用着也没有长枪顺手,若今日是用长枪来战,定能直中木华黎的后心!”

漓月皱着眉头没有注意别人的表情,术虎高琪脸上的笑僵了僵,其他将领也心下黯然,他们实在不想承认这个女中豪杰是个汉人,更不想让蒙古军知道。

帐中的商讨依然热烈,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渐晚,护妻的完颜琮不请自来,“打扰众位了。”

“郓王。”

“天色已晚,我来接福晋回去。”完颜琮很严肃。

“恭送郓王和福晋。”这几日来将士们也知晓了郓王的心性,并没有阻拦。

“你来的正好,我们刚刚商讨完明日的计划。”漓月出了营帐声音就变了,谁能感受到现在这个娇滴滴声音的主人和白天战场上那个威武的女将是同一个人啊。

“你一回来就和他们在帐中商议战事,都没有过来和我说一声,你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完颜琮心疼漓月,声音却有些冷冽。

漓月搂紧了完颜琮的手臂,“这种醋你要吃到什么时候,今日这么累,我们早些歇息。”

回了帐中的漓月看见床榻直接就倒了上去,“好久没有这么快活过了。”

“你一个女孩子,见到沙场浴血不觉得恐慌,反而是兴奋……”完颜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阿琮,你干什么呢?怎么还不过来就寝啊?”漓月闭上眼睛准备入

睡的样子,忽然一个大力将她扯起,“去药浴!”

“什么?”漓月皱着眉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撅起小嘴,“今天很累了,而且明天还要……”

“那就更要药浴了!”完颜琮熟练地帮她脱下里衫,将她扯到浴桶旁。

“阿琮,咱们睡觉吧……”漓月从未觉得什么时候自己提起睡觉这话如此主动且不假思索。

“撒娇也没用!”

“你是因为吃醋所以报复我……”

“我是为你好!”阿琮不使起劲来是让着漓月,真正的用起力道漓月也是吃疼的。

完颜琮帮漓月按摩着肩膀,浴桶中的漓月确实得到了完全的放松,没过一会便睡着了,完颜琮看着如此安详的场景有些羞愧,自己的女人为金国披荆斩棘,自己不能告诉她自己的家人是在利用她,自己还抑制着她记忆的恢复……打完这场仗,一定要带漓月离开,一定!

今日也算一场小胜,晚上不少将士都吃了酒,三更时分,众人睡得正酣,外面突然有些嘈杂,漓月睁开眼,完颜琮也有不好的预感,“夜袭!夜袭!”这声音刚刚传出来,就听见了这人中箭倒地的声音。

漓月紧忙起身穿衣,完颜琮知道事关重大,并没有阻拦,帮漓月快速整理好戎装,两人交换了眼神,漓月便提刀出去,正好撞到前来的宝嘉,“护好阿琮!”她只留下这一句便赶忙前去迎敌。

术虎高琪等人也不愧是老将,面对突袭并没有慌乱,有条理的指挥众人应战,漓月一马当先,知道夜袭的时开始有点奇怪,伤了士气的蒙古军怎么会来夜袭,慢慢才回过滋味来,上午的那场对战不过是给自己演了出戏,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夜袭,看自己去盗图搞了出将计就计罢了,想到这层心里很是不快,自己被他们耍了还沾沾自喜,想着便杀红了眼。蒙古军士也没料到这个女人如此骁勇,之前听统帅的分析也只以为她是个绣花枕头,惯会纸上谈兵,看来此时是撤的时候了。

蒙古军见夜袭未得到太大好处,连忙退去,术虎高琪赶忙派人清点损失,他知道粮草怕是不妙啊,还未等再次发号施令,就看到漓月带了一对人马追了出去,“莫追!”术虎高琪的这道令不知是在叫嚷声中太过轻微,还是漓月故意装作没听见

“将军!”其他将士见状都深知不妙,木华黎敢夜袭却不恋战,十有八九是设伏了,郓王福晋此去凶多吉少

术虎高琪眯了眯眼,只道:“你们几个,跟我走。”

“将军不可啊,还是属下前去吧。”一个副将出来劝说

术虎高琪作此决定不仅因为漓月是郓王福晋,更是因为几个月的接触他知道这是一个领兵的好苗子,假以时日培养定能成大器,他不想放弃她。“你们留在营中护好王爷,待我归来!”他没再多言,带了亲兵便策马离去。

“是。”众将士莫不听从,立即回营整顿。

“爷,蒙古军撤退了,只是漓月……”宝嘉气喘吁吁地回禀

“漓月怎么了?”完颜琮知道自己不能出去给漓月添乱,和宝嘉一直在营帐中没有出去,听的外面声音渐熄,知道应是已无大碍,见其他将士或是回营、或是整顿,迟迟不见漓月回来,心中焦急,紧忙让宝嘉出去打探。

“她率了一队人马去追蒙古军了!”

“备马!”

“爷,您慢点。”宝嘉最了解完颜琮的心思,她知道多说无用,只能在一旁守护。

“王爷,将军命属下等护您在营中,请您耐心等待。”刚才领命的副将此时冲了出来

“滚!”

“王爷,属下知道您念福晋心切,将军已带人接应,他们定会毫发无损的回来,若是您此时出去有了什么闪失,福晋回来我们无法交代啊!”

完颜琮迟疑了,他此时恨自己空有一身医术,自己的骑射平时怡情尚可,在战场上怕真是要添乱,可是他怎么能忍住不奔向他的心爱之人呢。

“我去吧!”珠罗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完颜琮看了珠罗一眼,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功夫,护漓月回来应是没有问题,反复思量之后,他紧忙回到营帐拿出一物交与珠罗,“多谢!”完颜琮明白只有派该去的人才能真正帮到漓月。

珠罗见到这东西一愣,副将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但此刻救人要紧,珠罗紧忙离去。

术虎高琪带人赶到的时候,漓月已经深入敌腹,周围只剩三四个人了,漓月自知自己入了蒙古军的圈套,却不想束手就擒,自己如何都要搏出一条血路。

“救福晋要紧,不可恋战!”

术虎高琪的亲卫各个能征善战,没多久就拼杀出了缺口,对面的将领看到了术虎高琪两眼放光,本来以为若是能抓到这个福晋就是大功,没想到竟然术虎高琪也来了,他高声令道“对面那个就是术虎高琪,谁能活捉他回去,谁就是头功!”

蒙古将士听了这话都和不要命一样朝术虎高琪扑去,漓月刚刚得了喘息的机会,一听这话急忙弃马过去护着,自己今日遇此困境是咎

由自取,他没想到术虎高琪竟会亲自带兵来救,若是因自己而搭上主帅实在是得不偿失。

术虎高琪早有防备,这么多年的磨砺对这些虾兵蟹将完全不放在眼里,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对面的将领见状,知道必须自己亲自出马才有抓到他的可能,他可不想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眼中浮现了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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