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村的学堂里缘子已经和孩子们混得很熟了,但是一直都未谋面那个叫彬儿的男孩,她会教孩子们简单的诗词歌赋,偶尔带着它们出去扎马步,或玩一些游戏,这些天让缘子仿似回到了童年,师父带着她们三姐妹练武,偶尔去松鹤厅受训,那有些苦涩又有些美好的时光,却是一去不复返,而眼前孩子们的笑颜却是自己带给他们的,想到这,缘子也很幸福。
“才刚来几天啊,孩子们就都围着她转了,都不叫先生,叫姐姐叫的比我还亲呐,就凭她长的好看?”作为郭先生的义女,洛雁几乎每天都会来学堂帮忙,孩子们和她混的也熟,现在缘子来了,不但在小武和郭先生那抢了她的风头,在学堂竟然也是,刚收拾完学堂很多东西便看见珍儿带着荆彬走过来,不由得抱怨道。
“你这又是吃哪门子的醋,孩子们对你向来亲热,她从外面来,带来许多新的见解,孩子们看着也新奇,几天的事而已。你可是这里主事的人,连这点肚量都没有吗?”珍儿知道洛雁就是会小孩子气些,便宽慰道
“哼,还天天住在林家,你都不知道着急的吗?”洛雁眉毛一挑,眼中都氤氲着水雾
“就是,我这个未过门的媳妇都不急,你急哪门子啊?怎么,你也想嫁进去?要不等我成了长嫂,去点拨点拨我那小叔?”珍儿打趣道
“你……说什么呢?!”洛雁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关键是看到一旁掩嘴笑的荆彬,更是不好意思了
“看你羞得!”珍儿笑完又正色道:“对缘子我还真是不担心,别说她这个外面的人看不上林家兄弟,要是真对谁有意思还不早就拐走了,干嘛送他们回来……而且,以林家那两个兄弟的性格,都老实得很,不会有任何差池,连郭先生都同意的事,你更不必担心了。”
“哼,那她还每天早晚都来我家找我爹,看他俩总是单独说很多事情,弄得我到像是外人了。还有啊,什么叫他看不上林家兄弟?显得我们多……”
“人家两个是亲叔侄关系,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况且这么久都没见面,自然有好多话要说,而且看这缘子早晚会走的,到时候,还不什么都是你的,这段时间相安无事好了。”
“你这么一说,我又想起来了,他们两个好像还真不是亲戚,因为缘子叫爹郭伯伯,这样的话,缘子自然不姓郭,也就不是血亲!你还记得那天我们问她名字她都一直不说。”
“这么说来你可能真是对的,若是这样,也更说得通些,缘子那人,一看就是大家小姐,和书中说的举止一样……”
“在说我?”完成一天课业的缘子从远处走来,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没说你,我们在说曹操呢!”珍儿笑道
“哈哈,就喜欢看你笑的样子!”缘子领会到珍儿话中的意思,也爽朗的笑道,看着眼神早就移到别处的洛雁,知道自己不讨她喜欢,笑了笑这个小女孩,又注意到一旁的青年才俊,来了九村这么多天,核心人物倒是都见过了,却不知还有相貌如此英俊的男子,仿若西湖湖畔的那些世家公子们,与这里是格格不入,若说真有人能与他相提并论,应该就只有翩翩那种貌若天仙的人儿呢。
看着缘子一直盯着荆彬看,珍儿才想到该是自己介绍一下的,也是这空档,荆彬见到缘子也是一脸茫然,虽然早有耳闻,心中也曾勾勒过女子的样貌,但见到本人,觉得还是大有不同,虽然模样不够翩翩那般俊俏,但气质确实从未见过的。“这是我弟弟。”珍儿的话拉回了两个的思绪
听到珍儿的话,缘子明显一愣:“他……就是彬儿?”
听到缘子的话,荆彬更是愣住了,除了家中长辈还没有人这样叫过他,想来又是姐姐在外面胡说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小生荆彬,见过缘子姑娘。”
可以说,荆彬这一施礼仿佛战国四公子再世,缘子在九村还是第一次见到正式的礼节,紧忙收回自己悠闲的状态,回了个礼。转而有些尴尬的对珍儿说:“你那天那样说,我还以为你弟弟还是个孩子……”
“我就知道,又是姐姐在外面胡说,败坏了我。”荆彬淡然一笑
“这话可不全对,你姐姐叫珍儿,你叫彬儿也并无不妥……”缘子笑道
“你这话才是不对,我姐姐就叫荆珍儿。”荆彬目光炯炯
“呵,那当真是小女子孟浪了……”缘子又略一施礼,缓解了尴尬。
“那个,我先走了。”洛雁早就听不下去了,这两个人一唱一和,文绉绉的,就不喜欢荆彬时常给人一种端着架子的感觉,现在这两个人可真是虚伪的可以。
“哎,等我一下嘛,不是说晚上一起吃的吗?”缘子知道洛雁看她不顺眼,但自己偏要赖着她
看着洛雁扭过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你天天往我们家跑,难道还会找不到路吗?”
缘子哑然,无奈地笑了笑,荆彬却道:“那劳烦洛雁姑娘帮在下转告郭先生,今晚我想请缘子姑娘到家中吃晚饭,抢了先生的约,还望见谅,日后定登门致歉。”
“你劳烦不着我,因为
我根本就不会说!”洛雁又回头,一脸你拿我怎样的笑
“这丫头,冲我撒什么火?”荆彬知道洛雁对缘子有些意见,但没想到连他也被牵连进去了,女人啊,真是搞不懂
“我还以为你不会这样说话呢……”缘子想着洛雁刚才的样子笑道
“我这弟弟呀,听说你很有学识,所以也想卖弄一下,过过嘴瘾,这不,刚才你们那一番,他心里肯定美坏了。”珍儿对这弟弟倒是了解,但也太不留情面
“姐……”荆彬觉得被说中心事,有些尴尬
“咳,大家都不会在意的。不过无论你的谈吐还是礼仪,都让人挑不出毛病,就算参加宫廷宴会,也是得体的。”缘子虽然不知荆彬多大,但对他确实很有好感,有时看着似弟弟,有时又像梦中的公子良人,就连与莒,也好久没这样与他说过话了……
“你参加过宫廷宴会?”珍儿捕捉到了缘子的话
“呃,听说过,没见过……”缘子愣了一下,她善意的谎言是不希望自己离大家太远,又笑说:“皇家宴席自然是平常人家向往的,那珍馐佳肴、礼乐歌舞都在人们的想象中,我在梦中不知参加过多少回呢。”
听着缘子貌似自嘲的回应,三人笑着回家吃饭去了。晚饭过后,三人在书房畅谈,荆彬好像满肚子都是问题一直问个不停,时而点头时而大笑,三人其乐融融,缘子也更加了解九村的风貌,荆彬和珍儿对外面的世界也更多地了解了,荆彬对缘子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仿佛她就是个宝库,能带给自己无限的力量源泉,缘子也知晓荆彬这人从小就文武双全,他才是郭先生最得意的门生,但在几个月前开始闭关研习,直到三天前才出关,内功心法更进一层,不似小武那样的花把势,对先秦时期的文学着作颇有自己的见解,和习文给人“书呆子”的感觉又不同,这样的才子,貌似不适合做九村的村长呢,怪不得郭伯伯一直想年轻人走出去,看来像荆彬这样的人,确实该有用武之地才是。
“等了这么多天怎么还没有消息……”吃过早饭的与莒郁闷道
“你要有信心,我们一定可以等到缘子回来的。如果连你我都不淡定,那将军、夫人,还有官家他们更不知该如何了?”
“我明白。也不知道贵和和静纯那边怎么样了?”与莒说完这话,就想到了之前的一些事,他该不会真的动手了吧,自己到底顾念着和贵和的兄弟之情,不由眉头紧锁
“怎么了?”看着自己说完话与莒已经好好的了,不知这又是在想什么
“没。”与莒抬眼道:“我们要是找不回缘子,他们俩不撕了我才怪……”
亦如知道与莒这是又是瞒着他,但想到原来提过,他很多事情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不想让自己掺和进去,想想也就算了,笑道:“没想到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怎么没心思,外面风景如画,里面佳人作陪。”与莒说这话时眼中一片柔情
好久没听到与莒和她说情话了,亦如脸上闪过一片绯红,两人就这样品着茶,眼波流转,不知不觉已到了午饭的时间。
“半天又这么过去了……”亦如感慨道
“是啊,和你在一起的时光都过得如此之快。”
“贫嘴。”亦如娇嗔道
两人菜还没吃几口,就听小二高呼道,像是给谁提示一样:“哟,蝶漪姑娘回来了,怎么一个人呢?先吃饭还是?”
“把饭菜送我房里吧。”蝶漪一脸疲惫,将行李交给带她上楼的小二。
与莒和亦如紧忙停止了吃饭,但有一脸疑惑,为何不见缘子,难道已经发现了他们还是打道回临安了?两人相视一眼,都明了了对方的心思,就急忙追上楼去。早就盯着那凤儒阁几天了,刚走过去,就见小二带门出来,悄声道:“二位慢着,蝶漪姑娘似是很疲乏,估计这一会的菜也没什么心思吃,二位不如等蝶漪姑娘歇息一下午再来找她不迟,这时候烦着她你们也问不出来不是,等了这么多天了,不差这半天了。”
与莒和亦如觉得小二说的确实有理,照顾了两方的情况和心思,不由又有些感激,点了点头下楼继续吃菜,一直在等着傍晚时刻,这一下午,与莒等待得异常煎熬。
在小二的引领下,与莒和亦如站在了门外,等着小二去通传,毕竟麻烦人家的事还是要客气些好。“蝶漪姑娘……”小二轻唤道
“怎么了?”
“门外有人来拜见。”
“找我?”
“是的……公子和姑娘在客栈等了姑娘好几天了,她们说是来找人的。”
“我知道了,请她们进来吧。”蝶漪一副心中有数的样子,小二见蝶漪姑娘并无怪罪才放下心来,其实蝶漪姑娘脾气还是有点古怪的,出了门向两人点头示意,待两人都进了凤儒阁又有心地将门带上了。
两人一进门刚想自我介绍一番,便被屋内的陈设惊呆了,层层碧色纱蔓垂下,琴瑟琵琶俱全,所有的家具都是黄花梨木制成,茶具、文房四宝也都是雅致至极的,这凤儒阁的门与普通客房无异,进来
才发现别有洞天,仿若仙境,之前与莒还怀疑怎么会安排在这么普通的一家客栈,现在从这房间的视角望去,小桥流水乌蓬船,没有街边的嘈杂,却又见得到美景,确实是雅境。等了半天却不见有人出来,亦如没耐住性子:“蝶漪姑娘在吗?”
这才款款走出一个美人,粉色在她身上显得并不艳俗而是灵秀,与莒虽然知道蝶漪姑娘一直被人神化,却觉得断然是那些人没见过临安的美人、宫里的佳人,但今日一见确实发现是他人不能比的。“我们是……”
“我知道你们的来意。”蝶漪斩钉截铁,但语气并不似之前温柔
“你知道?”亦如和与莒几乎是同时说这话的
蝶漪冷笑了一下,没想到现在这二人就已培养出了这种默契,想到他们施加在缘子身上的伤心,目光不由得凌厉了几分,说来也怪,自己每每劝缘子放下感情、放下对他们的怨怼,让她散心去追求新生活,但当自己看到这二人时,想到缘子伤心落泪、酩酊大醉,心就痛不得不行。冷冷道:“赵与莒!亦如!”
与莒和亦如两人确实被惊得不行,但与莒转眼喜上眉梢:“既然如此,姑娘定是知道缘子去哪了?她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我不知道!”
“你既然都知道我们是谁,为什么不知道她去哪了呢?”亦如觉得既然见到了蝶漪就一定会找到缘子,没想到竟然蝶漪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我知道你们是因为缘子时常找我谈心,会说到你们的体貌特征,最近缘子确实来找过我,也说起一些往事,听小二说有人来找我是为了寻人,一男一女,想来就是你们了。但是缘子可没和我说她去哪了。”蝶漪边说边走,像在整理房间,并没有把那二人放在眼里
亦如和与莒都感受到了蝶漪的傲气,但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有求于人,与莒开口道:“蝶漪姑娘,你既然如此冰雪聪明,又与缘子关系甚好,她去哪了你一定知道,我们已经寻了她多日,真的十分急切,不瞒你说,江都我们也去过了,但并没有什么进展,只能回到这来等待,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过得有多煎熬……”
听到与莒这话,蝶漪心里一惊,按缘子的说法,赵贵和和赵与莒骨子里都是有着不服输的劲的,若是平时还好,一旦有人给他们脸色,却都不是好相与的,赵贵和太过锋芒,会即刻爆发,而赵与莒则不显山水,却会傲慢的讽刺别人,而如今这低声下气算是什么?说他过得煎熬又是什么?蝶漪回头盯着与莒,心中又笑道,差点就被他骗了,连亦如在一旁都敢如此说,肯定不是真话,心中的厌恶又多了几分。亦如见蝶漪对与莒的目光很是鄙夷,心中也不是滋味,但还是开口道:“我知道,你是缘子的朋友,站在她的立场上,我们有千般不是,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们她的下落,我们没有想伤害她的意思,只是真诚的道歉,希望求得她的谅解,回到我们身边,也不要让将军和夫人为她担心了……”
听亦如说的情真意切,蝶漪差点就被打动了,可心里还是不舒服:“不想伤害也伤害了,让她回到你们身边干什么,每天看着你们郎情妾意吗?!”
“听你如此说,我倒开心,开心缘子难得可以交到你这么真心的朋友。”亦如说这话时有些哀伤,但还是继续,“你也该知道,我们三姐妹自幼长大,但缘子和静纯才更是从小一起长大,而且还有血亲关系,静纯很依恋缘子,缘子再面面俱到,她们俩始终是更亲近些。发生了这件事,静纯的脸色比你现在差多了,再也没拿正眼瞧过我,所有的话都是讽刺,好歹我们也是师出同门的师姐妹,她却只站在了缘子的立场上……我,从小到大只有这两个朋友,一个被我伤害了,一个因为缘子与我反目,所以,我是真的羡慕缘子……”
“这并不能成为你想夺走缘子宠爱的理由,她拥有朋友、恋人是她交心换来的,静纯为了缘子和你发火不是因为你在她心里朋友的份量,而是是非早已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