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和好久没有和静纯倒在树上喝酒了,在外确实也是累得不轻,回来的时候竟有些晕,赤羽也是许久没见公爷喝的这么开心了,搀扶着回到府中,还没回到卧房,素晓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公爷这是怎么了?喝的这么醉……”
赤羽见素晓扶起了公爷,自己就退在一旁,看着素晓扶他进房。
贵和没有发觉赤羽已经不见了,兀自坐在床上。素晓为他脱下靴子,见赤羽没有进来,觉得他也是个识趣的,自己更要抓住这个时机,便小声问道:“公爷没有去几位美人的房中,可需叫哪位美人来房中伺候?”
“什么?”贵和听了这娇声软语才发现房中只有素晓了
素晓低着头很是害羞,以为贵和在试探,便鼓起勇气:“若公爷没有想到合适的人,今夜由素晓伺候您可好?”
“这些事是该你过问的吗?”贵和的声音冰冷,不似之前与她说话时的温情,素晓惊讶的抬头,对上贵和仍有些迷离的眼神,有些胆怯:“公爷……”
“出去!”
“是……”素晓烟圈中氤氲着雾气,很是伤心的退出了房中。
门外还未离去的赤羽见素晓哭着离去有些狐疑,还没来得及思索就听里面的人带着怒气:“赤羽!”
“公爷何事?”
“你去哪了?”
“我……我就在门外……”赤羽有些结巴
贵和叹了口气:“以后别离我太远……”
赤羽噗的一声笑了,知道公爷可能自己不愿招架,一边帮贵和宽衣一边问道:“属下不明白,既然已经调查清楚这素晓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为什么公爷您还将她拒之门外呢?”
“你何时变得这么八卦了?”贵和并未直言
赤羽知道公爷并不会生他的气,便得寸进尺:“是因为杨姑娘还是……静纯姑娘?”
“多嘴!”
赤羽并不怕这种语气,都在他预料之中,不过自己想打趣罢了,“是,公爷早些休息,属下就在门外……”
“歇会吧,不急着回去……”与莒看到富春江边有许多垂钓的人,自己也想歇歇
“你怎知我不急着回去,还有一堆事情呢。”缘子嘴上不买账,仍然下了马
“我难得出来散散心,你也不说陪陪我……”
“哦?原来你是来散心的啊……”缘子说着话,就要坐在草地上
与莒紧忙脱掉外面的薄衫放在地上,才示意缘子坐下,这一举动缘子一愣,原来在山上的时候大家也都是毫无顾忌的坐下,今日怎么还讲究起来……
“虽然还是夏天,江边的地上终归有些凉,你身上有伤,得注意着些。”
缘子还是没有说话。
“今晚就宿在富阳吧,车夫应该也累了,没几个人像你这么经得起折腾。”
缘子没有搭话,望着天边,“夕阳真美……”
与莒见缘子的态度,只好去吩咐车夫先去城里找家客栈先安顿下来,再来城门找他们。
夕阳也渐渐隐没,天空开始有了星辰,江边的蚊虫有些多,与莒知道缘子不想与他多说什么,在旁边默默的赶着飞虫。
“回去吧,有点饿了……”缘子拍了拍屁股起来,然后才想起与莒是将薄衫铺在了地上的,又不好意思的拿起来给他
与莒看着缘子的样子笑了,仿佛她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她见缘子可能看着只留下一匹马不知怎么办,与莒便先开口,“我们许久没有一起骑马了……”
缘子想起蝶漪说过的话,心里自然知道的与莒的心思,若是原来,她定然不会拒绝,但现在不可,她不能再与他有什么纠缠,她倒不是顾念亦如什么的,只是觉得……怕自己好不容易走出这泥淖又掉进去罢了。
“那样若云太累了,我们牵着它回去吧……”
“可你不是饿了吗?骑上它总要快一些。”
缘子还是摇了摇头。
“那好,你坐上去,我牵着它。”与莒说完,解开了缰绳,牵到缘子面前想扶她上马,缘子看此时不好再推脱,一边自己上马,一遍道:“不用,我与若云还是熟的。”
与莒的手晾在那里,他又笑了笑,觉得缘子这话若是让有心人听到了,怕是又要醋了,回头看到缘子轻轻伏在马背上,白马佳人,好一幅美景,遥想当年,这若云是杨将军送他的生日礼物,缘子说这匹小母马的毛发像云朵一样洁白,就叫若云吧,也希望自己的与莒哥哥以后能骑着它漫步云端。那时他们人儿小,缘子虽然有自己的马儿,还经常毫不避讳的和与莒同乘一骑,随着他们慢慢长大,缘子便很少和他一起骑马了,到现在,甚至要开始避嫌……看着缘子似乎睡着了,自己冷笑两声,似是嘲讽自己,怪谁呢……
缘子其实是在装睡,她也回想起了好多儿时的事,那时与莒初到临安,与已是皇子的贵和相比显得娇小瘦弱,身上没有那些世家子弟的纨绔气质,反而是正气凛然,他从不与人争强斗胜,每次在宫中聚会,只有缘
子和静纯与他熟络。只有那次她和静纯惹恼了韩丞相家的公子和与几位比他们大一些的宗亲,没想到竟要出手,缘子和静纯自然是不怕的,但与莒却冲出来替她们挨了打,缘子和静纯惊慌失措,关键的时候贵和挺身而出,三人的拳脚自然不只是那些公子小姐们的花拳绣腿,也正因此三人连带受罚,与莒却自愿跟过来一起,还说着“有难同当”的话,他虽有些愤愤不平,但却很能隐忍,安慰她们之余还说“自己以后好好学功夫,强身健体,再不拖大家的后腿!贵和和与莒也不再有隔阂,”四人“战友”般的友谊从此便牢固不可摧,尤其是随着身份的时移世易还能坚持这么多年,临安城的贵族圈子里对他们都颇为忌惮……而今虽然在外人看来,尽管闹了些矛盾,为着各自的利益也还会牢固的绑在一起,但缘子明白,她们四人之间,可能已有分崩离析之势……这一路上,她能感觉到与莒对她的倍加照顾,那种关爱更胜从前,但她知道她不能接受,她每次委婉地拒绝与莒都不看在眼里,如今装睡也是不知该如何再将这事说的更清楚了。
“公子……”那车夫看来早已在城门等候
与莒刚做了个嘘的手势,缘子就马上起来,“到了?”
“嗯,小的已经让店家备好饭菜了,等公子和姑娘一到就可以用膳了。”
“你想的真周到。”缘子下马
“哪是小的想得周到,都是公子吩咐的……”车夫笑着把马牵过去
缘子听了这话心里又是一阵波澜,看着与莒笑了笑,与莒也笑了笑,一路无话,行至店中,吩咐上菜。
“一起坐下吃吧。”缘子对车夫说
“小的哪能和贵人们一起吃饭呢,这不折煞小人了。”车夫连忙推拒
“一路上你也很是辛苦,既然你家姑娘说话了,就别客套了。”与莒知道缘子可能是想有个旁人在场,免得自己总和她搭话,但是这怎么能阻止自己呢
那车夫还是有些不敢,缘子有些厉色:“赶紧坐下。小二,添副碗筷!”
这饭吃的颇为尴尬,那车夫只敢夹自己面前的那盘菜,头也不敢抬,他说不敢是真的不敢,这哪有自己吃饭来得痛快啊,缘子却当没看见一样,自顾自的吃菜,与莒心中又开始了嘀咕:“缘子从前断不会这么不体恤人的,如今怎的这副脾气……”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一直未停下,夹了一大口菜递到她碗中:“缘子,你最近一直很劳累,多吃点!”
缘子见与莒还是如此不放过自己,停下了碗筷沉默着,那车夫见世子发起了攻势,但姑娘并不领情,赶紧放下碗筷:“小的吃完了,去后院看看车马,贵人们慢吃。”
车夫说完溜之大吉,与莒笑了:“你看看你,给人家拘谨的。”
“你没有必要对我这么好……”缘子看向与莒
“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应该的吗?这让亦如知道了怎么想?她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心里肯定会计较。”缘子很是严肃
“她不会的……”与莒弱弱的说
“哼!”缘子冷笑,觉得与莒难道真的不了解女人吗?又说:“如果你是想以此来向我道歉,觉得之前是愧对我的话,那就更不必了。我对你们的事早就看开了,反而希望你们不要再招惹我,将我再卷进舆论的漩涡。”
“缘子,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真的对不起……”与莒听了缘子的话,心中十二万分愧疚,此刻竟然很想抱着她哭一场
“别说这些无用的话,对不起是最无力的。”缘子说完继续吃菜,尽管内心也隐隐作痛,但一定更要表现的波澜不惊
与莒一直沉默,觉得缘子拒绝的坚决,自己无论如何说或如何努力,她虽能看在眼里,心却像石头一样……都是自己作茧自缚,一时难过的无法自拔
缘子见与莒伤心成这个样子,甚至有些怀疑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给自己看的,但看着青梅竹马的与莒哥哥这个样子也很不好受,稳了稳情绪:“你也不必如此伤感,也许从我们下山的那一刻就注定,无论是我还是亦如,我们都回不去了,我们的命格早已被写定。”
“那我们呢?”与莒并没有在乎她们到底如何,他在乎的只是我们……
“你我每次吵架在旁人看来看似是由大师姐从中挑起,但源头还是因为你我本身观念不同,遇到公事总是见解不一,就算你当时碍于情面没有和我吵,心中也定然不会接受我的想法,这矛盾的种子定会发芽,还不如早点以这样的形式爆发,反而成全了你和师姐一对璧人。”缘子说这话时极其淡定,但与莒看到她眼神的闪烁
“可这并不是我的初衷……”
“都无所谓了。我有我的目标和事情要完成,我不能辜负官家和父亲对我的期望,所以如果以后再在公事上有冲突,我也一样会不留情面。”缘子说完她想说的,便匆匆上楼,与莒知道她肯定和自己一样,再说下去,都会泪眼婆娑……
与莒也没有心情再吃,吩咐了小二两句便转到后院,看到车夫一个人在无聊的喂马,走过去问:“没吃饱吧?”
“公子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你家姑娘都是冲我发脾气,你别怪她,我让他们又做了些菜一会送你房里去。”
“多谢公子!我没怪我们家姑娘,姑娘可与公子和好了?”车夫见与莒似有泪痕,八卦的心开始躁动
“并没有……”与莒有些惆怅
这车夫见状,胆子也大了起来:“公子,小的说句不该说的……”
“嗯?”与莒没想到这车夫竟然还颇有想法
“您与姑娘两小无猜,府内上下都以为姑娘一定会嫁给您,但您怎么就和姑娘的师姐不清不楚了呢,这无论换做谁都接受不了……小的曾经和众人一样,以为公子您朝三暮四,不爱我们家姑娘了,但这一路上下来,我看出来公子您心中还是有我们家姑娘的,您对姑娘真是没得说,姑娘那么聪慧,肯定也能看得出,说不定心中早就原谅您了,只不过女孩子家碍于面子,缺一个适当的时机罢了。”
“没想到你考虑的还不少……可是,你家姑娘已经说以后要和我公事公办了……”与莒无奈的苦笑,连车夫都能看出来自己对她的感情,她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公子,若姑娘身上再无公事,哪还能和您公事公办呢?”
车夫一句话点醒了与莒,与莒笑着说:“你啊,若这是让她知道是你的主意,恐怕你不会好过的。”
“小的不怕,小的是真心想公子和姑娘好,就算小姐再铁石心肠,她终归是个女子不是,心总是软的,只要公子您加倍的对她好,不怕她不感动。”
“呵,那就借你吉言……”与莒笑了笑
“不敢不敢……”车夫也笑着说
与莒转身走了,突然觉得车夫说的话也有些道理。
第二天一早,缘子已经不见人影,听店家说是买了匹马走的,与莒明白,缘子这是又躲着他,不过这回他并不担心缘子会再“逃跑”,便放心的回了临安。因为无需再陪同缘子,他也撇下车夫,疾行半日便回到了府中。
青莲和亦如见与莒回来都格外开心,嘘寒问暖一番之后便叫人准备了上好的酒菜,与莒见青莲与亦如其乐融融,心中还觉得有些奇怪,趁青莲不在,便问道:“没想到青莲这丫头倒是和你处得来。”
“青莲挺好的。”亦如一边说着违心的话一边给与莒夹菜
“是吗?静纯和缘子倒是看她不惯。”与莒不以为意
“可能青莲觉得我和她身世相似,更觉得亲切吧……你也知道,从小苦惯了的孩子有几个能跟生在锦衣玉食中的孩子玩得来呢。”亦如这话好像有些别的意思
与莒也听出了些门道,“她们两个也是一直和你在山上长大的,和临安城其他世家门阀的人不一样……”
“好了,不说她们了。”亦如眼里带笑,看着与莒吃得差不多了,便将他拉了出来,二人在亭子中乘凉
“有没有想我?”与莒拉着亦如的手,眼含深情
“你猜?”亦如笑着反问
与莒也笑了,“刚才听青莲说你最近技痒,想要弹琴。”
“嗯。”亦如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这府里倒有几个会弹琴的,你要是想弹了直接去找她们就好。”
“你拿我与她们一般比较?”亦如佯装吃醋
“自然不是!”
“人家……想要一把属于自己的琴……”亦如低着头悠悠的开口,又偷偷抬起头观察与莒的神色
与莒本是想一口答应的,又想起自己之前每次逗亦如的样子,一时兴起,便问:“我若答应了你,你如何报答我啊?”
亦如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和嗔怒,反而抱住了与莒,深情款款:“公子若是应允,奴家定以身相许……”
这个玩笑开的与莒有些愣,但不得不说这温言软语让自己身子一酥,用手抬起亦如的下巴便吻了下去。
待青莲再回来看需不需要自己服侍的时候,房内早已娇声四起,青莲却已见怪不怪,识趣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