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赶紧把衣服换了吧,还是看您穿女装自在。”雨歌在卧房里帮缘子换衣服
“有你在我身边打理可真好,只可惜军营里不能进女子啊!”缘子不由叹息道
“那您不也是女子吗。”雨歌和缘子混的熟了好似姐妹一般斗嘴
“我自然不一样,我是皇上亲封的执金吾,是我们杨家的女将!”
“我也要做杨家的女将,执金吾带我一个吧!”雨歌可怜巴巴地撒娇
“你又不姓杨……再说,你武功又不好,到时候我不在你被他们欺负了怎么办?”缘子在穿衣服没有看到身后雨歌的表情,突然发现雨歌没有接话也没有动作,缘子这才一愣,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回头看到雨歌神情落寞“对不起雨歌,我说错话了……”
“您没说错话,我本来就不姓杨……我都不知道我姓什么……”雨歌可怜巴巴,不是生气而是委屈
缘子抱着雨歌,“谁说你不姓杨了,难不成你还是我们将军府的客人了?在我家待了这么多年,看来还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两人同时笑了,雨歌明白她们是真的待自己好,自幼无父无母,听说还是将军捡回来的,便待在小姐身旁被一起抚养长大,虽说是下人但从没人会欺负她、使唤她,因为缘子从来都是护着雨歌,她与缘子说是主仆更似姐妹。趁着此时缘子对自己有愧,便趁热打铁,“那我是不是就可以进军营了?”
缘子看着雨歌这由阴转晴变化太快的脸,连忙穿好衣服,“我还有点事,回来再说……”刚出门口,便撞见朝她走来的亦如,她与亦如师姐妹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吵过架,亦如这个师姐对她甚至都没有大声过,昨晚那么大声吼着她说不定把她吓坏了……
“对不起……”两人竟是同时开的口,缘子愣了一下,倒是亦如继续说了下去:“昨晚是我们太莽撞了,没有考虑到你们的难处,让你为难了……”一句我们,一句你们,便是楚河汉界了
雨歌这时走到门口目光不善地看着亦如,心里替缘子着急希望她能早些看出端倪。可是缘子现在也一心愧疚,“我身在官场,有些事情难免的,多谢你能理解。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我当不起你的这声对不起……”缘子不是赌气,而是言辞恳切,拉上了亦如的手,亦如此刻的心很是挣扎,缘子一心待自己这么好,如果昨晚让两人生疏了,让缘子和与莒有了隔阂,可是如今缘子又这样待她,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堪,看着缘子的微笑她退缩了,但又不甘心,还没等亦如纠结完,雨歌早已看不下去,“姑娘,我有话和你说……”
“执金吾!”缘子还没好好和亦如情真意切一番就被雨歌打断,这头回了还不到一半,就又被人打断
“浦凡,你怎么来了?”缘子诧异道,来者正是那侍卫。
浦凡尴尬一笑,但也没多说什么,小声道:“那老妇人那边有了消息。”
“好,边走边说……”缘子向亦如笑了一下便转身就走
“姑娘……”雨歌见自己的重要情报还没汇报,着急了起来
缘子以为雨歌还在想着进军营的事呢,哪有时间考虑那么多,头也不回道:“等我回来再说……”
亦如刚才离缘子是极近的,尽管浦凡声音再小,她仗着自己超常的听力听得是一清二楚,想到昨晚的事,不由得悄悄跟上前去。
雨歌为缘子深深感到不值,嘟囔着:“等你下次回来,人家孩子都生出来了!”打定了主意,也走了出去。
“我真的找世子有事,麻烦您帮我通传一下吧。”亦如听说与莒住在沂王府,一路打听过来便在这门前和侍卫商量道。
“哪来的山野女子,像你这样随随便便就说要见世子的难道我们还都去通报了不成?”
“我真的认识与莒,我是杨将军府上的人,你们以问他呀,他真的认识我的,你们再拦着我别怪我不客气了……”亦如这时着急了起来,自从听到了缘子那边的消息,她就赶紧来找与莒了,本来不打算在这里动手招来非议,没想到竟遇到了阻拦
“谁在这大吵大嚷?我们世子的名讳也岂是你能叫的?!”一名女子从门内走出,只见她身材小巧,丫鬟打扮却有着女主人的风范
“青莲姑娘,这女子非要见世子,还说是杨将军府上的人……”
“你说你是杨将军府上的人?”青莲带着质疑和揣测,听说昨晚公子和杨姑娘还发生了冲突,怎么今天就来人找了,不像杨姑娘的做派,而且就算是差人来也应该是雨歌那个丫头,这女子看起来也不像丫鬟也不像小娘子,一时看不出个所以然
亦如看着青莲的模样愣了一愣,看来贵和说与莒府上有许多歌姬看来是没错了,这女子虽算不上国色天香,但看侍卫对她的态度还有她讲话的姿态明显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方了,心里有些伤感,就算自己能离间与莒和缘子以赢得自己的一席之地又怎样呢,他的身边终是少不了环肥燕瘦的,但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见到与莒再说。“我是杨将军府上的客人,是杨普缘和宋静纯的师姐,上次官家遇刺
时我也有护驾之功,你们不通传对我来说无关紧要,但要是耽误了世子的大事你们担待的起吗?!”亦如见到青莲后心里就不高兴,这时自己要再不亮明身份以后必然是会低她一头的,虽然自己平时不是那么高调的人,但也不知什么时候起,便被耳濡目染成了这样……
“好,那姑娘在门外稍等片刻,我这就进去通传。”听亦如这么说,青莲也不恼,她笑着就去通传了,因为在她眼里没什么比她公子的大事更重要
不多时,与莒便现身在门口,“亦如,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
听到与莒的声音,焦急的亦如赶忙跑过去。“我有急事找你,来不及和别人说,便过来找你了……”
“这次就不怪罪你们了,下次见到亦如姑娘直接带来见我……”与莒对身后的三人说道
“是!”包括青莲在内,三人同时应道,竟然都没有别的脾气。
“你先不要怪他们了,我从缘子那知道了老妇人的消息,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与莒先是皱了一下眉头,想起了昨晚的种种,但是又看到亦如此时的神情便觉得一切都可以抛开了,头也不回便道:“备马!”
缘子匆匆来到一个山披上,看到子陶等人都在,还没进前,子陶就迫不及待地说,“他们在这守了很久了,那妇人进了这破庙就没出来过,打量过周围,看样子在这有两三天了,这妇人像是逃难过来的,应该是灾民,我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嗯,其实也许是咱们太敏感了。”缘子事后觉得未免太兴师动众了些,虽说职责所在,但自己这么上心这件事难免有昨晚过激的情绪影响,怎么会不受影响呢?
“多事之秋,谨慎点是好的。”子陶安慰道
缘子一脸疲乏地点了点头
“执金吾,属下说句不该说的,这几天您事事都亲力亲为我们都看在眼里,但其实无需这样的,您只要掌管全局就好,您要是信得过我们,这种事以后我们看着就行了……”浦凡在一旁说道
“是啊,要是无论大事小情都要执金吾您亲自处理的话还不把您累坏了,官家日理万机估计都没您累呢……”旁边一人应和道
“我这不也是……”缘子说了一半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难道执金吾还信不过我们吗?”又有几个人随声附和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已经在他们这里树立起威信了,以后就不用这么操劳了,不然累坏了我们可就真的群龙无首了。”子陶在一旁道破了缘子的心事
“好,以后这种事浦凡负责,行动前先同子陶汇报,我就看你们的成果了。”缘子也释然地笑了
“执金吾,属下叫浦一凡,不叫浦凡……”浦凡在一旁严肃道,似乎为这件事耿怀了很久
“麻烦!以后都两个字称呼……”缘子只丢下一句话
“那执金吾您呢?”浦凡不满地嘟囔,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以后都叫我缘子吧”缘子想了想说道
“这不太好吧……”众人有些踌躇
“没什么不好,就这样吧,我们都不是外人……”缘子不假思索地说
“你待我们如此,必效犬马之劳……”子陶说这句话像是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之时自己也是愣了愣
“必效犬马之劳!”其他人也跟着应和道
“行了,你们不是为我效劳,是为我大宋!”缘子有些不好意思
“我可不管,谁对我好我就听谁的,倘若有天执金吾你要揭竿而起我也跟着你了……”一个人说道
“我哪有什么本事揭竿而起,你最好管住你的嘴,别给我惹麻烦。你们也是,谁都别给我有这种想法,倘若有一天我真的不忠不义,你们也不要对我手软,因为这不是我的初衷!”
大家听了之后都愣了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你们回去忙别的吧,我去见见那个妇人。”
“是!”
“应该是前面没错了吧?”与莒和亦如骑马而来,接近了那间破庙
“我隐约听到的是这样,也不知道对不对。”亦如一脸焦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初衷到底是什么了,难道真的是因为那妇人可怜才这么着急,可这真的关她什么事呢?为了离间他们二人吗?一有了这个念头,亦如晃了晃头,想把这些怪想法甩出去,她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人了?!不是的,缘子说的话如此恳切,自己也被打动,可为什么自己的行为竟有些不受控制了,当时竟然想都没想就……难道这已经成为自己的下意识了吗?太可怕了……
“你看!”与莒的话打断了亦如的思绪
“走吧。”亦如和与莒双双下马,疾步走近
还没走入庙前,就听里面传来的声音,“那暂时委屈你在这等待片刻,我就安排人带你去府上。”
“那就多谢姑娘了……”
与莒和亦如自然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与莒思忖了片刻还是转过身对亦如说:“以免尴尬,你还是在外面等我吧。”
亦如想了想也是,便点了点头,找了个地方侧身躲着
与莒在外面停顿了下,但还是走了进去,正撞上一人出来,正是缘子。两人对视一眼,随即转过头,似乎还是为昨天的事怄气。“你来这做什么?”两人异口同声,气氛有些微妙
“这是我辖管的事,自然由我来处理,倒是世子您,怎么知道要来这里?”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知道,倒是你,事情办得不清不楚,枉为执金吾。”
与莒和缘子几乎没有吵过架,与莒更是从没这样和别人说过话,连与莒自己都觉得奇怪,从昨晚一事上二人都在为彼此的做法生气,今日再见,貌似又多了些别的什么,不是气愤那么简单……
缘子冷笑:“不清不楚?从何说起啊?”
与莒颠了颠手里的银袋,想着还是临走前亦如提醒他的,到底是她思虑周全,他哪做过这样的事啊,要不是看亦如那副着急的样子,还有……还有什么呢,想到此处与莒又气不打一处来,“看你把人放了便知你们错抓了人,然后你们就把这妇人自己孤身扔在破庙不管不问,还好意思称大宋为官之人。”
缘子看了看钱袋,有些眼熟,最近事情太多太杂也无心顾及,只是觉得与莒做事何时变得这么幼稚,完全不像他从前认识的与莒哥哥。与莒也察觉到缘子眼中的一丝不屑,尽管就一眼,他便心中抽得一痛,一时无言。那妇人听到这会又回想到昨晚的事心内已了然七八,打破这静默:“这位官人您误会了,这位姑娘说要带我去府中谋个事情做,既然遇到不能不管,不能让我这么漂泊在外……”
“你……要将她带回将军府?”与莒得知真相一时语塞,觉得自己拿着钱袋的手不尴不尬,无地自容
缘子回头道,“您先好好休息,一会派人来接你,不要乱走。”见老妇人点了点头便拉着与莒出了庙门,悄声说:“当然不是,我们家里的仆人都是我爹的一些战死部下的亲人,无依无靠的,却也都赤胆忠心,将军府哪是捡个人就进门的。”
“那你这是……”
“我打算一会叫人把他带去宋府,我写封书信,讲明情况,他们管家人很好,也不会不卖这个人情,家大业大的不差一个人的饭,也没那么多讲究,最好的去处了”
“还是你心思细……”与莒从出来就没打算放开缘子的手,此时拉着她,目光温柔
缘子突然想到昨天种种,突然很想像个小女孩似的甩开她的手,但奈何与莒握得太紧,缘子也就没再挣扎,自己本就不是那种做作的小女子,她心怀天下,反而对上了与莒的目光,微微笑了笑,心无杂念。
“你昨晚,也太不给我面子了……”与莒有些不适应缘子这样的目光,仿佛看得他有点心虚,连忙找了话题
“你的面子比我还重要?”缘子似笑非笑地调侃道
不知什么时候起,与莒总会被缘子噎得说不出话来,然后看着她嘴角狡黠的笑,这样真的一点也不可爱,他男人的尊严都不见了,倒也不是他真的答不上来,只是每次见到她时,他在政事上的睿智和深沉就都不见了,感觉什么都被她掌控着一样,这种感觉真的不好。此时的他只能挑挑眉,不再说什么。阳光刚好打在两人的侧脸上,与莒拿手拂去挡在缘子眉间的发丝,一如往昔。与莒似乎忘记了时光,忘记了躲藏一旁的亦如,忘记这么多年越来越爱筹谋的自己,“你还是这样更美……”
缘子回家便换回了平常的女装,这时再看了看自己,才明白过来与莒的话,但她心里装的太多,“我们都长大了,也都在变化,我们都有不得不承担的责任……”虽说一句无可奈何,但也就这一句便把与莒拉回了现实,他眉头微微蹙了蹙,转瞬即逝,没人知道他刚才想了什么。
“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吧,我这回头还要派人接她呢……”
与莒明白缘子言外之意,点了点头,“你去忙吧!”声音竟有些哑
缘子也明白回来后两人都没好好相处过,留了一句:“等过两天我忙完了,好好陪你们玩两天……”
与莒只是点了点头,目送缘子离开,心中却把这话暗暗记下了。只是一转身,便看到刚刚走出的亦如,落寞的眼神配着嘴角强扯起的笑,一脸的不协调,像是苦笑……她又在苦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