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三回 执明司不谈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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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足下这座城叫做沽津,长英还阳大约已经有一个月了,早就把沽津城从里到外摸了个透彻,只是早先都戴着面纱斗笠行事,这是头一遭拿“真面目”示人。

听这些小鬼的话,沈有庚常年云游在外,他的死讯除了徐关阳这个凶手外并无人知。

他怎么知道徐关阳就是凶手?

猜的。

他最初到沽津城里的时候,除了要办日游神给的差,还要提防着毒杀沈有庚的凶手。沈有庚曝尸荒野,里边的魂早就归了地府,可他那几日借着听戏吃酒也街头巷尾打探了消息,除了知道他是已家道中落的沈家二公子,再问详细,一个个避之不及,像是提到了什么凶神恶煞,都不肯说。

长英观察着这队武神院的人马,穿的全是蟠纹赤金袍,这是一平秋的家袍。

徐关阳方才刚见到自个儿的时候那副情态,长英马上就猜到了沈有庚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这才套出话来,可徐家虽是沽津最大的商会,杀了个人却无人知晓,甚至无鬼知晓,他们没有这么通天的本事。

想来关于沈家的消息应是被有意封锁。

长英心下已然有了几个猜想。

街边最早开的是酒铺子和茶楼,长英打着哈欠四下乱看,于廉不在街上骑马,一手拿着缰绳,另一只手拿着无常链,把他和俯吞鬼拴在了一起。

“于大人,我听说沽津城有句俗话,叫做‘沽津城里鸦雀肥,缘是衔金买酒醉’,你可听过?”

长英困意绵绵,却也不能像那两只鬼一般就地睡下,徐关阳又是个愣头青,便想着找于廉侃天说地。

于廉不搭理,长英就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却觉得,这话还有另一头意思。”长英笑意盈盈地看着一旁偷摸着去买酒的人,他穿着和于廉身上一样的盘纹赤金袍。

长英刻意抬高了声音:“那就是,沽津城里的不管是人是鸟,都会做两件事,吃酒和做生意。”

那人本拿了酒要付银钱,听到了长英的阴阳怪气后一惊,赶紧撒了手,灰溜溜地跑回了队伍里,低垂着眉目,不敢再看于廉。

长英瞥了那人一眼,模样年轻着,估计刚从一平秋调派过来。

年轻有为,心性高昂,极好的推手。

武神院的队伍走到执明司前边就分开了,于廉带着长英和俯吞鬼单独走了一条道。

沽津城风奢靡,官府也建得气派,武神院西院有尊监兵神君,东院有尊孟章神君,通体金色,想必是纯金打造,俩神君边上一个振翅白虎,一个撼天青龙,颇有神威。

而执明司就建在武神院北边,两处离得不远,正堂也供着座神,叫做执明神君,身旁是一只龟蛇,即是玄武,象征着执法不阿,明镜高悬。

绕过正堂,于廉带着长英进入了一处别院,这地方倒不像外边那么气派,青砖铺路,檀木门窗,透过窗缝隐约能瞧见里边挂着的字画和山水图,如此文雅之所,反而有些格格不入。

于廉叩了叩门,进了里屋,长英拖着俯吞鬼,紧跟着进去了。

“楚问,来审案。”

一进屋见着人,于廉就开门见山,此人说起话来从不连篇累牍,连谦词都一并省略,此刻听着毫不客气。

“既是陈案,何不去公堂上,提到我这作甚?”

楚问着了水纹花青袍子,在案前翩然端坐着,他的声音温润柔和,说话有些漫不经心,只顾着手里翻着案卷,头也不抬一下。

长英眼神一暗,微微攥紧了拳。

他认得这袍子,梦里广寒的家袍。

前身有些渊源,他对这件家袍没什么好印象。

于廉说:“沈家和徐家的案子。”

背后一股大力推来,长英一个趔趄栽倒在楚问面前。

楚问闻言,这才抬起头来,长英看清了他的长相,不似声音那般温润如玉,反而带了几分锐利。

长英这模样有些狼狈,但他也不在意,利落地起身整了整衣袍,对楚问行了个礼。

“楚大人,我跟于大人一道来的。”

他拿捏不清楚问和沈有庚的关系,就没自我介绍,含糊了一句。

“沈二公子,近日可安?”

楚问收了卷宗,起身迎上去,温声道。

“一切都好。”

“徐关雪成鬼了。”

于廉直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走到长英前面,冷冷地看着他。

“你认得吧?”

不知怎地,长英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些阴阳怪气来。

徐关雪,他当然认得,徐家他了如指掌,徐关雪是徐家的长女,早些年就死了,说是被仇家杀的。

俯吞鬼先前说沈有庚跟徐家提过亲,瞎眼姑娘头几回又唤他“沈郎”,这事他始终挂念着,如今于廉再这么一问,他多半就能确定了。

瞎眼姑娘的确是沈家的小姐徐关雪。

长英不禁汗颜,徐关雪成了一具骸骨,连双目都被剜了,这就是换沈有庚本人来都认不出啊!

所以,他也不能说认得。

长英摆出疑惑的神色,问道:“徐姑娘身前曾与我有一纸未成的婚约,于大人的意思是,她如今成了鬼,莫不是……”

于廉颔首。

长英一听,“啪”地打了自己一巴掌,两眼含泪,满脸自愧。

“她缘是徐姑娘呀!怎地落了如此境地……”

于廉微不可察地深吸了口气,按下了想提剑就划了他脖子的心思,勉强维持着往日的冷峻。

“她身前与你有过婚约,你却没认得。”

长英煞有其事地回答:“是了……是我渺了双目,竟没识得她,我该死,该死!”

他拿衣袖拭着泪,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早闻于廉是一平秋的第一高手,这等眼力哪里看不出长英的戏码,如此他反而演得更浮夸,摆明了要让于廉难受。

楚问两头都没劝,只是站在一边看着,神色有些肃然。

“于大人,我同徐姑娘情分已尽,今生结缘无望了,她苦缠人世,定是余情未了,你可否……可否替她超度,送她往生?”

长英继续声情并茂地演着这出戏,可于廉不看他,连他说的话都一律当作放屁。

于廉又问:“沈长英,徐关雪是不是你杀的。”

这倒是让长英斟酌了一下,人定然不是沈长英杀的,可是不是沈有庚杀的,他还真不知道。

他沉默良久,回答:“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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