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一回 茶书诡话飞头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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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英无钱一身轻,连手上的横刀都给了那道士,没个几日就走到了神护,只是沈有庚这身子太弱,眼下是浑身虚汗,手脚无力,必须要找个地方歇脚了。

神护入夏后日头正盛,他钻入了一家茶楼里避暑,这茶楼门面不大,里边却硬是搭了个戏台子,内室只能容下三两桌的样子。

进去是已经在唱戏了,长英在偏处上了座,唱的是《偏戏鳐》,他看过的戏本子不少,这一出也是听过的,讲的是相鳐祸世,四大家结成金石之盟,共诛大敌,保全了天下太平的故事。台上一角儿扮了恶鬼相鳐,九头蛇身,面容凶煞,另四个角儿穿着甲胄,分别演的四位宗师,四宗师绕着那相鳐缓步而走,每合唱一句,四人就剑锋一刺,又一齐架剑,从“昆吾共盟”一直唱到“速速伏诛”,相鳐被绕得头晕眼花,刺得鲜血淋漓,伏倒在地。

长英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拊掌称好。

这一出演完了,就上来了个说书先生,他掀袍而坐,一拍醒木,清了清嗓子说道:“话接上回,百鬼夜行,有这么一只鬼叫做飞头蛮,了无手足,只有一颗比人高的头颅,面宽耳肥,舌长五尺,近日正巧出在了秦府……”

没等他一句说完,立刻有人抗议道:“我们这吃着呢,怎么讲这么晦气的东西!”

说书人白了他一眼,但果然不再说,可长英听到了耳朵里。

秦府出的鬼,若是他能搞定,不光能敲他们一笔,秦家还欠下个大人情,他在神护的营生不就做起来了?

于是他凑上去问道:“先生,能同我说说这飞头蛮吗?”

说书人立刻来了兴致,眼里闪着神采,对长英说道:“这飞头蛮呀,顾名思义,就是颗会飞的头,听说那是个从前在秦府吊死的人,来找他们寻仇的!每晚它要吃谁,就提前在他手臂上留下三道红印子。如今这鬼已经吃了好几个,那死状可惨可惨,舌头往人脑袋里一穿,把里头的髓都给吸了出来……”

长英皱了皱眉,还欲再说,却被一人高声呵斥打断。

“你说秦家对付不了,那这鬼早该给你们的脑袋开瓢了!”

他回头一看,立刻诧异道:“秦公子?”

来人正是秦策,他高束长发,此刻抱着臂站在长英身后,面带怒意,寒目凛冽,死盯着说书人看,吓得他赶紧闭上了嘴。

“哟,沈二,你怎么在这儿?”

看见长英,秦策的表情才稍舒展了些。

长英不禁汗颜,这人长得也忒高了,估摸着要比自己高上半尺有余,他方才横眉冷对持剑而立的模样已经把茶楼里的人吓跑了好几个。

“秦公子,借一步说话吧。”

二人走出茶楼,长英就开门见山道:“秦公子,我虽没有武神院的一官半职,抓点小鬼还有些门路,或许能帮上你。”

“谁说……”

“秦公子若能对付这飞头蛮,这神护城里谁敢说这茬事情?”

听了这话,秦策只好长叹口气,无奈道:“好吧,沈二,我就不瞒着你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我们一家老小如今都搬去别的府邸了,我就把这鬼关在秦府里头,还没想出办法来。”

长英微笑道:“好说好说,今晚秦公子和我一道去一趟,我替你解决。”

秦策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

“是,不过如今手边没有趁手的兵器,要管秦公子……”

“诶诶诶,等等,”秦策赶紧摆手打断道,“沈二,不是我看低你,我爹是一平秋的宗师,虽说他现在年纪大了吧,但好歹以前也是一顶一的高手,他都拿这东西没办法,我怕你小命不保啊。”

长英挑了挑眉,答道:“秦公子现在比令兄如何呀?”

秦策哈哈大笑,毫不自谦地说道:“那自然没话说,我年轻着呢,我爹那老身子骨,肯定打不过我。”

“这不,我也年轻着,你爹办不了这鬼,我俩一道肯定能办了。”

秦策惊喜道:“嚯!想不到沈二你还有些英雄气在身上呢,我以前还以为你是个干巴巴的书呆子……”

干巴巴的书呆子……有这么形容人的吗?

秦策领了长英没走多远,就到秦府了,果然空无一人,府门紧闭,外面贴了一大圈的辟邪符,把秦府给围住了。

先前楚问提过神护,这地方相比沽津那种明摆着写“我有钱”的庸俗之气,更有低调不失华贵的感觉,秦府比徐宅要大上一倍,里头却是亭台楼阁,粉墙黛瓦,每走十步就有一处清幽小潭,风光旖旎,看着更像是江南的格调。

秦策领着长英往游廊上走,边问道:“你来祭奠沈有眉,怎么不叫上方夷?”

长英面露疑色:“家兄是沽津人,我此行也非是祭兄,秦公子怎么这么问?”

“那你披麻戴孝地作甚?”

“我……”

长英“我”了半天,罕见地没接上话,只能颇无语地看了看自己的白袍子。

这两回相处下来,他算是发现了,秦策这人实在没什么弯弯绕绕,总是有话直说,偶尔倒显得有些迟钝了。

停到一处院落,推门进去,满目的尖兵利刃,寒光熠熠,皆是上品,有些比他前世那把漱冰剑锻得还要漂亮,看上去价值不菲。长英从架上随意挑了把趁手的剑,放手里舞弄了几下。

秦策端详着他的动作,摸着下巴自语道:“奇怪。”

“我记着于廉说,沈家的次子是个文弱书生,怎地你却会使刀剑?”

长英神色自若地回答:“在外游历得久了,自然要学些傍身的路数。”

说罢,他对秦策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纯良笑容。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秦策听罢没有多疑,在一旁坐了下来,调侃道:“沈二,现在跑也来得及,小爷还能护你一手。”

“秦公子只管事后请我吃顿……呃,我是说,给我些酬劳就好。”

长英原想谦和些,不讲得那么像个讨口子,但一想到秦策这个性格,他说请顿酒,没准真就请顿酒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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