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要怎么做？”
“冲出去，像头蛮牛一样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横冲直撞，找到这个世界的规则，适应它，战胜它！”
许景升陷入了沉默，他想到了自己以前的生活，十二岁带着二两银子去外面闯荡，当过杂工，做过小生意，从什么都不懂到什么都懂只花了两年。
被人揍过，和乞丐一起睡过大街，被狗咬过……然后杀了一个人，抢了一百两银子，开始做生意，欺下媚上，附庸风雅，以为自己和那些低贱的人不一样。
再抬头，便看见魏旭正在逗小秋玩。
“为什么在你眼中，人要像畜生一样。”
“你有欲望么？”魏旭搂着小秋笑道:“我有。”
“无欲则刚！”
“那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多钱？”魏旭笑了，“你不是圣人，我也不是圣人，就少用那些圣人的说辞，圣人的说辞是看的，是规训自己的。而欲望是驱动你的动力，其中生存的欲望最大。人类和牛羊一样生活在一个群体中。”
“那我们就是牛羊么？”许景升不高兴了，魏旭扯掉了他的面皮。
“我爹说杀鸡的时候不能当着鸡的面杀，要不然鸡就不下蛋，猪就要变瘦。但看看我大明的皇帝和贪官，做坏事根本不背人。当一个群体开始受不了外部环境的压迫时，他们为了生存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溺死孩子，造反，这些都是被逼出来的不是么？”魏旭笑着摇头道:“太不注意影响了！”
“那背着人呢？”
“不可能！”魏旭笑着摇头说道:“没有那么聪明的人，那是神。我们总是在遵循这个世界上的规矩而活，女孩打扮自己吸引男孩，男孩努力劳作，工作，博得地位和财富。大部分人都在遵循这个规则而活，这也是最低限度。一但压迫超越了这个底线，王朝就完蛋了！由盛而衰，由衰而亡，不过一代。”
“我可以去其他国家做生意！”
魏旭伸出右手问道:“谁保护你呢？王直？”
“我可以给你一千万两！”
“上道！”魏旭对他举起大拇指，“绕了那么大一圈，可算是绕出来点东西了！”
“下个月才能给你！”
“没事，我不着急，我还有点。”魏旭抓起短刀割下一块鹿肉递给他，“前腿肉，很不错。”
许景升接过刀问道:“你查过我么？”
魏旭拿着一条前腿，对孙开才笑道:“你自便。我当然查过你，我查过我身边的任何人，用不安全的人会让我睡不着。”
“直接这样拿刀生啃不雅吧？”
魏旭撕下一块肉，吃掉之后笑道:“吃饭最重要的是把饭吃到嘴里，用手也好，用刀叉也好，用筷子也好。能吃就行，用筷子也是因为方便，筷子是竹子做得，你的筷子是金子做得，这就是你所谓的雅！”
“受教了！”
“无教，每个人都要自己的生活方式，你喜欢用金筷子，就用金筷子，我只在乎怎么把饭吃的嘴里！”
吃饱喝足之后，许景升笑道:“风吹断了几朵花！”
“花又不会说话！”
“万一会呢？”
“风在乎么？”魏旭伸了一个懒腰，小秋上前取出手帕给他擦嘴。
“这是我的婢女，调教的不错，大人如果喜欢可以带走！”
“没兴趣，你留下吧！”魏旭扛着枪离开了，“把虎皮送到我府上。”
许景升冷声说道:“还不去谢谢大人救了你们一命。”
小秋跑到魏旭面前。
魏旭笑问道:“有什么能帮你的么？”
她行礼说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若大人不弃，小女子……”
魏旭轻轻摇头说道:“不用客气！”少年驾马离去，在离开之前，让他们把那群围在栅栏里的野兽放了！
许景升上前一步，眼中满是憧憬，他缓缓抬起右手，似要说些什么，却始终说不出口。
“老许，咋啦？”
“唉！”许景升摇头叹息道:“大人无愧为上位者。”
“什么意思？”
“方才，小秋过去的时候，他第一句问的是要不要帮忙？这是上位者对底层人的怜悯，是悯下！”许景升拍了拍胸口说道:“而你我这种人，只会通过漂亮的衣服，奢靡的装饰和打压他人来证明自己的高人一等。天差地远啊！”
“有那么玄乎么？”
许景升看着他的眼神满是轻蔑，“你懂什么？大人十九岁封福建承宣布政使，剿倭都统，他之起步，你我一生难追。”“或许是会拍马屁呢？”
“我和你当真是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你可知大人是何时把我往坑里面带？”
见孙开才摇头，许景升微笑道:“射杀猛虎之时，大明尊龙，倭寇为虎，山鹿乃是你我这种人，草为百姓。大人句句不提，却字字不离。高人啊！”
“还不是把鹿杀了！”
“杀的是不听话的鹿，是杭州的鹿。非你我。”
“但他坑了你！”
“你真是蠢到了极点，大人是给我机会，你懂不懂什么叫战争投资？百分之三十的回报，这份好生意哪里找？”
“那你为啥给他钱？”
许景升转头看着远方的农田，“这就是大人高明的地方，他从不求人，即便对你有所需，也会让你求他。能和大人这样的大人物搭上关系，一千万太赚了！要不要赌一把？”
“赌什么？”
“这个位置是万岁爷给大人的，不是大人求来的。赌一千万两。”
“我没那么多！”
“把你的生意分我一点，我借钱给你扩产。”
“那你要是输了呢？”
许景升的笑容愈发轻蔑，“和你这种傻子赌，我绝对输不了。如果我输了，给你一千万。”
“你有么？”
“两个月之后会有！”
“好！赌，找谁问？”
“织造局，化公公！你若不信，可以去让你女儿问大人，大人这种强者不屑撒谎。”二人去找了织造局的化雨田，得到答复后，孙开才气的想杀人，但还是不愿意就这样亏钱。
入夜，夜朗星稀，城内烛火皆熄，萤火虫在田野间飞舞，知了退出舞台，青蛙开始了它们的求偶表演。
魏旭躺在院子的藤椅上，上面盖着一张虎皮，旁边是六桶冰块和三炉艾香！
初墨侧卧在他左边，云书侧卧在他右边，以臂膀为枕。
魏旭手持两蒲扇轻摇，帮她们驱热。
“夫君，你身上怎么凉凉的？”云书的手很不老实，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杀人杀多了，血就容易凉。”魏旭指着天上的星星说道:“你们感觉小么？”
“挺小的！”初墨笑道:“然，两小儿辩日。近大远小，这星星肯定很大。”
“不错，我也认为这星星很大，如果能摘下一颗看看就好了。”魏旭长叹一声，想要完成从手工业的工业化的转变，需要长久而深厚的科技知识以及科学土壤为积累。
一朝一夕就想完成进步，简直就是扯淡。
“哼！”云书把头埋入他怀中。
初墨笑着伸出右手说道:“妹妹可知，爱生气会长皱纹的哟。”
“爱笑才会长皱纹。”魏旭一句话把她打击的不行。
“夫君真是的，不知顺着我一点，让我开心一点。”
“你们是我的女人，是和我过日子的，不是玩玩就散了的。不讲道理，怎么过日子。如果是那些风尘女子，我定能把她们夸到天上去。”
初墨柔声说道:“我们可上不了天，夫君未来才是能上天宫的人。”
吏部，因主管朝廷官员任免，而被称为天宫。
“他们两个打起来了么？”
初墨羞红了脸，小声耳语，“夫君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我还知道你屁股上有颗痣呢！”
“流氓！”
魏旭笑道:“他们两个是什么人我早就看透了，岳父大人是什么便宜都想占。许景升是个敢拼的人，他肯定会坑岳父大人，而岳父大人肯定会上套。但和你我没关系，他是个大人，应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他慢慢坐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红盒子，里面有三副耳坠，一副是白玉玲珑套包裹珍珠，“这一副是送给你，辛苦了，老婆大人。”
魏旭帮她戴上。
随后取出一副“银狐抱珠”，“小狐狸精醋坛子，来我帮你戴上。”
“我才不是什么狐狸精醋坛子！”她晃动两下耳坠问道:“美么？”
“漂亮极了！”魏旭盖上盒子，“里面这一对蝴蝶抱珠送给孟不语，算是答谢她帮我写词。”
初墨捧着小脸问道:“夫君为何不自己写呢？”宛若白玉葡萄一样精美的十根脚趾轻轻在他腿上敲打。
“每个人都在扮演不同的角色，在家里，我是好儿子，是好丈夫。在百姓眼中，我是好官，在万岁爷眼中，我是个刚正的人。刚正的人，不会媚上写词，走，睡觉！”
“和谁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