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吃完的时候,许景升前来拜访,他刻意支走三个女孩,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待三女离开之后,魏旭双手交叉,微笑道:“说吧,有什么大事找我?”
“没什么大事!”许景升起身给他倒酒,边说边偷看他,“一些私事,我有一个侄女对大人仰慕已久,想要见大人一面。”
“表的?”魏旭笑的很温柔,他没想到许景升动作那么快,早上把初墨送走,中午他就来拉关系了!
“不是,是我叔叔儿子的女儿,芳邻二八,尚未出阁,书香世家!”
魏旭捂住嘴憋笑没憋住,“久闻徽州人才济济,没想到我一个布政使居然能在徽州出名,真是……”
“大人之名已如惊天之雷于大明炸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呀!”许景升端起酒杯说道:“大人喝酒!”
“这杯酒,我不敢喝呀,现在我能在朝廷上活着奉行的就是不站队,好好做事。如果站队,我下一秒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呀!”魏旭压低身子看着他,笑容慢慢消失,“你想杀我么?”
许景升打了一个寒颤,“不敢,我那侄女虽然是书香世家,但家中没有任何功名,还是在和我一起做生意。”
“我了解!”魏旭挺直身体笑道:“家族产业,很多大产业都会依赖家族的纽带延续下去,这也是最好的手段,就算家族中不能出现商业人才,也可以用入赘的方式吸收新鲜血液。呼……”
“小人万不敢让大人入赘,便是给我十个脑袋,我也不敢呀!”许景升苦笑道:“真的只是我那侄女对大人爱慕已久,早就对我苦苦哀求,只求能和大人见上一面便足矣。”
“哦!原来如此,小姑娘就是这样,没见识过世间险恶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不如就让她一直对我保持着这份美好的幻想算了!如果真见识到了我是什么样的人,她恐怕会自杀吧!”魏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那杯酒十分平静的立在中间。
“但小姑娘难缠,恐怕今日不能得见大人一面,才会自杀吧!”
一人俯视,一人仰视,四目相对良久,魏旭转身离去,走出门之后许景升绝望的跪坐在地上。
就在他失望至极时,魏旭回到酒桌前,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从今以后,我的生意你帮衬着一点,如果那个混蛋有任何小动作,告诉我。”魏旭低头看着他笑道:“刚才他也和你一样跪着!”
魏旭倒下一杯酒转身离去!
许景升知道,如果自己喝下这杯酒,就注定会成为帝国永远的奴隶,孙开才会一辈子盯着他,随时都会想要把他扳倒。
而他也是这么想的。
许景升站起身走到那杯酒面前,他颤抖着伸出右手说道:“这一次,我押上自己所有的筹码。”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傍晚,魏府,魏旭正和柳如云躺在藤椅上看夕阳,柳如云端着茶杯笑问道:“大人,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我们能拥有和平么?”
“当然可以,现在我们就处在和平之中,但代价是有人在战争。”魏旭放下茶杯,拿起一颗荔枝剥开塞入口中,然后转身洗手。
“大人说的是人的和平,我的疑问是能不能有国家的和平。”
“当然可以!”魏旭看着逐渐下沉的夕阳微笑道:“只要我们足够强大,把所有觊觎我们的人全部消灭掉,这样我们就能拥有和平。但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世界上只有大明,只有华夏。”
“难道只有强大还不够么?”
“不够!”魏旭轻轻摇头,“你要知道一件事,和平从不是单向的。现在的情况是就连大明的人都很难吃饱饭,别人肯定更难。到时候为了生存,即便我们再强大,别人也会攻击我们,这就是现实。就算温饱解决了,高层的贪婪和商人们之间的贪婪你又要如何解决呢?太难了!”
“你说,在未来,日后,我们能不能生活在一个和平的世界上?”
“没想到你的感情能那么细腻!”魏旭冷哼一声说道:“想都不要想,战争的形式多种多样,总有一样适合你。如果你坚持这种美好的幻想,我不会阻止你,但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你美好幻想而妨碍我的铁拳。是我的存在给你带来了和平,没有强大的武力,和平永远都是一纸空话。”
柳如云笑问道:“大人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么?”
“不好奇,可能是因为悲天悯人,也有可能是看到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苦难,但无论怎样,你都是善,而我是必要之恶。”魏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是看到了我们的钱正在疯狂流出,也在疯狂涌入。我虽然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但是看到钱以十万,百万计的涌入流出时,我也会害怕,但凡出一点错,我们顷刻间就会万劫不复!”
“麻木之后就好了!”魏旭长叹一口气笑道:“但总体来说我们是赚的,从上到下都是赚的,我也不喜欢战争,可是万岁爷想要钱,百姓想吃饱饭,不从外面拿,就只能舍弃其一,可我谁都不远愿,谁都不敢舍弃!我下辈子一定是个畜生。”
柳如云大笑道:“大人可真是会开玩笑,您这样的恶人,就算是阎王爷看到也会恐惧吧!大人知道我们修建的福州港现在每天要死多少人么?”
“三十六个!大多是孩子和老人,成年人也快撑不住了!”魏旭转头看着他笑道:“我去看了,那些士兵无情的将鞭子抽打在那些俘虏身上,谁要是慢一点,代价都是皮开肉绽,尸体直接被丢入火坑中烧掉,但福州港的建造速度很快,八月份就能用了!”
“骨头都抽出来了,有时候我也会想,他们也是人啊!”
“你真善良,如果输的是我们。他们绝对不会把我们当人看,你信不信?”
柳如云轻轻点头道:“我相信,但我有点好奇,为什么没有十岁以下的孩子,大人没有把他们带回来么?”
“估计是在鲨鱼的肚子里面吧,没用且浪费粮食的东西没必要活着。”魏旭扬起下巴冷笑道:“如果上天注定要饿死人,我绝对不允许,被饿死的人是大明的人。”
“你不说我都忘了,现在福建的粮商已经全部破产了,我们用极低的粮食价格击溃了他们。”柳如云冷笑道:“大人未来要扶持谁?”
“不扶持,战争的本质,或是说到最后阶段都是粮食战争,让轩凯派几个人掌控那些收购回来的粮食和店铺,让我们的人和孙开才,许景升合并起来,形成一个国有的粮库!”魏旭笑问道:“知道那些粮食商人为什么会输么?”
“因为我们有便宜粮食!”
“不,是我们未来能一直拥有便宜粮食。”魏旭微微扬起下巴,“日本的粮食只能控制我们不受大范围的饥荒,能给我们做好充足的储备粮。我们真正能依靠的是福建百姓手中的粮食,他们所畏惧的也是福建百姓手中的田地和粮食,双重压力之下他们根本看不到未来。反而现在丝绸生意很好,蠢货一群。”
“这难道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么?”
魏旭轻轻摇头,“此刻,不,是从开海开始,任何胆敢涉足丝绸生意的人都必须面对两个势力——我们和织造局,他们能赢么?”
柳如云轻轻摇头。
初墨走到魏旭身边小声说道:“许景升来了,还带着一个女孩。”
“这是他自己要带上套,跪在地上当狗,这可不能怪我咯!”魏旭转身看到初墨的眼眶红润,显然是哭过,但他没有丝毫在乎,他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刀是冷的,心是冷的,血是冷的,身体也是冷的。
“你也哭累了!早点睡吧。”魏旭转身离去,初墨跟在他身后没有做任何回应。
柳如云起身笑道:“大人,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
魏旭来到客房,看到许景升身边坐着一个女孩,长的温柔可爱,一直红着脸,低着头,不敢抬起头看任何人。
许景升起身微笑道:“大人,这位便是我的侄女,许淑之!”
女孩立刻起身行礼,微笑道:“小女子许淑之,见过大人,见过孙夫人。”
“坐吧,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先吃个饭如何?”魏旭拍了拍手,婢女们搬来桌子和椅子,后厨开始炒菜,四人落座之后,许景升特意让许淑之坐在魏旭身边,他也不客气,“今后便不要叫孙夫人了,见外,叫姐姐便好。”
“是,大人!”许淑之倒上一杯酒双手递给魏旭说道:“我敬大人一杯。”
魏旭拿起酒杯放在桌子上,“景升,前途任重而道远,还需要你我之间的通力合作。也希望你能积极配合我,大明也绝对不会亏待你,福建粮商已经基本被打败,你和我岳父准备对日本进行大规模收购吧!”
“我定然会好好配合大人。”许景升端起一杯酒。
魏旭自己倒了一杯酒和他碰杯,“我这家中已经有了一妻一妾,还养着一个戏子,再纳妾影响不好。不如就让淑之以学生的身份在我府中住下,如何?”
“好!”许景升顿时失神,虽然早就想到了,但真没想到魏旭会那么狠辣。
今后魏旭对这两个女孩的态度,就意味着手下两大商人的生死,只要不死,二人手中的财富也会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积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