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轻颤,天光透入。
随着紫衣男子从上方缓缓降落,朱寰安此前挥出的刀光也彻底黯淡,就像被此人的气场给蚕食殆尽。
微弱的光芒下,荆棘触手如龙行蛇走,映衬着紫衣男子如同神明。
“非是聋了哑了不成?”
男子开口,他的皮肤带着病态苍白,算不上英俊,可眉眼却有一种特别的阴柔,让人忍不住想要探个究竟。
“还是说,你们是怕的说不出话。”
紫衣脚尖轻点,落在石像之上。
他的目光停留在慕容净颜的手腕上,愣了愣。
伴随一道冷哼,他身后两支小臂粗的荆棘触手猛地挥动,就像两具锋利的钻头,朝着慕容净颜洞穿而来。
朱寰安上前一步。
他此刻眼神凝重,双手持刀严阵以待,强大的气血猛地从身上爆发。
这股气血呈现赤铜之色,席卷四方,震动的整个甬道簌簌发抖。
橘发飞扬,长衫鼓动。
朱寰安手中黑刀带着汹涌的长焰,十字横斩刹那间将两道荆棘砍成数断,落地的触手碎块带着火光,仍是要朝慕容净颜抓去。
嗤!
下一瞬,朱寰安长刀掠过,所有残块在火光中皆化为飞灰。
慕容净颜心中后怕,差一点就要嗝屁了,这突然出现的家伙是谁!?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对自己下杀手。
此时的朱寰安血气浮现周身,似乎每根发丝都被镀上了金边。
谢丕的气血不过是在体表浮现,朱寰安的气血却离体半尺,如同浪潮般迭起不休。
即便如此,慕容净颜还是能察觉到朱寰安的脸色不再云淡风轻。
眼前这个紫衣男,绝对比谢丕厉害的太多太多。
紫衣见攻击不奏效,脸色却没有丝毫波动,他盘膝落座于石像头顶,伸出一只手问道:
“你是何人,此前那些围攻本座的人中,似乎从来见过你。”
朱寰安站定,手中长刀紧握。
“你便是那宣城中盛传的妖人?”
紫衣男子面无表情,只是语气疑惑的反问道:“少侠,何故称呼在下为妖人?”
“…”
朱寰安微微皱眉,沉默了片刻后说道:“黑吠山距宣城足有千里,如今盯上你的高手可不在少数。”
“想必这般赶来,是你记起自己丢过一样东西,姜淮公子,此言可对?”
话音落下,紫衣男子的面色微微一变,他抬手摸了摸下巴,默念道:“姜淮…姜淮?”
见状朱寰安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低声道:
“此人不同于谢丕,是真正的天封。”
“他要的是你手中红绳,那是姜家的运道法宝:灵引神绫。”
“待会我替你拖住他,你立刻原路逃走,记得带上周行。”
慕容净颜回了一个眼神,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自己在这待着也只是给朱寰安添麻烦,倒不如赶紧撤。
紫衣男子注意到慕容净颜的动静,他放下手,点头道:
“没错,本座便是姜淮。”
说罢,密室里的荆棘触手顿时疯狂舞动,数十根触手一齐朝着密室石门而去,如同群蟒张开了血盆大口,腥风恶臭。
朱寰安当下扎稳马步,单手将黑刀扬至脑后,大喊道:“走!”
慕容净颜一咬牙,转身就朝着来路跑去。
脚下水花飞溅,刚跑出百米不到,慕容净颜心底突然升起一阵危机感,刚一俯身一条触手便从身旁的墙壁射出。
若非及时趴下,恐怕脑袋已经被穿了一个窟窿。
抬头看去,片刻间墙壁上已经多了许多这种触手,这些触手似乎离得远了并未发现慕容净颜,却交织缠绕在一起,彻底堵死了甬道。
“坏了,这下彻底走不了了。”
慕容精华转头,那边光焰喷发,朱寰安还在和紫衣男子进行着殊死搏杀。
握了握袖中那枚同心佩,慕容净颜似乎感到同心佩也变得温热起来,在短暂的犹豫后,他的神情慢慢平静。
慕容净颜转身就往回走,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这位公子,你为何要阻拦在下,我不过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姜淮面露不解,他再次挥平手臂,无数荆棘触手便让朱寰安疲于应付,这些触手断裂立刻再生,好似无穷无尽。
朱寰安挥刀速度越来越快,但架不住触手无处不在,只得且战且退。
“这妖人也不过是天封一重,可它祖血化形的能力简直出神入化,根本不是寻常天封一重能做到的,还未怎使法术便让我如此狼狈。”
凭朱寰安如今地锁九重巅峰的实力,自信对上天封一重,甚至二重的高手都可尽情一战,但眼前的妖人显然不在此列。
随着墙壁中突然斜射而出两道大腿粗的荆棘,朱寰安的小腿被牢牢绑住,等朱寰安再想挥刀斩断禁锢已经来不及。
姜淮弹指,一道细不可查的紫线从他指缝迸射。
巨大的力道如锻锤凿击,竟直接将黑刀从朱寰安手中震飞而去,铿的一声插入石墙。
接着四周石墙的触手破壳而出,只一瞬间便将朱寰安的四肢到全身全部缠了个结实。
姜淮看着这一幕,方才疑惑的面容又恢复了冰冷,呵呵笑道:
“好一个仙苗,可惜遇上了本座,当年本座摧残的天才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真是无知后生。”
说话间除了禁锢住朱寰安的触手外,其余荆棘尽皆散去,他从密室里缓缓走出。
只是没走几步,他的脸色愈发苍白,突然低头猛地咳嗽起来,等他抬袖擦拭,可见袖上满是污血夹,甚至还杂着一丝肺肉,
姜淮眼神阴鸷,自言自语道:“本座大计将成,再挣扎也没用。”
“嗯?”
他听得一阵脚步声,抬头便见慕容净颜已经跑了回来。
“呵呵,有自知之明这就对了。”
慕容净颜看到已经被藤蔓缠绕的朱寰安,又看了眼缓缓走来的姜淮,猛地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本以为慕容净颜会负隅顽抗的姜淮,刚准备嗤笑,便看见慕容净颜将剑刃搭在了手腕上,作势就要挑断。
“住手!!!”他怒目圆瞪,就要挥手杀死慕容净颜。
可当他和慕容净颜的双眼对视,手里的动作却又停下了,反倒柔声细语,眼眸含笑道:
“把剑放下,本座知道你想要什么。”
慕容净颜上前一步来到朱寰安的身旁,此时的朱寰安被荆棘给牢牢缠住,显然是没有了再战之力。
地锁炼体,天封炼血,二者本身如同云泥有天壤之分,在天封修士的道法之下,地锁境往往没有招架的资本。
或许有例外,但一定不会眼前的…妖人。
慕容净颜冷笑一声,将剑刃再次靠近手中红绳,果然姜淮急的上前一步,若非二者相距十丈,他恐怕会立刻撕碎自己。
“喂,你是这洞府的主人吧。”
姜淮愣了愣,面色阴沉没有回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慕容净颜。
“看来被我说对了?”慕容净颜故作轻松:
“难怪你这陵墓一点排场都没有,原来只是个陷阱而已。”
其实从姜淮的言语神态中,慕容净颜已经能察觉到奇怪之处。
他模样年轻,却一会儿自称本座,一会儿谦逊在下,若不是精神错乱,那一定是传说中的夺舍了。
只是没想到这所谓的黑吠山秘宝,背后竟是这样黑暗的真相。
姜淮笑了笑,他并没否认这句话,从容摊手:“本座并未感受到你身上的血气,你不是修士?”
“此等气魄真是后生可畏,你可想踏入修仙一道?”
“不用废话。”慕容净颜眯起眼。
这家伙生前成圣了,都能被名门正派追杀至死,可见其到底有多么可恨。
和这种人只用谈利弊条件便可,若是被言语蛊惑,那才是蠢到家了。
幸好自己手中红绳是眼下唯一能威胁到眼前邪修的东西。
“你想要得到这红绳吧,可以还你。”慕容净颜偏头对着身边的朱寰安扬了扬下巴:
“先给他松开。”
“好说。”姜淮抬手就要把荆棘撤掉,可下一刻他浑身痉挛,竟然颤抖着跪道在地,痛苦的呜咽起来。
等他抬起头,已是涕泪横流,大喊道:“姑娘,快走!”
“在下快控制不住了!!”
说着姜淮再次抱着头开始在地上挣扎,慕容净颜见到这一幕嘴巴微张,有些猝不及防。
怎么回事,这是姜淮的意识在和邪修对抗??
怎么偏偏是现在!!?
慕容净颜没有注意到,就在姜淮满地打滚的时候,自己身后一根触手自穹顶垂落,已经越来越近。
那触手尖端扭转成刺,对准了天灵盖。
而正在哀嚎的姜淮,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邪笑。
刷!
【赤龙衔烛,晦明无终】
随着一声轻吟,慕容净颜只感觉甬道骤然一暗,接着炽热的强光席卷四方,令人睁不开眼。
等到四周归于寂静,慕容净颜僵硬转过头来。
只见那些藤蔓全部化为飞烬,从上方缓缓落下,朱寰安上身锦衣残缺,露出了凿刻般的强健体魄。
他此刻双眼彻底化为金色,长臂伸出,一把抓住正欲偷袭慕容净颜的藤蔓,手心被割出的鲜血也随之滴落在慕容净颜的肩头。
慕容净颜只觉得这血滚烫炽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
随着朱寰安五指用力,这束藤蔓瞬间附上烈火,顷刻间灰飞烟灭。
慕容净颜看的分明,朱寰安的背后隐约浮现出半幅刺青,那刺青五爪腾空,赤身玄首,白鬃墨鳞,竟是一头紧闭双目的黑龙。
洞府外碎石震颤,正在抚摸山鸡的周行面色一变,忍不住呢喃道:
“师兄他竟敢强行催动祖血!?”
“不好,我得告诉师祖。”
周行手忙脚乱的开始在身上找传意灵宝,不远处的谢枣也听到洞里的动静,悄悄转身就要爬走。
只是很快他便停下手中动作,因为洞府外此刻又来了不速之客,将他的去路拦下。
谢枣抬头,眼里露出震惊之色。
“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