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被慕容净颜缓缓打开。
门外,等待多时的朱寰安正抱刀而立,闻声侧望而来。
他不知从哪变出一件红衫,此刻随意披在了身上,遮掩住后背的黑龙刺青。
见到密室里的景象,朱寰安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面色恢复了平静,踱步迈入密室之中。
“乾泉,中州东林王室支脉,因天赋异兽之姿踏雪飞鹿二次异变,觉醒神兽白泽的部分血脉,因而被大衍学宫破格录入。”
他来到了泉王身前。
“三十年前,曾代大衍学宫争霸九州盟的问剑会,入那年前五十,声名鹊起。”
“因而被封泉王,赐宝玉一双。”
话音落下,朱寰安对着泉王尸首抬刀相敬,神色严肃:
“往事不问缘由,前辈今日相助之恩,寰安会谨记心中。”
不远处,慕容净颜面露疑色,泉王躲到崖州都二十年了,这家伙竟对他的过往如此明了。
略微犹豫,慕容净颜还是问道:“大侠,你们究竟是什么来历?”
朱寰安并未转身,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至少,二位并非卫道司中人。”慕容净颜直接点破。
其实慕容净颜早就对周行有些怀疑,同他身边那几位满脸谨慎的卫道司门客相比,周行既随性又淡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格格不入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周行喊眼前的人师兄。
二人展现出来的能力令谢城主这种一城狠人,甚至方才的半圣邪修都倍感惊讶。
夺天楼作为当下大衍如日中天的邪教,在边疆崖州的分舵也只是天封一关坐镇,类似翠城这种小地方,柳媚娘这般高手足以称作砥柱。
若卫道司在翠城随便就能部署这般战力,那未免也太过恐怖了。
所以,周行和眼前的红衣刀客,很有可能另有来历。
“师兄啊!!”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正是周行跑到此处,他腿脚还未利索,一手抓着山鸡的腿,一手扶着墙壁喘气道:
“师兄啊,你没事儿吧。”
说话间他看到慕容净颜也在一旁,顿时喜笑颜开:
“还有郡主你没事真太好了,我在外面我都...啊???”
周行突然瞥见泉王的尸体,他擦了擦眼睛道:“我靠师兄,你,你把泉王干掉了??”
“...”
朱寰安招了招手示意周行靠近,一脸懵懂的周行立马将只剩最后半口气的山鸡朝后一甩,屁颠的跑了过去。
慕容净颜见状赶忙横移几步,将山鸡给救了下来。
此刻的山鸡虚弱无比,好似回光返照一样睁开了一只眼睛。
“喂鸡神,你撑住啊。”慕容净颜赶忙开口,这只鸡来历不凡用途还是很大的,可别就这么噶了啊。
山鸡艰难的抬起羽毛指向周行的背影。
本来它这具肉体稍稍恢复了一点元气,结果被这小子提起鸡腿,一路叮铃乓啷,在崎岖的墙壁上疯狂摩擦,现在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杀,杀了他...呃!”
话音落下,山鸡两眼一翻舌头一吐,再次晕了过去。
就在净颜疯狂摇晃山鸡试图强制开机时,周行也来到了朱寰安的身旁。
朱寰安再次招了招手。
周行愣了愣,旋即捂着耳朵将脸凑近。
“?”
一把将周行的脸推开,朱寰安黑脸道:“宗门令牌!”
“哦哦哦。”
周行意会过来,赶紧将手伸进了怀中。
“师兄不是也有宗门令牌吗?怎么突然要我的??”
“我俩令牌能一样么!?”朱寰安无语,眼神示意看向不远处的慕容净颜。
将一玄铁令牌交予朱寰安手中,周行闻言顿时露出狂喜之色:“就是今日吗?师兄你准备现在就...等等!”
他脸色凝重,余光看了眼泉王尸体,捂嘴小声道:
“不过师兄你这刚刚杀了她爸,这时候说这个是不是不太好....”
咚!
朱寰安直接抬手,电光火石间间便点了周行八个穴位,周行顿时捂着喉咙阿巴阿巴顿时发不出声音来。
“先安静一会,待会再同你解释。”
说完,朱寰安手握令牌慢慢走向慕容净颜。
“喂。”
慕容净颜回首,只见朱寰安单手扶刀,正俯视而来。
那日红衣飘荡,留有一句话:
“要不要做我师妹。”
师妹?
慕容净颜抓了抓脑袋,被这突然的一句话给整懵了。
是怎么。
本少刚当完郡主,眼看咸鱼翻身了,你问我当不当你师妹!?
我他...!
“哦?你是什么门派。”慕容净颜秉着全面认真,实事求是的原则,还是选择问了一嘴。
朱寰安面色平静,只道出四字。
“弃剑山庄。”
嗯?
慕容净颜闭上眼睛,心想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好似曾经的记忆里对这四个字颇有印象。
不待多想,朱寰安便已伸手,将那枚铁牌递出:
“后日一早,我们便会离开翠城,在此之前你若想好,便带着它去天字一号房寻我,若拒绝,便将它放在泉王府,自会有人去取。”
慕容净颜接过令牌,和自己的夺天楼令牌不同,这枚铁牌没有雕龙附凤,而是非常古朴甚至有龟裂的痕迹。
铁牌背面本是空白,去被人用锐兵刻下一首七律诗:
秉烛登高问新风,但见长柳是天涯。
铁牌正面,则是金粉凿刻的四个大字:
【弃剑山庄】
做完这一切,朱寰安便没有再多言语,转身便朝泉王尸体走去。
等到从邪修洞府出来,已经是黄昏日落以后。
周行的几个卫道司麾从寻了来,除了一位重伤外,其他的人都还好好的,毕竟绿林收钱办事,只要能拖住便是,不会平白的拼命搭上自己。
双腿被废的谢枣被他们先一步押回了翠城,没了亲爹的庇护,谢家必然会被城中其他氏族清算,等待他的苦日子还有很远。
慕容净颜并未将泉王的尸体带回翠城,而是在黑吠山寻了一块风水好低,为他立了一个冢墓。
朱寰安一刀劈开巨石,以刀作笔刻下碑文。
大衍宗王—乾泉之墓。
做完这一切,慕容净颜在坟前插上一根花枝,这是他上辈子老家的习俗,若此花来年能长成结果,便说明他的魂魄聆听了后人的呼唤。
“泉王爷,你我相识虽短,却是这个残酷世界第一个没有理由,却与我为善之人。”
“安息吧。”
心中默念完这些,慕容净颜也回头对朱寰安二人表示感激。
“师妹,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城么?”虽然知道慕容净颜还未答应,但是周行还是直接问道。
慕容净颜摇了摇头:“家父方逝,我还想在这多陪陪他,二位先回去吧。”
“你们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有这对师兄弟在,慕容净颜不便去找柳媚娘的踪迹,自己人的生死还不清楚,就这么走了不符合自己的尿性。
况且,这深山老林很适合悄悄觉醒祖血,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朱寰安微微颔首,正欲转身的时候他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停下脚步,仰头道:
“泉王本为宗亲旁系,因资异方封乾姓,你虽为其膝下之女,却无资格格承乾,还未请教你的真名。”
箫声日暮,红云见低,坟前之人将花儿细细摆好,回首一笑:
“慕容净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