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阴冷潮湿,”哗哗”水声更加突现了诡异的阒静。
黑暗,像一张巨大的网,无边无际,不知道哪里是终点。是以小舟发出淡淡的微光,身后划过长长的水波,尚能感知到它以稳定的速度前行。
只是不知已经过了多久,到了哪里?
慕小闲稍一回忆先前发生的事情,便发觉凤钰其人果真经不起推敲。就像面前这条漫长的暗河,或许能称之为避人耳目通向青丘的捷径,但,一定还有更加安全舒适的途径。可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已经上了贼船,没有退后的余地。
暗河不停地向前延伸,不知前方是何方。
慕小闲抱着手臂蜷缩在小舟里浑浑噩噩,眼皮沉得快合上又不敢睡着。
过了许久,小舟靠在水中浮起的石墙边,沿着墙缓缓地滑行。墙的另一侧传来了微微的亮光,约莫快到目的地了。
那一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静默几秒,突然从高空跃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咚”地一声砸在小舟的另一头,把慕小闲翘起老高。
慕小闲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影吓了一跳。在她犹豫了一秒后,猛地扑过去推开那人,低头摸了摸船板,检查小舟有没有被砸出个窟窿。
“来人呐!抓刺客!”墙那头传来一声惊天尖叫。慕小闲望着黑衣人愣了,半晌,她指了指自己,摆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刺客是在说她吗?
黑衣人果断摇了摇头。慕小闲恍然大悟,跳到另一头,神情笃定地指向黑衣人。
黑衣人没有理她,目光落在石墙上,静静听了一会儿墙对面的动静,突然踩上船沿,跃入水中。他“咕咚”一声沉了下去,幽黑的水面泛起涟漪,继而恢复了平静。
搞什么?这样就逃了?
等等……他逃跑了……
慕小闲看着漫过墙沿的火光,意识到大事不好!
“快!抓住它!”
岸边围满了举着火把的侍卫,慕小闲被五花大绑推上岸。
“我不是刺客。你看我这手无寸铁的样子像是个刺客吗?”慕小闲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一身鲜艳的裙衫,无半点缚鸡之力,哪里像是刺客。
侍卫虽也觉得不对,但这女子没有既没仙气又没妖气,还独身一人出现在暗川中,委实可疑。
“此事非同小可,等见了殿下,由她定夺。”几名侍卫不顾慕小闲的挣扎,蒙住她的眼睛将她带了好长一段路,终于停了下来。
“启禀殿下,刺客行踪诡异,属下赶到时他已水遁。但是在附近发现了这个可疑人。”侍卫的声音沉闷地在慕小闲耳边响起。
不多时,头上的遮盖物被扯开,慕小闲被人推搡向前,眯着眼睛一看。
昏暗的大殿被几只烛台点亮,在大殿之上摆着一张流光四溢的长椅,扶手与椅背上雕刻的非龙非凤,而是某种大型动物。
女子柔软的身姿半倚在长椅上,及地黑裙尾部盛放着栩栩如生的鸢尾花,娇艳得像要渗出血一般。
垂散的黑发顺着白皙的肩头滑下,挡住了半边娇小的脸,在脸侧、肩颈落下了一片旖旎的暗影。
她微闭着眼,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微煽动,红唇紧抿,白皙透亮的脸颊泛着不寻常的红晕。
慕小闲辨析了好一会儿才敢恍然确定,这个女子,居然是白瑶?
在天庭时,她如出水芙蓉,纯洁无瑕,春桃宴上无人能超越她的光辉。而此时,她慵懒中带着一点阴郁与颓废,眼角居然染上了一丝邪气,依旧美得动人心魄。
她缓缓睁开狭长的媚眼,幽幽看了眼慕小闲,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看毫无干系的陌生人,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地说:“擅闯青丘,杖责五十大板,打入水牢。”声音也不似之前清亮,而是细若游丝,勾人魂魄。
又不太像白瑶。
侍卫听令要将慕小闲带下去行刑,慕小闲见状大叫:“白瑶!你是白瑶吗?我是慕小闲啊!我们在天庭的春桃宴见过的!”
侍卫一听春桃宴,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白瑶的目光平淡地落在慕小闲身上,默了几秒,眼神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冷冷地说:“不认识。”
五十大板这是要她死啊!
慕小闲被拖到一旁摁在地上,余光处多了一根小臂粗的粗木棍。
“白瑶,你再仔细想想!我认识华尧上神!我是华尧上神的仙侍!”慕小闲不停地在地上挣扎。白瑶的目光不太清明,她微微凝眉,好似对慕小闲的喊叫有些迟疑。
眼看木棍举起,就要落下......
“等等......”白瑶从长椅上直起身,拢了一下快要从肩头滑落的袍子,晃晃悠悠地从台阶上走下来,乌黑的长发落在她胸前。长裙在她身后拖着,随着她一路从台阶上滑下来。她没有穿鞋,白皙的小脚踩在大殿的红毯上,显得娇小可爱。
侍卫们纷纷低下头,不敢看她。她走到慕小闲跟前,伸出洁白如玉的手臂,掐住慕小闲的下巴,眸子里弥漫起一层模糊的水雾。
慕小闲浑身冷汗直冒,眼前这个女人和那日在春桃宴见过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白瑶加大了手劲儿,失了分寸,掐红了慕小闲的下巴。她细细打量了慕小闲一会儿,眼神一动,勾起唇角说:“啊,我记得你。”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酒气。
慕小闲眼前一亮,抓紧机会说:“你喝酒了?你再好好看看我是谁?我们之前见过的......”
白瑶松开慕小闲的下巴,站起身冲侍卫拜拜手示意他们松手:“你怎么来这儿了?华尧让你来的?他好点儿了吗?”
慕小闲站起身掂量了一下,白瑶与华尧有婚约,如果说是华尧让她来的,不知白瑶会不会给她三分薄面?不过他们既然已有婚约,自己又在华尧府上待了数日,总归是要避避嫌的。
“天庭的神官多看我不爽,觉得我一升天就到处惹事生非。华尧中毒后身体虚弱,无法给我保障,放我自行离去。天庭我是待不下去了,眼下只能来青丘碰碰运气。还望青丘之主多担待。”
白瑶歪着头,眼神迷离地看着她,似是酒醉未醒,不知听进去了几分。她迷蒙的眼神落在慕小闲的脸上,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退了半步四下望了望,眼里闪过一丝手足无措,无辜的神情像一只惊慌的兔子。
她这是喝了多少啊?怎么醉得连气质都变了?她蹙起眉头,左右张望,像在寻找什么人,眼里的水雾像随时要化作浅雨落下。
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