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湘与杨氏是表兄妹,如今任工部员外郎。
尹湘是杨氏姨父的庶子,才学一般,但是姿容毕竟俊朗出众,被大长公主诹呈公主的女儿嘉郡主看中。
嘉郡主出身高门,心高气傲,刁蛮任性。又很受诹呈长公主喜爱。
诹呈大长公主与南宫皇后的母亲又是闺中密友,因此,嘉郡主也很受皇后娘娘的看重。
挑选夫婿的时候自然千挑万选,可是,寻常少年公子看不上,有出身有才干的世家子弟又不愿意做低伏小。一来二去,就拖了下来。
冀忞记得,后来,不知道是尹湘有意为之,还是,确实是天赐良缘,应了那句“姻缘来了,挡都挡不住”。
在一次“诗会”上,尹湘一袭白衣,一只竹笛,一副玉面,一首凤求凰,端立船头,迎风逆水,简直如画中檀郎一般。
瞬间攫取了嘉郡主的小心心!
嘉郡主这回决意非尹湘不嫁,诹呈大长公主于是派工部尚书上门提亲,据说许诺了诸多好处。
总之,最后,嘉郡主和尹湘成了亲。
二人一度夫唱妇随,很是恩爱。
尹湘也从一介白衣一步步直到工部员外郎之职。
但是,到了员外郎之职之后再没有升迁。
冀鋆奇道,
“咋的?大长公主失势了?”
冀忞摇头。
大长公主在做公主时候,带当今圣上亲厚,只要圣上在,只要大长公主不谋逆,即使有点违法乱纪,只要不惹那种千夫所指的众怒,大长公主就会高枕无忧。
因为嘉郡主和尹湘婚后十年只有一女,而尹湘起初还不觉得如何。
但渐渐地,心中开始不愉,后来,悄悄在外面养了外室。
被嘉郡主发现,本来,嘉郡主要将外室母子打杀。
但是,大长公主知晓后,思索再三,阻止了女儿的行动。
“大长公主为人善良,还是另有隐情?”
在冀鋆以前看到的里,一般具有这样超然地位的人,通常都不能以平常心待之。
即使苏瑾那般不堪之人的眼中,打死发卖几个丫鬟犹如杀鸡宰鸭,何况,这是大长公主,当今圣上见到了,都得叫声“姑姑”!
因此,在大长公主的心里,女婿养了外室,是对她女儿的不忠或许倒在其次,毕竟,大长公主的驸马也有妾室。
更多的是认为尹湘在对她的权威进行挑衅!
大长公主之所以放过尹湘的外室确实有隐情:
当时,陈美人刚刚去世,宫里有种传言说,某些高位妃嫔要“去母留子”。
甚至,还有人延伸开来说三皇子的母妃也是因此而被害死。
其实,这个“高位妃嫔”包括了上官淑妃,洪充容,黎修容,鲁昭容这些人。
但是,作为,这些被怀疑的人群中,位份最高的上官淑妃可坐不住了。
上官淑妃知道在宫里有时候说不出道理,一旦被怀疑,被认定,自己和女儿全都没有好下场。
上官淑妃一发慌,洪充容,黎修容等人也坐不住了。
一时间,宫里面哭声不断。
皇上那段时间十分头疼。诹呈大长公主担心,这个时候,自己的女儿再弄出来一个“杀母留子”,或者,“一尸两命”,岂不正中言官下怀!
宫里那些妃子们御史不敢轻易弹劾,毕竟人家没干政,没内外勾结,没卖官鬻爵,人家在自己宫里撒泼打滚,还真就不干御史们的事儿!
但是,问题是她们这些女人们不消停,皇上就没有好心情,常常在朝堂上发无名邪火,搞得他们一天天上朝战战兢兢。
从君上到臣子都需要一个发泄口!
大长公主可不能当众人的靶子!
诹呈大长公主很聪明,知道虽然都是皇亲国戚,可是皇亲国戚和皇亲国戚可不一样。
人家广宁郡王,江夏郡王,和瑞长公主,有权,有人,更有钱。
就是人家陇安郡王,荣安郡王,玉卉县主,要么有皇上的私心,要么有强势的姻亲做靠山。
而诹呈大长公主自己的驸马不求上进,能有今时今日的荣光,全仗着皇上念及旧情。
旧情这东西,不会增加,只会一点点地被消耗。
诹呈大长公主开解嘉郡主,
“我如今在朝堂上没有什么影响力,至今莲儿还没有一个封号,依着如今的身份嫁人,很难嫁入高门。如若此时我们被你表兄厌弃,恐怕莲儿会受连累。何况,姑爷为了子嗣也会引起群臣的同情,总不能姑爷娶了郡主,就让人家断子绝孙吧!”
其实,诹呈大长公主还有话没有说出口,将来,如果尹湘争气,且时机好,能够进入到二品三品的行列,嘉郡主的女儿莲儿也才能在夫家腰板挺直。
因此,如今真的不能跟尹湘撕破脸。撕不起啊!
嘉郡主虽然不甘心,可是,还算是听话。毕竟,她年岁渐长,性情也收敛了不少,同时本身也不笨,她也知道,她这个郡主,其实含金量真的不如沺黎,旸旭这些县主高,谁让人家爹爹有权有势呢!
于是,尹湘的外室进了门,生下了一个儿子,就是尹霖。
尹霖自小养在嘉郡主的膝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被嘉郡主养得比较纨绔。
吟诗作对写文章,啥啥都不行。
吃喝嫖赌,却样样都沾染了一些。
尹霖喜欢玉颜,曾经哀求嘉郡主向杨氏提亲,被嘉郡主训斥。
理由是,淮安候宠妾灭妻,家风不正。
其实,嘉郡主是半了眼珠也没看上淮安候家。
杨氏和洪培菊也没看上这个尹霖。
但是,看不上不要紧,美琳可以帮忙啊!
福满楼雅间里,
美琳淡然地品着茶,漫不经心地笑道,
“表哥,如今,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你如若再犹豫,玉颜妹妹可就永远不属于你了!”
尹霖看着美琳一副有点幸灾乐祸,还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一口气堵在胸口,却又吐不出来。
“表妹找我来,就是为了寻开心,看我笑话的?”
美琳笑而不语,只是给尹霖斟茶,看着尹霖一饮而尽,又斟满一杯。
然后,施施然坐下,方才道,
“表哥别急,我跟表哥说实话,爹爹想让我和玉颜一起进皇子府,可是,我不希望玉颜与我一起。而且,我觉得表哥与玉颜年貌相当,正是一对佳偶,如若成双结对,岂不是一段佳话?”
尹霖听美琳这么坦诚,倒是褪去了一些怨气,剩下的则是丧气,
“唉,我何尝不想!其实玉颜妹妹虽然容貌如天人,可是皇子府里美人多的是,玉颜又能新鲜几天?可我不一样啊,我一定会一辈子对玉颜妹妹好的!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美琳见状觉得有戏,于是趁热打铁道,
“表哥,玉颜妹妹心思单纯,哪里能懂得高门里的凶险?我是没有与我两情相悦之人,且为了重振淮安侯府,不得不进皇子府博个前程,玉颜妹妹有表哥这样的深情厚谊,实在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我真的也是为了玉颜妹妹着想啊!表哥,难道你不想帮她么?”
“怎么不想?”尹霖急急地道,生怕美琳不信似的,
“我发誓,我一定好好待玉颜妹妹!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啊!美琳妹妹你教教我,好不?我知道你最聪明了!而且你还有才华,那么多的小姐,只有你们几个差点就选做了皇子妃!可见你是个有见识的!”
美琳心道,怪不得冀鋆说,别看没有成为皇子妃,但是以后自己可以吃这个红利吃一辈子,可以“拉大旗作虎皮”!
果然,假如不是自己曾经入选“皇子妃”,尹霖怕是不会听自己的话!
怪不得,爹爹和兄长处心积虑地要成为人上人!原来,有权势的时候,就是瞎说,也有人奉若神明啊!
美琳暗暗收起心下的得意,也见火候差不多了,于是轻轻地道,
“表哥,我有一计,看你敢不敢!”
见尹霖不解,美琳上前,凑近尹霖低低耳语几句。
尹霖闻言面色有些变幻不定。
隔壁的雅间里,冀鋆和冀忞正悄悄藏身在里面。听到美琳尹霖离去后,打开窗子看见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酒楼,向不同方向而去。
冀鋆叹道,
“前阵子美琳能入选皇子妃,后来又在陈国公府,广宁郡王府兴风作浪,至少说明美琳是个能折腾的,也是个心狠手辣的!”
冀忞道,
“当然,她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害人,如何能脱颖而出?”
冀鋆见冀忞有些忧伤,于是道,
“不过,忞儿,你见美琳害玉颜觉得心软了吗?”
“心软?”冀忞怔了一下,随即缓缓摇头,道,
“堂姐,害与不害玉颜,在美琳,不在我们。如果不是我们提醒美琳去找尹霖,美琳很有可能去找刘毕胜。说起来,我们还对玉颜有恩呢!只是我们不挟恩求报罢了!”
前世,玉颜成了荣安郡王的妾室之后,尹霖也投靠了荣安郡王。
虽然那日,玉颜被荣安郡王拉走,但是后来,尹霖却在玉颜的命令下,来过淮安侯府两次,重重鞭打过冀忞为玉颜出气!
今生,冀忞将他们二人凑在一起,倒要看看,贫贱夫妻百事哀,尹霖还能否对玉颜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