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杨亮对关宝胜的话,连半信半疑都达不到,是根本不相信!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接受关宝胜的好意,反正是关宝胜主动送上来的,不要白不要。
何况,关宝胜让他做自家铺子里的几乎是拿着“管事”的薪水却不管事的“管事”,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洪杨亮也没有抵抗力拒绝。
关静秋听说关宝胜给洪杨亮这么一个淮安候府的“废人”安排了差事,大为不满和困惑,
“爹啊!那个洪杨亮就是个打秋风的,洪培菊都不管他,你管他作甚?咱家的铺子却伙计,贴出告示,管吃管住,来应征的人都能拍到城门那边去,何必要这么一个吃的多,干的少的废物?”
关宝胜笑道,
“女儿啊!为父要这个洪杨亮来做管事,不是为了让他来干活的。”
“那是为啥?难道咱们家的钱多得花不完?”
关静秋十分不解。
关宝胜敛起笑意道,
“你难道不想弄清楚淮安候府的底细和冀家姐妹的动向?你光在这里喊打喊杀,有什么用?你连冀家姐妹的边都沾不到,对冀家姐妹怕什么,喜欢什么,顾忌什么,一无所知,只知道跟着别人瞎跑,还想着对冀家姐妹这样,对冀家姐妹那样,你说,你不吃亏,谁吃亏?”
关静秋刚想辩解,又觉得理由不那么充分。不过嘟囔道,
“那爹可以收买几个淮安侯府的下人,盯着冀忞她们,不行?”
关宝胜摇头道,
“你能想到的,难道别人想不到?你以为,等你现在想着去收买的,十之八九已经不是淮安侯府的人了,基本都是各路人马安插在淮安候府的眼线!你去冒失地收买,怎么收买?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觉得你姨娘手下有几个丫鬟的家人在淮安候府,人家就一定听你的?你能给他们多少钱?再有,如果,这几个丫鬟的家人已经其他人收买,我们再去,白白暴露我们自己的意图。到那时,就是我们掏钱,为人家递刀子。”
关静秋闻言沉默不语,是啊,她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关宝胜道,
“比有钱,你能比得过冀鋆?比势力,你能比得过二皇子?女儿啊,安插眼线不是那么容易的。”
关静秋收起了刚才的不忿,柔声道,
“爹爹,女儿受教了。那爹爹找洪杨亮却是为何?”
关宝胜露出满意的笑意,这个女儿虽然有时候骄纵一些,但是总体还是比较听话,比广宁郡王家的那个沺黎县主要识大体,聪明得多。
别的不说,就是这么一番费劲心思钻营的胆识,就很难得。
关宝胜听关静秋说起候南的事情,心中暗暗吃惊,候南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多,但关键的一些信息也了解一些。
关宝胜在户部,户部是管钱粮的地方。前些年,关宝胜核查以前的账目时候发现,剿灭“绿茶教”的经费有出入!
就是说,广宁郡王和礼国公世子,以及负责粮草的二皇子报上来的战事损耗,与实际的账目不符。
然而,这笔账就那么明晃晃地放在那里,没有人过问,也没有人质疑。
关宝胜想,一是这几个人中饱私囊。
二是,有人借剿灭“绿茶教”的机会挪用了一些费用,或者是大捞一笔。
这个人是谁呢?
关宝胜状似无意地暗地里调查一番,尽管账目做得很漂亮,但是关宝胜还是看出来了端倪:
按照这个费用剿灭“绿茶教”,简直是杀鸡用了牛刀!
他最初想的是,最大的可能是广宁郡王和二皇子之间合谋,挪用了军需费用。礼国公世子很可能是挡箭牌。
关宝胜当时打算,抓住广宁郡王的把柄,然后将自己的女儿嫁进王府!
实在不行,嫁进礼国公府也行!
然而随着调查的一点点深入,关宝胜竟然惊愕地发现,广宁郡王对此一无所知!
礼国公世子更是不明所以。
那么难道是二皇子?
关宝胜却根本没有发现二皇子与此有关,而且,这么多年看下来,在那次参战之后,二皇子就与军队再无瓜葛,二皇子也没有显露出蛛丝马迹与此有关。
最后,关宝胜大胆猜测,难道是皇上?
关宝胜被这个想法吓得几天没睡好觉,赶快搁置了调查,慢慢将这个事情压在了心里,甚至打算带进棺材里面!
谁知,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与二皇子,与“绿茶教”,发生了关联!
关宝胜觉得,千载难逢的时机到了!
关宝胜缓缓地道,
“洪杨亮是爹爹能找到的最好的人选,一是他对洪培菊有怨恨有嫉妒,二是,他目前与其他人没有联系,或者说,其他人没有看到洪杨亮的价值,因为,都跟女儿你一般觉得他是个无用之人而已。三是,洪杨亮如今需要钱,需要安身之处,爹爹等于给他雪中送炭,他会有所触动。”
关静秋不安地道,
“可是,爹爹,如果别人出的钱比咱们多,咱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关宝胜略一思索,道,
“女儿不必忧虑,洪杨亮有野心,不会甘于为别人跑腿学舌,而爹爹给了他足够的尊重,且对他将心事和盘托出,他此人心高气傲,会更加愿意跟爹爹精诚合作。而且,最关键的是,他觉得跟爹爹合作安全,二皇子等人事成之后,很可能卸磨杀驴!而爹爹会让他坚信如若爹爹杀了他,爹爹也会身败名裂。因此,他会选择爹爹的!”
关静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总之,爹爹说的一定不会有错。
“好邻居”后堂,海棠还是有点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关静秋怎么会将茶水看成“尿”呢?
冀鋆想了想道,
“可能是这个事情对关静秋冲击太大,所以,看见相似的东西就会想起来,然后,就会控制不住情绪。比如,杯弓蛇影,就是这个道理。”
芍药在一边帮着冀忞磨墨,冀忞正按照那个“飞贼”的描述,画着焦侍郎府邸的“尼姑”的容貌。
飞贼虽然“艺高人胆大”,不过,对于尼姑的容貌的记忆却不是特别清楚和肯定,因此描述起来有些混乱,甚至有时候前后矛盾。
冀忞也不着急,将飞贼所说的特点一一记录下来,进行仔细琢磨,然后,再重新整理,分别描画,如此,就描画出来好几个人的样貌。
芍药听冀鋆给海棠的解释,撇撇嘴,摇摇头,不以为然。
冀鋆一见来了气,
“你又想说啥?咋的,我说错了?”
芍药手底下的活计不停,抬起头,委屈地道,
“小姐,你好凶啊!”
冀鋆见状,马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这样,可以了吗?请问芍药姑娘,你有何异议?”
芍药小脸抽抽着,道,
“小姐,你说的杯,什么影,我觉得吧,就是疑心生暗鬼呗?可是不大实用。你想,那个关静秋,鼻子又没毛病,还闻不出来吗?”
“你说是什么意思?”
芍药想想道,
“如果是我,我就来个简单的,找人给关静秋的茶里放点尿!放几次,她肯定疯!咦!小姐,李战大哥做这个肯定没问题!”
冀鋆白了芍药一眼,
“我也知道这个法子,不过,为了这么个关静秋,你让我派李战大哥去做这个?你信不信,李战大哥能跟你急?如果,他把你从街这头,扔到街的那头,你可别哭。”
芍药瘪了瘪嘴,不再言语。
正在此时,周彪的朗朗笑声从外面传来,
“哎呀,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芍药,我妹妹有知音了!”
周彪一身青色锦袍,腰环玉带,一枚玉佩在泛着盈盈光泽,衬得周彪剑眉星目,俊秀非凡。
冀鋆见周彪如此说,不禁笑道,
“你妹妹也是这般说?”
沺黎虽然不是县主了,但是总是想着“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是不会变的。
周彪坐下后,海棠忙奉上茶水,周彪呷了几口点头道,
“是这样说的,而且这样做的!”
“啊?”冀忞闻言停下笔,抬起头来。
周彪摇头苦笑道,
“我妹妹,跟关静秋的表妹苏银香一起,给关静秋的茶里放了点东西!”
“苏银香?”冀鋆不记得有这个人,看向冀忞,冀忞也觉得陌生。
周彪道,
“苏银香是孙姨娘妹妹家的孩子,孙姨娘的妹妹丧夫之后投奔关府,关静秋对这个表妹很是刻薄,苏银香也不是好惹的,于是趁此机会一顿报复。”
冀忞仍然不明白,
“沺黎,跟关静秋不是很好吗?怎么会?”
周彪道,
“这不是因为关静秋去找你示好吗?我妹妹觉得关静秋背叛了她,于是,我妹妹都不怎么恨你了,现在恨上了关静秋。甚至觉得,上次害你不成,就是关静秋做的内奸!我妹妹现在聪明了,找到了苏银香,偷偷将一种混着狗尿的药膏抹在了关静秋的茶杯盖子上,关静秋一摸盖子,气味顿时就到了手上,而茶水丝毫不受影响!”
冀忞点头,
“于是,别人丝毫觉不出茶水有问题,其实,茶水确实没有问题,但是关静秋却总是闻到茶水有别的气味!”
周彪冲冀忞竖起大拇指,表示说得完全正确!
冀鋆十分感慨,
“沺黎,如今这么直肠子害人的好孩子都学会弯弯绕了!看来,时势造英雄啊!”
周彪很是“忧伤”地看着冀鋆,
“你是在夸我妹妹?”
冀鋆十分认真地摇头,
“我是觉得我需要努力学习,因为坏人的心思总是这么令人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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