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鋆在井下听到陈国公要将井填上,一时间也顾不得再探查井壁的秘密,先上去再说。
万一陈国公陈拙鑫故意恶心自己,虽然众目睽睽,又是办喜事,他不可能“见血”,但是,如果,让小厮扔下去点烂菜叶子,尿屎之类的腌臜东西,也挺恶心的!
那可不值得!
于是,冀鋆赶快气沉丹田,运用美声发音法,连声喊道,
“别!别别别!别填,别填!下面有人,我这就上去!”
冀鋆这一嗓子从井底冲出,由于井底聚音,出乎意料地起到了“扬声器”的作用,加上本身嗓音响亮,瞬间震惊了一干人等。
麦冬闻言马上,赶快将刚才小厮用来把关静秋拽上来的那根绳子顺了下去,冀鋆迅速地把绳子捆到身上。
然后麦冬和芍药二人一起用劲,麦冬一振臂,冀鋆就觉得似乎有点升降机的感觉,腾空而起!
冀鋆刚找到一点腾云驾雾的感觉,瞬间,腰就被芍药牢牢抱住!
冀鋆顿时想到了工地上工友们一上一下抛来抛去的“沙包”!
被麦冬和芍药拖到井上面的冀鋆毫不顾忌形象地接着喊,
“别别别!别别别!我上来再填!”
陈拙鑫眯起眼睛,看见这个从底下冒出来的少女,只见这少女,衣衫虽然有些皱褶,但是发髻并没有凌乱。
一双杏眼,眸中带笑,满面欢愉,丝毫不见惊慌失措。反倒让人觉得她在淘气地玩耍,然后被不很严厉的家长“抓包”后的一丝“小侥幸”和“小雀跃”。
整个人从井底上来的时候,姿势并不是多么好看,且被人一拉一抱,落到地面的时候又踉跄几下,险些摔倒,还好,被冀忞和丫鬟给扶住,终是有几分的狼狈。
只是她一边上来,一边满脸笑意,丝毫并不觉得难为情,好像十分平常不过。
嘴角扬起,口中连连说着“别别别!”,满脸的理所当然,根本没有被围观的尴尬,倒好像是他们这些人闯进了冀鋆的宅子一样。
就是这么一刹那,深深触动了陈国公!
他瞬间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带给了他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对了,这个感受就是灵动!
陈国公陈拙鑫也算是阅人无数。
陈国公后宅的女子中,启晴县主,是京城有名的贵女,才貌双全,与宁国公的女儿宁晓香并称“京城双姝”。
陈拙鑫喜爱美人,他后宅当中的一些姨娘妾室,也都是个顶个的美人儿。
除了启晴县主,这些美人妾室大都曲意逢迎,争风吃醋,时间久了,也就索然无味。
但是,却不知为何,眼前这个活泼俏丽的冀鋆让他感觉耳目一新。他原本是满含愠怒的心情竟然是平白无故的舒缓了许多。
冀鋆落到地上之后向着陈国公微微,福了福身,笑吟吟地道,
“陈国公安好,镇远将军冀夔是我的伯父,小女子冀鋆给国公爷见礼!”
陈拙鑫抬手虚扶一下,示意不必多礼。
陈拙鑫目光在冀鋆身上游移,一种威压逐渐在四周弥散开去。
冀鋆不羞不恼,俏生生站在那里任由陈拙鑫上下打量。
冀忞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下不快。
冀鋆侧头笑着示意无碍。
看就看呗,她又没走光,看几眼,也不算吃亏!
这是心理较量,陈拙鑫无非想用他高高在上的权力迫得人心惊胆寒,心生惧意,从而对他唯唯诺诺,俯首帖耳。
可惜了,他这副手段,自己还顶得住。
谁先发作,谁就输!
片刻之后,陈拙鑫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冀大小姐,井下风光可好?”
冀鋆灿然一笑,明媚动人,
“井下有没有风光,我不知道。漆黑一片,啥也看不到!倒是听到有好多的老鼠窜来窜去。而且还吱吱吱,喳喳喳,吱喳吱喳,吱喳喳!这个乱叫啊,让人感觉好它们好像是在开什么会议一样。估计是在井底下商量着,今儿陈国公府办喜事,有许多好吃的,咱们究竟是到厨房去偷吃呢?还是去宴席上捡客人们吃剩下的东西?厨房的东西吧很多都是原材料,不好吃!可是到宴席上去呢,要是遇到一个脚很臭的,比如刚才那位,会熏迷糊的!”
周围有的小姐已经忍俊不禁地低下了头。
关静秋看着冀鋆这样在那儿笑嘻嘻地满嘴胡扯,还讽刺她“脚臭”,气不打一处来,只是碍于陈国公陈拙鑫和旸旭县主在场,不敢发作。
陈国公闻言又笑得满含深意,尹宏在一旁暗暗纳罕,素日陈国公的脸不苟言笑,遇到此等不悦之事简直如同“木僵”,难不成,国公爷看上了这个小丫头?
陈拙鑫意味深长地道,
“今儿我陈国公府的枯井也真是幸运,接连迎接到两位小姐,只是关小姐和冀大小姐都是从井底上来,怎么看上去却是如此的不同啊?冀大小姐可否给我解释一下?”
解释你妹!你咋不问问关静秋为啥下去?
冀鋆侧头,又皱起眉头,接着闭目凝神,故作认真地想了想,道,
“国公爷,你听说过吗?愚蠢与聪明只差一步!那我跟关小姐可不就是差这一步嘛!”
听闻此言关静秋再也无法忍耐,指着冀鋆就喊起来,
“冀鋆,你说清楚!谁愚蠢?”
冀鋆一脸无辜,双手一摊,不看关静秋,却看向陈国公道,
“国公爷,今儿来到国公府的哪里有笨的?都是有头有脸且长着脑子。即使是陈国公府的丫鬟小厮也都是个顶个的聪明。竟然害有人问出这样的问题,大家都知道的,当然是我浑身上下都没有关姐姐聪明!关姐姐不仅聪明伶俐,而且还善解人意,人美心善,以后还请关姐姐多多指点!”
关静秋本来积攒这一肚子的气,想借此机会跟冀鋆大吵一架,毕竟她以为冀鋆会说是对方愚蠢,结果人家冀鋆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不聪明”,瞬间把这一口气给顶了回去,关静秋此刻感到更加地憋屈。
关静秋也闹不明白为何冀鋆明明在“奉承”她,她还这样地郁闷。
而众人则谁又能因为冀鋆说自己“不聪明”,就真的认定冀鋆“不聪明”?
何况,就是认定冀鋆“不聪明”,冀鋆也不在乎啊!
陈拙鑫不置可否,神情很是轻松,
“冀大小姐倒是个有趣的人儿!”
冀鋆转向陈国公,
“国公爷过奖!您没听说过吧?美貌的容颜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小女子有幸成为国公爷口中的那个有趣的人儿,真真是幸运的。今儿不仅是沾了琉璃姐姐的喜气,而且也获得了国公爷的赞扬,小女子是三生有幸!”
言罢,冀鋆又向陈国公福了一福。丝毫不在乎关静秋那张涨成猪肝一样的脸!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此刻,陈国公越对自己和颜悦色,自己越喜笑颜开,不卑不亢地一一应对,关静秋就会越生气!
而同时,陈国公对自己执意下井的疑虑就会减轻!
陈拙鑫见冀鋆一副“气你气你气死你”的模样,就是一个调皮玩闹的神情,心中竟然有一丝的舒畅,之前对冀家姐妹的种种的猜疑和不悦又淡了几分。
但是他毕竟不能被眼前的事情所耽误,他又试探地问道,
“冀大小姐在井下可发现了什么?有没有掉落什么贵重之物在下面?我可是要把井填上了。”
如果,她发现了什么,她必然不会同意填井。
冀鋆想,先填吧,我不让填,会让陈拙鑫起疑。
徐徐图之!
冀鋆连连摇头,真诚地道,
“没有发现什么在下面!井是是您国公府的,您想填就填呗!这样,如果您要是觉得今天办喜事,人手不够,可以从我们的店里调派些人手,帮助国公爷填井!”
关静秋面色一紧,却见陈国公道,
“这样也好,至于工钱,我自然不会亏待冀大小姐!”
冀鋆笑道,
“那个自然,就是国公爷想赖账,那我就去找我的琉璃姐姐和姐夫,想来他们也不会赖我的账!”
关静秋见二人说的认真,不由得急道,
“国公爷,您家的井怎好由外人经手?万一她动了什么手脚呢?”
冀鋆奇道,
“关姐姐,说起来我们淮安候府和国公府已经是亲戚了,国公爷让我帮忙填井,国公爷必是不怕我动手脚,你又急些什么呢?”
冀忞上前一步,冷冷地对关静秋道,
“莫不是关姐姐想挣这笔银子?不过,关姐姐就不会动手脚?我们来帮忙,自然要由国公府的管事带领,不劳关姐姐费心!关姐姐还是去整理一下妆容吧,国公府的井填不填,怎么填,关姐姐好像特别在意呢!”
废话,能不在意吗?下面有人呢!
接着,冀忞对陈国公微微福身道,
“国公爷,既然关姐姐如此在意国公府的这口井,不如,就请关姐姐陪我们填井吧,也好监督一下,看看我们有没有什么不妥的举止。”
陈拙鑫已经看出冀家姐妹在逼迫关静秋自己现行!
只是,他今儿不能让关宝胜太难堪。
他虽然对冀家姐妹有些好感,但是不足以令他为了她们得罪不想得罪的人。
不料,还没等他开口,忽然,一阵“扑簌簌”的声音,一群鸟儿“叽喳”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着扑棱着翅膀四散飞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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