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程野站在仓库楼梯拐角的平台时，身后打破的玻璃还在微微透风。
他怎么也不相信，通往“那个地方”的大门，就在仓库门的后面。
朱莉抱着她的娃娃，就是程野曾经扒过裙子的那个娃娃，扶着虚弱的白脸站在程野的身边。
“你说，从这里进去？”程野茫然的看着眼前，伸手指了指台阶上方的仓库门。
没有染漆的木质小门，外开门，有很多稀碎的磕碰痕迹，看起来再普通不过。
程野很多次打开这扇门，从酒吧到仓库，或者从仓库回到酒吧。
他从没有想过这里会有通向另一个地方的出入口。
自从朱莉向他说起过“那个地方”，他也曾猜想过有一个秘密出口就在酒吧里。
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仓库，也许在朱莉的床底下，也许在她的照片后，也有可能是墙上的某道暗门。
或者，他甚至设想过，吧台的酒柜后面会是出入口。
但从来没想过，会在如今白脸指认的地方。
“没错。”
白脸微微一笑，他从朱莉的手里拿过娃娃，递到程野的手中。
“拿上它。然后去开门。”
程野半信半疑的接过娃娃，低头看去。
胖乎乎的小女孩造型，有些破旧。没错，就是那个娃娃，那个造成朱莉误会自己是变态的娃娃。
为什么要拿着娃娃？程野瞥了白脸一眼，后者正在微笑着注视着自己。
而朱莉，脸上的表情也非常的自然。
像一对老夫老妻慈祥的看着自己刚学习走路的孩子。
犹豫了一下，程野一步步踏上台阶，终于来到了仓库门前面。
又一次回头，白脸和朱莉投来鼓励的目光，程野竟然有些紧张。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把手，旋转，推开。
映入眼帘的，不是酒吧的卡座，不是木质的地板和房顶，而是一座空荡荡的甬道。
水泥铸成的甬道，长宽各有二米左右，向远处直直的延伸，看不到尽头。
程野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些，惊讶于这扇连接酒吧和仓库的门，此刻竟然连接了另外一个空间。
“那个娃娃，就是这扇门的钥匙。”身后传来白脸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白脸拖着脚步，慢慢走了上来。
“跟紧我。”走过程野身边，白脸嘱咐道，随后也有不回的走进甬道中。
程野怀抱着娃娃，回头望向停在原地的朱莉，正黯然的望着白脸离去的背影。
“你不一起吗？”程野忍不住问。
朱莉摇了摇头，她指了指程野的手，程野将娃娃抛了过去。
“我没有进去的资格。你快过去吧，程野。”
她的脸上带着一个朋友的表情，好像在送另一个朋友出远门。
“去吧，程野，祝福你。那里会是你喜欢的地方。”
程野点点头，转身走进甬道，关上了门。
……………………
无尽的甬道。
程野的目光范围始终只能看到四五米远，在往远处，就是一片灰暗。
是的，灰暗，不是那种没有光芒的灰暗，而是那种什么东西都没有的灰暗。
就好像，他看不见东西不是因为视力不足看不到，也不是因为光照条件差无法显现出前方，纯粹是因为，那里什么都没有。
所有随着他的前进而出现的场景，就像是刚刚才被制造出来一样。
伴着这种诡异的感觉，程野不停的往前走，试图跟上前方白脸的步伐。
可惜，仅仅是刚才那么一耽搁，白脸的身影就已经彻底看不见了。
程野加快脚步，却始终找不到白脸的任何痕迹，听不到他的任何声音，而前方的甬道也看不见尽头。
就这样走了大概五分钟，前方突然出现一个淡淡的白色的方框。
随着距离的拉进，程野明白过来，那是出口。
他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朝出口继续走过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程野终于一头扎进按淡淡的光幕中。
还未看清眼前的画面，聒噪的音乐声就迎面而来，紧接着，就是绚烂的灯光，在整个酒吧不停的翻滚扫射。
这是一个七十来平的空间，现代简洁的装修风格，十来个卡座，几乎已经爆满。
一个穿着校服的长发女孩，背对着程野，坐在两个大腹便便的西装中年男子中间，尽情的扭动腰肢。
当她回过头，与程野目光相接，谄媚一笑，程野这才发现她竟然只有一只眼睛。
几个瘦弱的年轻人围在一个桌子前，一动不动在盯着桌子上的什么东西在瞧。
桌子上竟然是两个纸片人在打架，其中一个纸片人拿着刀，另外一个拿着枪，打的有来有往。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手里端着一杯鸡尾酒，正在出神。
他的的脸被帽檐遮挡，什么也看不见。但程野明显感觉到他的头抬起了一些，似乎正在窥视着程野这个新来的。
还有三个女孩正在大声的笑骂着什么，然后举起酒杯干杯。
其中一个站起来的时候，短裙下面竟然漏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这就是“那个地方”？
程野向右望去，那边是吧台。
四五米长的吧台，只有一个金发女子独自一人坐在吧台一角自斟自饮。
一个穿着燕尾服的女调酒师，正在吧台后面忙碌着。
没有看到白脸的影子。
程野朝吧台走去，路过某个卡座前时，衣摆忽然被人扯住了。
低下头，看见是独眼女子。
她举着两杯啤酒，一杯作势递给程野，嘴角扬起笑容。
“干杯！”
程野犹豫的看着独眼女人手中的啤酒，并没有接过来。
说这间酒吧，和妖怪出没的秘密有关系，绝对不是冤枉它。
因为它的客人看起来就像是妖怪。妖怪给的酒，程野怎么敢喝？
没有白脸的指引，程野有些提心吊胆，此刻他搞不清楚这个独眼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不敢强硬点拒绝。
“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
程野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独眼女人好像有些失望的看着他，摇了摇头，嘴里嘟囔这什么。
她身旁的两个肥胖的中年男人也转过身来，程野这才发现，他们两个竟然长的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没有脸！
头发和下巴之间，只有一张嘴，除此之外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五官，就像是一张白板。
“这么不赏脸呀。”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再说话，因为两个人的嘴都在动。
“白脸在哪？”
程野问，他想立即找到白脸，好弄清楚目前的状况。
两张只有嘴的脸互相望了一眼，然后回过头。
“我们不知道你在说谁。”
猝不及防的，两只嘴一起张开，蜥蜴一般的舌头同时飞射而出，就像是出洞的长枪，瞬间刺穿了程野的胸膛。
程野惊讶的长大了嘴，低下头，看到自己胸口的两个窟窿，其中一个还在心脏的位置，随着对方舌头的缩回，汩汩的流出血来。
他眼前一黑，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