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越清眠神色凝重道:“你们先起来,幸亏发现的早,我重写一份就是。”几个人这才站起身,越清眠放低了声音,说:“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是谁要这么做,又是要针对谁,但你们的谨慎不仅救了你们自己,也救了我。”他话说的诚恳,直接把自己和来人绑到了一条船上。“还要多谢慎王提醒。”来人严肃道。越清眠把几个人让进屋,才问:“昨天谁进过你们的房间?”几个人想了想,说:“昨夜雨急,房间漏雨厉害,我们出门找盆接水,是王爷身边的杜管家帮忙搬的。”越清眠沉默了片刻,没再多问,提笔重新写了药方:“这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既然早发现了,没有酿成严重后果,这事就不要追究了。杜管家是皇上赐给王爷的,应该错不了。”其中一人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越大夫,我见你和杜管家关系并不好。”这几日他们看在眼里,杜居跟越清眠说话总觉得酸酸的,不怎么中听,还一直在假装不经意地打听他们主人的情况。“都是王爷身边的人,我与杜管家是合不来,但实在不想给王爷惹麻烦。既然是王爷提醒的,这事就到此为止吧。请各位带着药方安心回去,若皇上不见好,可再来寻我。”越清眠真是难得说话这么有礼。“越大夫大义。”几个人向他行礼,重新接过药方后便一刻不敢耽搁地告辞了。越清眠看着这些人离开,嘴角勾起笑意。他心里很清楚,这些人不可能不把事情告诉皇上。如果是平常,皇上疑心不会那么重,但现在不同,被病痛折磨多日的人耐心只会更差,也更敏感多疑。他其实是做了两手准备的,万一杜居不打方子的主意,他会让影七去做手脚。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杜居根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他的机会。况且是在被他灌过药后,杜居肯定得找回面子。第17章 宫中来人快马加鞭地赶回去,将药方和针灸穴位呈给周载帝。太医院按药方抓药煎制,院首按所示穴位为周载帝针灸,虽然不像当初越清眠师父那样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显然比太医院之前的方法强多了,至少他的头疼已经不那么剧烈,人也不那样紧绷了。“皇上,留针一刻后,臣再来为您取针。”院首道。周载帝摆摆手,示意他退下,然后对贴身大太监达安道:“去给朕盯着药,煎好立刻送来。”达安忙应了“是”,便赶着去了。现在皇上的头疼有所缓解,估计喝了药能安稳睡上一觉,这对多日来无法久睡的皇上来说不可能不急,他得去催着点,别耽误了事。达安退了后,周载帝把派去的人重新叫了进来,问了慎王队中的情况。他们都是周载帝的奴才,就算越清眠跟他们说了药方被换的事不必提,他们还是如实说了。“你是说杜居换了朕的药方?”周载帝语气不怒自威。“杜居并不知道是您的药方,为低调行事,越大夫让奴才自称是京中员外的家仆。”周载帝的脸色没有半分好转,又问:“越清眠和杜居的关系很不好?”“依奴才看到的,的确是这样。越大夫倒不与杜居多说什么。反倒是杜居,跟越大夫说话总话里有话的样子,说不上是嘲讽还是不屑,总之语气不是很友善。”他们得了慎王的恩,重新让越清眠审了药方才回的京,否则可能连命都没了,所以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上肯定是倾向于慎王这边的。周载帝早就收到了杜居的信,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让人去找越清眠拿药方。不过他一开始只以为杜居是按他的吩咐办事,把路上的种种事情如实向他汇报。可现在看来,杜居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实,几分是夸大其词,还不好说。“慎王的队伍里的确是杜居在管事?”周载帝再问。“是,一应都由杜居安排。”“以越清眠的脾气,能忍到现在,应该是不容易的。”周载帝没走心地笑了笑,他听说过越清眠的坏脾气,虽然越清眠没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但自小成名的小神医,有点脾气很正常。如今能忍着不发,估计是实在无处可去了,只能跟着苍莫止。“慎王的手可有起色?”想到越清眠小神医的名头,他就不得不关注苍莫止的手。“奴才未见慎王的手有好转,大部分事还是需要身边的人去做。”周载帝松了口气,道:“下去吧。”“是。”待人走后,周载帝叫了一声“宁禄”,从寝殿走出一位老太监,年纪比达安长不少,是之前跟着周载帝母妃的。周载帝母妃过世后,宁禄和掌事嬷嬷自请去守陵,直到上个月,才被周载帝叫了回来。“你都听到了吧?”周载帝问。“是。”宁禄站在一侧,虽然上了年纪,但身形并不佝偻。“你说朕让杜居跟着莫止去,是不是选错了?”宁禄就算守陵多年,对宫中的事却不是完全不知的。相反,他对周载帝的了解甚至比达安都深。周载帝问出这句话,并不是真的想听意见,而是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只差有个人帮他说出来。宁禄低着头,说:“杜居是达安的养子,却不是在您身边长大的,您信得过他,让他随着慎王去了,是他不堪大用,收不住心思,不能为您所用。虽说这次几个奴才冒用了员外之名,可说句不该说的,您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上越清眠的地方,加上医谷受重创闭谷不出,就更不宜轻易惹恼越清眠了。”周载帝没有打断他的话,显然是听得舒心的。宁禄继续道:“少了一个不堪大用的杜居,您还有许多可用的。可少了越清眠,万一您头疼再发作,江山社稷可如何是好?就算越清眠不与杜居计较,以后杜居若再动手脚,防不胜防。”周载帝笑起来:“你为朕想的很周全。如今越清眠跟着老三去了封地也好,储君之位的确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大夫应该掺和的。可惜宫中太医不争气,朕不少得得用他,把他留在朕能找到的地方,又远离权利中心,甚好。”“皇上圣明。”宁禄行礼道,“若皇上信得过,剩下的就交给奴才办吧。”周载帝笑得更开心了:“能为朕分忧的,也就只有你了。达安虽忠心,但从当了太监总管,心就大了。只可惜能力不足,终究是差了几番阅历。”他这一番话,等于是给达安和宁禄的地位定了性,也给杜居定了结局。皇上是否已有决断,是否会按自己想的发展,越清眠并不确定,倒是杜居近来没有作妖,越清眠多少还是满意的。影二的左膝已经大好,可以拄着拐杖下地活动了,影卫们脸上也见了笑模样,尤其是影十六,就差把“开心”两个字写脑门上了。来到仰月城,队伍遇上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下的很大,行路艰难,杜居也没敢催促,非常配合地找了处地方暂住。“如果没遇上雪,再走七-八日,就可到达延州了。”越清眠看着窗外还未停下的雪,眼睛被雪光映的格外明亮。医谷地处偏南,虽然每年也会有两三场雪,但都是落地即化的那种,实在没有什么雪景可言。而京中的雪也少有特别大的,且只要一停就会被扫起来,很是无趣。只有跟着师父北上行医时,才会遇上这样的大雪,路面上一个脚印都不会留下,就像无人之境。每每下雪,师父就会往炉子里丢两个红薯,待烤的外焦内软,便拿出来给他吃,那股子甜,越清眠一直很喜欢。如今师父不在身边,越清眠只能自己往火堆了丢红薯了。“左右不差这几日,就当是给我们修整的时间了。虽然仰月城离延州不算远,可东西比延州丰富不少。看看还有什么差的,再补一些。”苍莫止倒是想的开。最近苍莫止的心情不错,就算他不喜欢延州,那里以后也是他的地方,所以离自己的地方越近,苍莫止越安心。另外,杜居最近都没有再往京中送信,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并不是坏事。“也是。”越清眠用木棍戳了戳炉子里的火,没闻到红薯的香味,就还需要等一阵。苍莫止打量了他一番,又道:“正好趁在这小住,你去买几身厚衣裳。”“我衣裳够用。”越清眠自己有添置。苍莫止道:“延州不产棉花,你以后想做衣服可没有现在方便。”仰月城也不产,不过秋收刚过去不久,商队往来成衣店应该会有不少存货。越清眠想了想,说:“那就买给棉花吧,成衣样式我不一定喜欢,现做又费时间。带棉花过去想做再做很方便。到时候影卫们添置衣裳也有棉花可用。”“这是个好办法。”苍莫止赞同。平时就罢了,今年他们肯定要在延州过第一个年,到时候所有人都要添置新衣,这是不能马虎的。“那明日若雪停了,我出去看看。”越清眠道。延州邻近边关,如果不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商队是不会往那边去的,所以就连买棉花都不占便宜。两个人坐在一起烤火,外面雪未停,没有特别要做的事,下人们也不会乱走动,小院格外安静。左右无事,越清眠又给苍莫止把了脉,颇为满意地点头:“身体补的不错,后天给你安排上药膳。”苍莫止知道越清眠并不是在表扬他听话,有好好吃药。而是在赞自己医术好,这么快就能帮他把身体补上来。“越大夫医术了得,果然还得越大夫为我调养才能见效这样快。”苍莫止非常给面子地顺毛撸。哪怕知道苍莫止是特意这样说哄他高兴的,越清眠也很吃这一套,得意道:“改天我心情好了,亲自给你做一顿药膳。”“好。”苍莫止没有拒绝,哪怕药膳不好吃,只要是越清眠做的,他都会好好吃。红薯烤好后,两个人分着吃了,之后越清眠就把苍莫止赶回去睡觉了,他自己则就着雪景,根据苍莫止刚才的脉象,重新完善了药膳,待明日去买棉花时,顺便把食材买了。俗话说的好,计划赶不上变化快。越清眠带着影十六满意地从成衣铺子出来,他们今天收获不错,得了品质很好的棉花,晚些时候老板会把棉花送到他们暂住的地方。“天冷,先带你去吃顿热乎的,我们再去给你家王爷买食材。”越清眠对影十六道。影十六对能跟着越清眠出来办事很开心,逛街嘛,哪个小孩子能不高兴?“是。”影十六话音刚落,两个人就感觉到一阵晃动。越清眠本能地护住影十六,周遭店里的人也感觉到了,纷纷尖叫着往外跑。弹指间,晃动便结束了,但人们还在纷纷往外跑,显然受惊不轻。影十六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被越清眠挡在身后,顿时觉得自己失职,怎么好让越大夫保护他呢?可眼下不是说这个时候,影十六感觉还有些恍惚,甚至有点头晕,便问:“越大夫,刚才这是?”“地龙翻身。”越清眠面无表情地说。他四下看了一圈,周围的房屋并没有倒塌,也没有开裂,要么是震的轻,要么是地龙翻身的中心不在仰月城内。影十六一脸惊讶,喃喃道:“这就是地龙翻身啊……”越清眠没跟他多解释,只道:“走,我们先回去。”如果只是轻震便罢了,就怕这震感是中心传过来的,那样的话恐怕中心受损会相当严重,又赶上雪刚停,百姓们恐怕要遭殃。第18章 影十六一脸严肃地跟着越清眠往回走。刚才地动的时候他还没有慌,倒是现在感觉身上每一根神经都紧绷起来,像是在防备会再次来临的震感。越清眠步伐很快,不知道现在暂住的地方是什么情况。路上都是躲出来的百姓,大家不敢回去,很多人都是惊恐未定的样子,妇人们更是护紧了孩子,生怕再晃动起来,伤到孩子。老人们则对着天反复念叨着、祈祷着,希望老天爷网开一面,不要生气,给百姓们一条活路。大惠地龙翻身的次数不多,有几次过于强烈的震动都记录在案,上一次造成重大损失的还是先皇刚继位的时候。那时民间就在传言,说先帝的皇位来的不正,这是天罚。为平息留言,先帝大肆祭天祭祖,减税救灾。大惠在先帝的治理下蒸蒸日上,未再有大的灾情,就连水灾都极少,民间的传言这才慢慢销声匿迹。两个人还没走到住处,就遇上带着人出来寻他们的影七。见两人无恙,影七松了口气,对越清眠行礼道:“越大夫平安就好,王爷急的不行,派属下出来寻您。您快些回去吧。”越清眠微微点头,跟着影七他们一起往回走,并问:“住处没问题吧?”影七:“没有。只有几个丫鬟吓到了,打翻了几个碗碟,其他都好。”“那就好。”越清眠放心了,“派人去查哪里受灾最重了吗?”“王爷已经派了影卫们四散去查,估计最晚后天能有结果。”影七如实答。越清眠知道苍莫止不可能袖手旁观。若说好消息,那应该是依此处的损失来看,地龙翻身的中心应该离延州还有不短的距离。只要不波及延州,他们到封地后就不至于面临过大的困难,难以休养生息。说实话,遇上地龙翻身的事并不在越清眠的记忆中。想来应该是上一世他们行的较快,这个时候早就到延州了,所以毫无感知。而到了延州后,作为封地王的苍莫止也不能随意走动了,所以即便后来知道这边有地龙翻身的事,也是有心无力,帮不上半点。回到住处,丫鬟们已经收拾好了打碎的碗碟,只是心惊未定,走路做事都小心翼翼的。护卫和影卫们倒是还好,见的事多了,心惊平的快,已经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没事吧?”见他回来了,苍莫止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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