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夫人一副祖母语气地说:“小孩子嘛,多出去玩玩没坏处。让人跟紧一些,别受伤了就好。”蔡府其乐融融,皇后宫里可就没那么安宁了。皇后已经请蔡屹进宫数次,蔡府的管家都说丞相身体不适,无法进宫。她本来是信了的,结果今天再让人去请,前去的大宫女回说蔡府今日来了客人,她亲耳听到管家喊那人“少爷”。因为离的有点远,大宫女并未看清对方的样貌,只看到一个侧脸,看着是个有涵养的公子,年纪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大宫女不知是什么情况,但看那架势丞相今天是不能进宫了,她便悄悄回来报信了。皇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少爷”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太敏感了。当初她派人追杀大丫鬟,并没见到尸体。而追杀大丫鬟的人回来报说,也未见大丫鬟身边带着婴孩。后来为了灭口,她把派去追杀的人杀了。从此大丫鬟和蔡家嫡长孙都没了踪迹,而且一晃就是二十多年。如今她实在想不出能被蔡府管家称作“少爷”的还有哪位。加上近来大哥对她避而不见,她心里隐隐不安起来,怀疑当年的事暴露了。只是碍于她是皇后,蔡家无法拿她怎么样,所以只能避而不见。说白了就是要断绝关系了。皇后心慌的很,如果真是这样,大皇子想登基可就难了,毕竟苍莫止东边关一役赢的漂亮,又手握兵权。连皇上现在都没敢提收回兵权的事,只下了赐婚的旨意作为奖赏与安抚,她这边再没有兄长的支持,那无论苍莫止是自己当太子,还是推举苍川之,胜算都比她这边大!她不能让自己多年的谋划付诸东流。于是立刻叫来身边的嬷嬷,让她安排人去打听,务必问出蔡府的那位“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皇后还想起另一件事,“赶紧派人去延州,把大皇子接回来。”她想到无论怎么说,自己的儿子也是嫡长子,就算那个“少爷”真的是蔡家嫡长孙,却也是多年长在外面的野孩子。而他的儿子在蔡屹失子后,几乎是被蔡屹当亲儿子养的。就是看在这层面子上,蔡屹都不可能真的不管她儿子!越清眠与蔡家夫妇温馨地吃了一顿午饭,又陪着蔡夫人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才起身告辞。蔡夫人就算高兴,多年来的身体不佳也让她实在没有那么多精力一直拉着越清眠说话。在越清眠重新给她把了脉,换了药方后,她便回屋小睡去了。“有什么需要就让人来府上说一声。”蔡屹亲自送他出门。“我知道,您留步吧。过几日我带着王爷和阿凤一起过来。”越清眠说完,又想到一事,“对了,我已经与师父商议过,过些日子给阿凤办拜师宴。您与夫人若得空,也一起来参加吧。没有外人,人多些更热闹。”面对这样的邀请,蔡屹根本不可能拒绝,连声道:“好好好,我与你母亲一定前去。”越清眠笑着点头:“等日子定下来,我再派人告知您。”“好,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目送越清眠上了马车,直到马车走远,蔡屹才不舍地收回目光,嘴角的笑意一直没落下孩子能愿意回府看看,就算暂时还没改口,又有什么关系呢?来日方长啊。越清眠带着丞相府给他装到车上的东西一路回到二皇子府。想着这么多吃的,够阿凤和十六开心一阵了。结果一进门,出来迎他的并不是阿凤和十六,而是许久没见的苏千抚!“越哥!”苏千抚见到他别提多高兴了,小跑着就过来了。越清眠也是开心,但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怎么瘦这么多?”苏千抚本来也不是胖模样,只是这才几个月而已,怎么就瘦了一圈了。何况这可是大学士家里的宝贝,怎么想苏府也不可能放任苏千抚瘦下去吧?苏千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含糊道:“这段时间我没在京中住,吃食上简单了些,就瘦了。”越清眠不放心:“我一会儿给你把把脉,这吃食得多简单才能瘦这样快?”苏千抚嘿嘿笑着,没驳他的话。越清眠又道:“昨天没见你来,还以为你有要事在忙。”正常来说,以苏千抚对苍川之的心思,苍川之回来,他肯定得第一时间来看看才是。总不之至喜欢了这么久,短短几个月的战事就让他移情别恋了吧?“我是今早才回京的。”说到这儿,苏千抚脸红了红,没再往下说。越清眠还没来得及问他不在京这段时间是去哪儿了,就见苍川之端了个小碗出来,对苏千抚道:“先过来把这碗花胶鸡吃了。”“哦,来了!”苏千抚非常听话,赶紧就过去了。苍川之把已经不烫手的碗递给苏千抚拿着,让他进里面吃去,才对越清眠道:“厨房还有,你也去盛些。莫止今天去军营了,会晚点回来,晚饭咱们先吃,不等他了,让厨房给他留饭。”这样家常的对话让越清眠想起在医谷的时候,就觉得特别温馨,笑应了“好”,便跟着苏千抚一起进屋了。第109章 吃完花胶鸡,越清眠给苏浴盐浴盐千抚把了脉。事实证明苏千抚身体没有大碍。“你这些日子是去哪儿了?”既然身体没问题,那多半应该是饮食上的问题,这就要看苏千抚这些日子住哪?吃什么了?苏千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些日子都住在寺庙里,和大师们一起吃斋饭来着。”如此,就说的通了。“怎么跑去寺庙了?”越清眠问完,又突然想到什么,笑问:“给二哥祈福?”苏千抚点点头:“我没有别的本事,不能跟殿下一起上战场,能做的也不过是去祈福,希望殿下平安归来。”“你有心了。”越清眠并不觉得苏千抚没用,能做到这一点的,又有多少人呢?“也没什么啦,肯定比在战场上安全。”他对寺中的斋饭适应良好,可能是一开始太担心了,实在没胃口吃饭。后来一直未收到让他担心的消息,他慢慢有了胃口,倒也适应了清淡的饮食。“你很少这样长时间吃的清淡,身体适应的并不好,以后还是要注意。”如果身体真的很适应,就不会一下瘦这么多了,加上他忧心难抑,怕会有内火未发出来。“我明白。幸好这次战事顺利,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说到这个,苏千抚就很开心了。他不是没想过这一仗若是打个一年半载的可怎么办,好在那些都只是想想。“是啊。”越清眠看着眼中有光的苏千抚,笑问,“昨天二哥一夜没回府,就是去找你了吧?”算算时间,还是对得上的。“嗯。”苏千抚翘着嘴角,“我在寺中消息闭塞,之前听到的消息还是原挞族降了,没想到一转眼,你们都回来了。”昨天在寺中见到苍川之,他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二哥回来第一件事是进宫面圣,然后就是去找你。可见二哥对你是很重视的。”想到苏千抚之前跟他说的替身之类的话,再看苍川之的作法,越清眠便知这中间恐怕是有他没弄明白的事。“嗯。”苏千抚的笑容显得特别腼腆,“殿下已经与我说清楚了,之前是我误会了。原来殿下对我姐姐并没有特别的感情,只是偶然见过几次,不知怎么被传成那样了。我想或许是有人有意为之吧,如果让其他家姑娘知道二殿下心里装着我姐姐,恐怕也不会愿意嫁于殿下。到时,殿下便借不上岳家的助力了。”越清眠觉得这个分析挺有道理,加上周载帝也没有给苍川之赐婚的意思,所以自然没有机会澄清这个谣言了,属于是信了的人疯狂相信,不信的人一笑而过。“二哥应该早些跟你说的。”越清眠想如果早些说,或许这些年就不会耽搁着了。“他有他的顾虑,我理解。”苏千抚没有丝毫介意。苍川之已经跟苏千抚说了,他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而是当时苍川之前途不明,在皇子中又不占优势,实在不想拖累苏千抚。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只要苏千抚仅仅只是他的伴读,那就与苏千抚没有任何关系,苏千抚依旧可以做一个快乐无忧的小公子。也是直到昨天,苏千抚才意识到到苍川之的用心良苦,也明白苍川之并不是不在意,相反,是太在意他了,才会考虑那样多。越清眠笑起来:“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现在话都说清楚了,以后两个人要往哪一步走,是可以期待一下的。不得不说,这场战事给了苍莫止底气,同时也给了苍川之底气。就像现在,兵权依旧在这两个人手里,皇上却丝毫不敢有其他动作。也不知道苍川之是怎么跟苏府说的,或者是苏府上下早就知道苏千抚的心思,总之这次苍川之让苏千抚在府上长住休养,苏府没有任何意见,还派了苏千抚在府中贴身伺候的小厮带着行李一起过来了。苍莫止回来,听闻了苏千抚的事,心下也不免感动:“二哥能有个贴心人,我就放心了。说到底还是二哥太谨慎了,不然哪能有那么多误会呢?”“少说二哥,你自己谨慎的少吗?”越清眠给苍莫止倒了安神茶。以苍莫止的睡眠,根本不需要什么安神茶,这本是越清眠给苏千抚配的,睡的好有利于养身。结果下面人听差了,多抓了几副。越清眠想着既然回京了,大家都休养声息为好,便也给苍莫止熬一副喝着。苍莫止不与他狡辩,笑说:“有时候也是无奈。好在多年的隐忍如今看来都是值得的。”越清眠笑了,值不值得都是走过了那段路才知道:“我倒是希望能早点参与到你的人生中,那样或许你就不必吃那么多苦了。”这是他的真心话,或许依旧免不了要上战场,但战场上若能有个相爱的人陪着,或许就没那么寂寞了。苍莫止握住越清眠的手:“怎么还感慨起来了?”“不是感慨,只是这样想了就说了而已。”苍莫止把越清眠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一下:“你出现在我人生里已经够早了。虽然吃了些苦,但能与你在一起,那些都不重要了。”苍莫止不是个会奢求的人,现在对他来说就是他有生以来最美好的时光。越清眠凑上去亲了亲苍莫止,他也清楚,自己能重活一世,已经是上天眷顾,那些遗憾其实都不应该称之为遗憾了。*阿凤的拜师宴热热闹闹地开办了。二皇子府从外看与平常无异,但里面布置的格外用心。没办法,皇上病重,二皇子府表面还是不能让人挑出错来的。参加拜师宴的都没外人,主力是跟在苍莫止身边的影卫和侍卫们,这些人素日对阿凤照顾颇多,受邀参加宴席是理所当然的。阿凤穿着蔡夫人给他做的新衣裳,恭恭敬敬地跪地给越清眠敬茶。越清眠受了茶,就等于是正式收阿凤为徒了。与越清眠一起上座的是越芫华,他是越清眠的师父,阿凤的师爷,自然是要上座的。越清眠仔细给阿凤说了医谷谷训,即便他现在不是医谷弟子了,可他自己也没有特别的规矩,遵的还是医谷的规矩。阿凤一一应是,乖的不行,让越清眠都不舍得多给他说规矩了。越芫华也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隔辈亲,不想越清眠给阿凤说那么多规矩,便道:“行啦,以后慢慢教就是了。阿凤这么乖,肯定出不了差子。”师父的台阶递过来,越清眠便顺着下了:“也好。那咱们就开宴吧!”主桌上必是今天的两位主角与三位长辈的天下。除此之外苍莫止和苍川之也在此作陪,然后就是苏千抚和十六。苏千抚现在属于苍川之的家眷,而十六则是作为阿凤的哥哥,影卫们的代表。剩下的依旧是影卫位桌,侍卫们一桌,也依旧是这两桌最热闹,规矩地位在苍莫止的默许下,暂时被搁置到一边。阿凤收到时许多礼物,屋子都快放不下了。越清眠让他晚上自己慢慢拆,拆礼物的过程也是让人开心的过程。与二皇子府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的,要数皇后的寝宫。皇后身边的嬷嬷是她的陪嫁,也是从蔡府出来的。凭借蔡府老人儿的身份,还是能打听出些消息的。在得知蔡府找回的嫡长孙就是越清眠时,皇后差点晕过去。若是别人,她还敢动点手段。或者想着这么多年养在外面的野孩子,回家也是个废人了,以后他的兄长还得依靠她儿子。结果这孩子是越清眠,那她最后的如意算盘都等于是打空了。这何止没被养废?简直是被养的太好了吧!“你确定那个孩子是越清眠?”皇后勉强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想来也是天不助她,这些年越清眠进宫不止一两次,但她都没想过要见一面。如果见了人,说不定她就能认出来,早早就可以有防范。“是。今天越大夫收徒,听说丞相与夫人都去了。”嬷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皇后所做的事她是知道的,但作为皇后的陪嫁,她深知自己与皇后才是一体的,所以即便知道是错,也得站在皇后这边。皇后长长地吸了口气:“不行,我段然不能让越清眠毁了锦商的前途。”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娘娘,恕奴婢多嘴,丞相若已经查明了之前的事,恐怕会有所防范。越大夫自己又是行医的,那些小手段他必然能觉察,也不是明知之举。另外,他现在已经是准慎王妃了,您若动作太大,激怒了慎王,对您实在是百害无一利啊。”嬷嬷劝道。“难道就让我这样坐以待毙?锦商的皇位怎么办?你以为凭此一事,无论是苍川之还是苍莫止登基,能放过我?”皇后娘娘激动道。“娘娘息怒。无论谁登基,您都是皇太后啊。新帝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也不敢怠慢您。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还不是得供着您?您也应该看出来了,皇上的身体恐怕是拖不住的,您还是不要冒险为好。”嬷嬷继续劝着。皇后沉思了片刻,摇头道:“不,只有我的儿子登基,我才是真的安全。我这么多年的委屈才算没白受!越清眠看起来靠山是多,但里面有个手握兵权的,看似最可怕,却也是最好利用的。老四还没死呢,他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吧?”“娘娘……”嬷嬷不知道要怎么劝才好,只能闭嘴了。皇后琢磨了一会儿,道:“给本宫梳妆,本宫要去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