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翠抬起袖子抹掉了眼泪,“娘真好,我不该怀疑娘。”
“这就对了,来,咱们忙自己的,外面的事,自有大人处理,你就别操心了。”林园将鞋底塞到林翠的手里,“咱们有手有脚,自己养活自己,不靠人施捨,活得理直气壮。”
“嗯,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活得理直气壮!”林翠点头,她喜欢这句话。
外间屋,朱大娘子捲起二十两银子,气哼哼站起身来,一脸的傲气,“不嫁就不嫁,你家女儿还想嫁当官的不成?德性!”说着,招手叫过儿子,“人家有志气呢,瞧不上咱家的臭银子!走了,回家!”
朱全喜咬了咬牙,跟着他娘恨恨地走了。
那媒婆不好意思再坐着,但也不得罪林大娘子和林大柱,说了几句敷衍的笑话,笑笑着走了。
“怎么会有种人家?”林大娘子本来在剪鞋样,气得也不剪了,坐着生闷气。
“甭管他们,咱们过自己的日子。”林大柱接着抽旱菸。
“现在咱们两家做邻居,又有了今天的事情,那朱大娘子比当初老二家的还要凶悍,只怕日后咱们的日子不得安生。”林大娘子忧心说道。
林园放下雕刻刀,打开卧房门走到外间,朝二人微微一笑说道,“爹,娘,理在咱们这一方,怕他们做什么?咱们又没有做亏心事。”
“话是这么做……,唉。”林大娘子嘆了口气。
流言蜚语似剪刀啊!
刀刀要人命。
……
转眼天黑。
林家人忙了一天后,都累着了,各回各屋睡去了。
虽然快二更天了,下过雨的夜晚又十分的凉爽,但林大娘子和林大柱却没有入睡,两人靠在床头上说着事情。
说的是林翠的婚事。
下个月林翠就十四岁整了,该找个婆家了。
本来呢,他们心疼早产生下差点没有养活的林翠,想养到十五岁再找婆家,十六岁嫁人,但出了朱家的事后,夫妻两个觉得,该早些决定林翠的婚事了。
只有林翠的婚事定下来了,才能断绝朱家的歪心事。
林大柱点了点头,“是呢,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明天到村里的几个媒婆家走走看,看看哪家有适龄的男娃,好好相中一个。”
林大娘子应道,“你这么同意了,我明天就去找媒婆去。”又道,“唉,向来是有男娃的人家主动找媒婆寻亲事,没有哪家有女儿的人家主动问亲事的。可到了咱翠儿这儿,却是女娃家主动找媒婆,这怕是会影响翠儿的名声。”
“那就不明说,只旁敲侧击的打听着,再托人去男娃家催亲。”林大柱想了想,想了个折中的主意。
林大娘子心头一亮,“这个主意好。”
……
到了第二天,林大娘子借着送纳好的鞋子的机会,到村中四处打听行走。
可她必竟没有什么弯弯绕的心思,三言两语之下,就被心思有十二个窟窿的媒婆猜出了其中之意。
——林大柱家的二女儿,还没有婆家呢,急着嫁人。
急着嫁人的女子,都不是什么好女子,比如望门寡,比如穷里欠了大笔债的,想寻门亲得些彩礼好还债的,比如青楼赎身的,比如在大户人家当丫头熬成老姑娘的……
总之,女孩子跟货物一样,急着出手的,都是品质差的。
媒婆们跟朱大娘子来往密切,这事儿很快就传到了朱大娘子的耳朵内。
朱大娘子眯了下眼,“什么?林大柱赶着嫁二女儿?呸!清高成什么似的,怎么转眼就赶着嫁人了?偷了汉子被人逮到名声坏了赶着找下家?呵呵——”
这话得多难听?
被媒婆们的利嘴,宣扬得附近几个村里的人都知道了。
结果,不仅没有人上门给林翠提亲,林大娘子走出门时,还有人故意说起林翠打趣。
还问林翠跟谁好上了。
可把个林大娘子气得脸色发白,心中恨着,这是哪个该割舌头的人,乱嚷嚷开来的?
林翠从柳红叶那儿听说了自己的事情,又气又伤心的,在家从早哭到晚。
林园心知,这一定是朱大娘子搞的鬼。
但也不能因这事,跟朱大娘子正面刚,闹大了,只会对林翠的名声更不好。
她想了个主意,将朱全喜想纳妾的消息,也给宣扬了出去。
并且,她添油加醋的说,是因为未婚妻太丑,下不了嘴又不想做和尚,不得已,才想纳个妾,说,反正家里有钱,他一年纳一个,每晚睡一双。
话传到了他未婚妻那个村里,未婚妻一家子气得带着三十几个男丁上门,将朱全喜家的屋子砸了不说,还将朱全喜来了个狠揍。
他未婚妻大哥走时并放话,“敢纳妾的话,割了你的第三腿,叫你做个太监!再给我妹子招个上门女婿!”
把个朱大娘子吓得半死,再不敢提纳妾的事了,也不敢说林翠的坏话了。
事情虽然过去了,但林翠的婚事,仍是不能耽搁。
林大娘子又愁苦了起来。
林园没有愁苦,她想到了董家村的呆子秀才童从文。
可是,该怎么开口叫童从文上门给林翠提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