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神陆吾,庇异族戮同族,被褫夺战神封号……
姬淡最后说,梦里的那场战争好像是陆吾战神的最后一战,就像是戴罪立功,他在梦里感受到了悲壮。这种感觉哪怕是醒了到现在都还在,难受得很。
可前因后果,再具体的姬淡就不得而知了,但他认为在这场梦里已经得到了最重要的信息。
之前梦见过一次,战神于云端之上,神兽之上战甲铮铮,威风凛凛不可直视,他就像是天地洪荒间的阳光,万丈光芒,唯独看不清他的脸。
这次姬淡看得清楚,他不相信这是巧合,也不相信程斩只是长了张跟战神陆吾相似的脸。
不是相似,绝不是。
梦中的战神,他的身形,他的一举一动,他的眉宇神色,那就是程斩。
虽说程斩没身披战甲过,可姬淡见过他收巫灵的场面,眼神里的冷冽和坚毅,那就是跟梦中陆吾战神一模一样。
这场梦,让三人都沉默了挺久。
自打姬淡说出战神的模样就是程斩后,程斩就再也没说一句话,站在窗子前看外面的风景,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从姜周这边看过去,他的背影桀骜孤冷,宛若孤寒明月。
姜周不敢咋咋呼呼的了,隔了许久小声问姬淡,“真没可能看错吗?”
姬淡还是很肯定,“没看错,很肯定。”
想了想又道,“而且战神陆吾除魔卫道平定动乱,那是大爱,程斩呢,活尽千百年只为了封印巫灵,那也是为了天下,也是有大爱,这绝非巧合啊。”
姜周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她支吾着,“这其中有太多事想不通啊,我实在是不明白……”
姬淡知道她想不通什么,他同样也不明白。
姜周就觉得有千头万绪都在脑子里转,也有百个千个的问题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问。又过了许久姜周问了姬淡,“你说战神总是骑着神兽,那这次你看清楚神兽的模样了吗?”
姬淡抿着唇想了好半天也不说话。
姜周见状心里就没底了。
果然,姬淡扭头看着她,挺认真地说,“我认人脸还行,但是认动物……哦不,神兽,就有点脸盲。”
姜周黑了脸。
虽然及时调整了说辞,可她又不是没听见,动物!
姬淡也没读懂姜周脸黑的原因,接着说,“其实吧,可能就受你上次的说辞影响啊,是你说的神兽都差不多,还说我可能认错了,其实……”
“其实什么?”
姬淡去仔细了回忆了番,“其实从我内心深处感觉啊,陆吾骑着的那头神兽跟你真的很像、很像。”
他重重地强调了两遍。
姜周一听这话心里又莫名的开心,“真的?”
姬淡拄脸瞅着她,“毕竟我没见过别的神兽。”
一句话又将状态打回原形。
姬淡转头看向窗子,夕阳沉沉落了,程斩颀长挺拔的身影没在暗影里,孑然一身,就像是天地间一切尽无,只有他在俯视洪荒。
他轻声说,“姜周你知道吗,其实这种感觉我很早就有了。”
“什么感觉?”姜周也看向程斩的背影。
“一直以来我脑子里其实都有个背影,逆光而立,有时候看着程斩就会突然能将他跟我脑子里的背影重叠,就像是现在。”姬淡的嗓音低低的,“我就知道,他一定是陆吾,陆吾就是程斩。”
姜周手里还攥着水杯,闻言手指头一抖,水杯差点掉了。
姬淡转过头瞅着她。
她的神情看着十分不自然,清清嗓子又压低了声音,“你越是肯定吧,我就越是紧张。”
“紧张什么?”姬淡不解。
姜周还真紧张,压根就不是矫情。她朝着程斩的背影瞥了一眼,低声,“如果他就是陆吾的话,那不就意味着我千百年来都是跟战神在一起而不自知?姬淡,我完了真的,我还总是当着他的面辱没神威,染指神灵。”
“你也没染指啊,顶多就是嘴上说说。”姬淡纠正。
“那也是对战神的不敬。”姜周哭丧着脸,又想到贡兰渡神殿里的神像,叹气,“贡兰渡那边的人都比我觉悟得早。”
姬淡瞧见她这般,又反思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也有点不敬神灵了。
姜周一把揪住姬淡的胳膊,“你说,我能是陆吾的坐骑吗?我怎么就一点记忆都没有呢?”
姬淡要她再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准有遗留的地方呢。
可姜周再怎么回忆都记不到陆吾身上。
姬淡问她,“也就是说,你打从有记忆起就在找陆吾?”
姜周点头。
她记得自己走遍千山万水就是为了找陆吾,为什么找呢?她给别人和自己的理由都是:她爱慕陆吾,想要追随陆吾。
这份爱慕也来源于她的记忆。
那是最深处的记忆,在记忆中她是见过陆吾的,远远那么一眼,一眼就万年了。
“真的是因为爱慕吗?”姬淡低叹,“如果你真是陆吾的坐骑,那你一直在寻找陆吾就不是简单的爱慕了。”
姜周说上不来了。
终究还是手机铃声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是程斩的。
也总算是结束了程斩的沉默。
他接了电话,只是听那边在说,末了回了句,行,我知道了。
这才转过身,朝着姜周和姬淡这边过来。
姜周一个紧张,竟赶忙起身站好。姬淡呢,原本是不紧张的,但不知怎的就被姜周给传染了,也马上起身站好。
程斩眉间有虑态,也没关注姜周和姬淡的状态,他先问了姬淡,“除了做梦,你还有哪部舒服的吗?”
“没、没了。”姬淡忙摇头。
程斩显得心事重重,嗯了一声,目光一移,“姜周。”
姜周一激灵,竟双腿一软立马跪了下来。
这一下挺突然,突然到让姬淡都有了应激反应,下意识地也噗通一声跪下了。
程斩叫姜周不过就是想叮嘱两句,他一直也处在沉思状态里并没有出来,不料姜周和姬淡来了这么一下子,还真是生生将他从思绪里给拽出来了。
“你俩干什么?赶紧起来。”他一皱眉。
姜周闻言忙不迭的起身,姬淡见状也赶忙起来。
“我现在回去,姬淡这边再有什么情况打给我。”程斩跟姜周说。
姜周应声,“是、是。”
程斩皱眉看着她。
她抬眼正好对上程斩审视的目光,顿感神威,头皮一紧,马上恭敬回答,“谨遵神命。”
程斩的嘴巴张了又合的,最后没说话。
还是九部的车,侯在门口。
以往程斩走了就走了,姜周和姬淡从不相送,今天可谓是恭敬送到车子前,而且还一直跟在程斩的身后,丝毫不敢僭越一步。
看得司机一头雾水的,怎么了这是?
姜周成了小跟班,赶紧上前将车门打开,程斩看着她几番无语,最后叹了口气上了车。
车子临开之前程斩落下车窗。
余晖几许溅落程斩的眉眼,笔挺似川,下颌线锋利,只是眸底眼色黯淡深沉,沉到似黑渊般深不可测。
他开口,嗓音寂寥——
“陆吾是罪神,已经失去神的资格,所以你们不用恭敬礼拜我。”qqxsnew
等车子离开后姜周几番惆怅,连连叹气,“神族灭了也有灭了的原因,陆吾赫赫战神都被贬为罪神,怎么想的?而且还要断神骨碎神躯灭神魂!多疼啊。”
虽说姬淡不知道断神骨碎神躯灭神魂会是怎样的场面,可光是这么听着就觉得残忍,那一定是将一个神彻底毁灭的手段吧。
往屋子里走的时候姜周还心口疼,可疼着疼着突然反应过来了,陡然停住脚步!
姬淡跟在她旁边,见状十分不解。
就见姜周很是激动,五官都恨不得跟着乱飞了。
“他、他说了什么?我是说刚刚!”
刚刚?
姬淡皱眉,刚刚不就是说陆吾是罪神吗,感觉程斩的语气挺悲凉的啊。
“承认了!”姜周一语中的,猛地一巴掌拍在姬淡胳膊上,“他最后说咱们不用礼拜他,又说陆吾是罪神!他否认了陆吾是神,但他没否认自己是陆吾啊!”
姬淡张着嘴,没说话。
“而且!”姜周的状态很亢奋,“你说他是战神的时候,你见他有迟疑和惊讶了吗?”
姬淡回忆了一下,还真没见他面露愕然神色。“就是……沉默了好半天。”
也正是因为他的沉默,姬淡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了神的滤镜,怎么看程斩怎么都觉得威风凛凛不可直视。
现在想想……
“所以说,他早就怀疑自己的身份了?”姬淡反应过来。
姜周点头。
这是唯一的解释。
司野醒了,在他认为自己是睡了一觉。
就是在郁闷间跟程斩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季流幻见司野醒了就给程斩打了电话,然后就陪着司野,他到哪,季流幻就跟到哪。
司野觉得自己睡了这一觉后像是耗费了不少体力,从冰箱里抱出大桶装的牛奶到了客厅,往沙发上一坐开始喝。喝了大半瓶后见季流幻还盯着自己瞅就十分奇怪,问他,“我是又帅出新高度了让你垂涎还是你对我科科满分心生敬意了?”
都不是。
季流幻老实,“程哥让我盯着你。”
“怕我想不开?”司野挑眉。
季流幻嗯了一声。
司野哭笑不得,“你见过谁科科满分还想不开的?”
“你啊。”季流幻接话接的自然,“虽然我也觉得正常逻辑都不会为了考满分而动怒,但你就是这样,你都不知道你跟程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司野抱着牛奶桶,愣住,是吗?
季流幻不敢把真实情况相告,再说了,这期间好多事他也不懂,于是就说,“你很激动,还伤到程哥了呢,程哥没办法才让你睡着的。”
司野沉默不语了。
等程斩回来后气氛变动异样。
季流幻是个聪明鬼儿,脚底抹油先溜回了学校,倒不是他怕俩人再大打出手,他是着实不想瞧见司野对着程斩谄媚的模样,毕竟是他的哥啊。
眼不见,人设就能立住。
司野可谓是嘘寒问暖,打从程斩一进门,又是帮忙拿拖鞋,又是提前奉上家居服的。
程斩换衣服的时候一扭头就瞧见司野抱着个杯子站在门口,见他瞧见自己了,马上颠颠进来。
“你看外面天寒地冻的,我给你温了杯橙汁,暖和暖和身体。”司野笑着奉上杯子。
程斩这边刚解衣扣呢,低头一瞧,还真是杯橙汁,冒着热气,一时间哭笑不得,“阿野,你是怕我冷?”
司野笑嘻嘻的,“是爱心关怀。”
程斩看了看他,接过来还真喝了。
然后问他,“我能换衣服了吗?”
“你这浑身上下的……”司野上下比划了一番,“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过了,换个衣服还用得着避开我?”
程斩将杯子顺手放下,笑看司野,“听你这口吻,横竖都想占便宜啊,怪不得突然这么殷勤。”
司野眼里有坏意,又朝着他比划了一下,而这次比划的十分有倾向性——
“器呢,是绝对的大。”他说,“就不知道活好不好。”
程斩对他这副流氓状丝毫不意外,难得用了平时司野用的口头禅,笑骂,“艹!来你过来,试试。”
说着就来抓他。
司野反应也很快,胳膊被程斩一把扯住后,腾出另只手顺势扯开程斩的衣领子。
大片胸肌就露出来了。
没看见有伤。
可这么一来司野也就明白了。
见状程斩也没有下一步动作,松开箍着他的手,轻叹,“阿野,你想看什么?”
“季流幻没骗我对吧,你确实受伤了,因为我。”司野收起刚才吊儿郎当的样子,眼神里有了深沉的情感,“不是第一次了对吧?你却从来不跟我说。”
程斩始终含笑,“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你觉得我怕受伤?”
司野知道他不怕受伤,因为有合虚,可他真正担心的不是这个。
良久后他看着程斩,问他,“伤害你的究竟是怒灵还是我体内的力量?”
问到这儿忽而笑了,摆手,“不对不对,只能是我体内的那股力量,怒灵伤害不了你,伤害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