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熟悉得很

程斩有树威的意图在其中,或者说在他跟司野的这段关系里他是占主导地位,至少他是这么认为。

不管是从生理年龄还是心理年龄,他认为自己都远超于司野。

司野呢,生性恣意洒脱,不羁不束的,有时候会孩子气很多,又有点意气用事。

所以程斩觉得,必要的时候还得对他严加管教才行。

可司野一醉就跟脱缰野马似的,想让他老实服帖绝无可能。

一侧脸猛地咬了程斩的手。

这一下咬得不轻,程斩竟是吃痛了一下,甩开手一看,手背上赫然牙印。

他呲了一声,低喝,“咬人咬上瘾了?”

可话虽这么说,脑子里却陡然闪过一个画面——

晃得耀眼的光亮里,一个年轻的身影突然扑向他,朝着他的脖颈狠狠咬了下来。

程斩又是吃痛一声,这次不是手,疼痛感竟来自脖子。他抬手一抹,就是曾经司野咬过的地方,那个早已经愈合的位置竟出了血!

手指头上沾了血。

红乎乎的一片。

司野坐在床上还低垂着脑袋,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咬了人,嘴里不知道嘟囔些什么。

程斩起身去了洗手间。

本想抽纸巾擦脖子上的血,可进了洗手间一照镜子,脖子上竟是完好,哪来的伤口?

那道之前被司野咬的痕迹还在,有清浅的疤,没出血。

再看手指头,也没血了。

程斩皱眉。

幻觉?

着实奇怪,他从没出现过这种幻觉。

幻觉里咬他的人,也是司野?

程斩盯着镜子里自己脖子上的疤痕,他也是执拗的不想让疤痕消失,可为什么会有这种心理?

抬手,手指上缠绕着丝缕合虚,宛若一丝游魄似的。

刚想贴上脖子,转念又放弃了。

收好合虚。

是,他不想让疤痕消失。

卧室里传出司野哼哼唧唧的声响,也不知道是脑袋疼还是怎么着。

程斩从洗手间里出来,重新坐回床边,看着司野。

司野的脑袋都快垂到胸口了。

无奈,程斩伸手托住他的下巴,这样,司野竟觉得舒坦了,脸一偏,将程斩的手心当枕头枕了。

嘴里又嘟囔了。

这是司野醉酒后的常态,程斩习惯了。

凑近一听,他竟是说着,“我哥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他了……”

还纠结这事儿呢。

程斩无语问青天。

低声问他,“我怎么就不要你了?”

司野也不知道是听清了还是顺着自己的思维,总之算是回答了程斩的问题,继续嘟囔,“他都叫你哥了……你都是别人的哥了……”

他?

程斩想了想,恍悟,“季流幻?”

不曾想,这三个字就跟针扎身上似的,就见司野陡然直起身,俩眼珠子瞪得滴溜圆瞅着程斩。

程斩一瞧他这目光,呵,用“怒视”俩字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啊。

对这仨字过敏啊。

果不其然,司野咬牙,“他哪根葱?凭什么跟你称兄道弟的?”

“哪跟我称兄道弟了?”程斩诧异。

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搭对了司野脑子里的那根醉弦,总之,这次的对话算是无缝链接了。

司野还咬着牙呢,一脸的不悦加满心的不喜啊,“他……他叫你程哥,你……你都没反对!”

程斩算是终于明白司野之前那些话的意思了,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见司野还在怒瞪着自己,这总得有番说词吧。

一声轻叹,“他比我小,叫我程哥很正常吧?在以往碰上比我小的,也有不少这么叫我的,有什么问题?”

司野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珠子都有点红了。

不是哭。

程斩绝对相信他是气红的。

这么一瞧,生气中的司野竟又让他想到了一种生物。

河豚,气鼓鼓的,甚是可爱。

忍不住伸手捏他的脸,想着这要是个气球,一针扎下去嗖地一下就飞了。

司野避开他的手,眉头还没展开。

程斩见状上了床,学着司野一样盘着腿跟他面对面而坐。

凑近他,额头近乎与他的相抵,轻语,“阿野,他叫我程哥,这是礼节,你叫我斩哥,千古至今,就只有你这么叫我。”

司野这次没移开脸,睁着眼睛看着他。

这个距离其实看不清对方什么了,司野还醉着呢,许是在努力消化这番话。

但程斩的酒劲散得差不多了,这么个距离看着司野,就觉的眼前是俩大眼睛,无辜又纯粹的,挺有意思,忍不住笑了。

然后问他,“听明白了吗?”

不行,还是觉得怪怪的。

“那……那他要是叫你斩哥呢?”司野昏昏涨涨地问。

程斩低笑,“不会。”

“你说不会就不会?”司野拗劲上来了。

程斩嗯了一声,“我说不会就不会,只能你这么叫我。”

司野呵呵两声。

程斩闻言,坐直了瞅着他。

几个意思?不信啊。

司野双手撑床,醉眼看他,“你、你这个人啊……”

不对,不是人。

“你这个……不是人的人啊,说的也不是人话。”司野指着他,始终呵呵笑,“跟我玩文字游戏呢?程哥、斩哥有……有啥区别?”看书溂

“有区别。”程斩脸上的表情认真了下来,强调,“在我这里就是有区别。”

司野笑着一挥手,没理会。

少许,“那……那我叫你别理他。”

这么长时间,程斩对于司野提出来的要求基本上都满足,哪怕表面说不可以,可实际上还是会满足他的要求。

然而这次他说,“不行阿野。”

很明确。

司野看着他好半天,哼笑,“什么?”

程斩抬手环到他的后脑勺,贴上,将司野拉近了些,低语,“有他,你才能安全。”

“狗屁!”司野酒劲加脾气都在呢,一把推开他。

有了后劲,他顺势也就倒在床上,干脆躺下了。

嘴里又是嘟嘟囔囔的,“他……娘们唧唧的,保护我?呵呵……狗屁。”

行吧,狗屁就狗屁吧。

程斩也没打算跟个醉鬼掰扯。

但还得照顾,就这一身酒气冲天的衣服,等明天起来了一准成了抹布。上前动手给他换衣服,扯扣子的时候司野一把按住他的手,迷迷糊糊说,“别……别碰我,你去碰你的……季啥彩去。”

季啥彩?

程斩可真想把他这个德行给录下来,怎么一醉酒这么无理取闹了呢。

“我找他干什么?”

“你去……去找他,别、别对我……动手动脚的。”司野拨他的手。

程斩一瞧这时间,再任由他闹腾下去该天亮了。

干脆往他身上一骑,直接蛮力扯掉他衣服,“就特么对你动手动脚怎么了!”

司野这人高马大的被骑个瓷实,挣扎了几下没挣扎过,许是也累了就没再动,等程斩扒了他衣服裤子再一瞧,呵,睡过去了。

行啊,终于消停了……

程斩也是累得很。

坐在床边看着司野,越看他就越想笑。

可真是,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操心了?

醉酒的人还管他穿什么衣服睡?

可这个小司野是个事儿多的主儿,不给他换好衣服明天一早起来他肯定发疯。

宽慰自己,为了明早的消停,今晚累就累点吧。

刚想起身回屋,手臂就被司野给搂住了。

真就成了抱枕了,司野嘴里又嘟囔了句。

程斩哑然失笑,凑近了听。

司野呢喃,“别走……别走,陪我……”

又要在一张床吗?

程斩想踏实地睡一觉,起码没人挤他。

试图抽胳膊出来,又听司野哼唧,“哥,别走……”

……程斩妥协了。

都好不容易又认回他了,也该拾阶而下不是?

跟个小屁孩计较什么呢。

程斩躺了下来,下一秒司野就习惯性凑过来了。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身上酒气这么大了,程斩还是能闻到奶香气。

窗外寂静得很,屋子里也是安静了。

床头灯没关,仍旧是暖暖又不明的光亮。

司野的脸离他离得很近,所以程斩就确定了肯定有奶香,仔细去想,像极了酒中沾甜。

程斩素来不喜甜,但这奶香甜气落在人身上就总教人忍不住去闻。

或许,是他也醉了,所以拗劲也上来了。

就总想找出司野身上这奶香的来源。

程斩微微起身,压脸凑近他的脸闻了闻。距离一近反倒闻不到,可奶香气仍若隐若现的。

他的鼻尖擦着司野的脸颊游移到耳边,顺着耳边又到他的脖颈……还真是有呢。

呼吸的气流刺激了司野,他微微一缩脖子,觉得挺痒。

伸手要来抓。

下一秒手腕被程斩控住,顺势拉下十指相扣。

程斩就觉得这奶香惑人,鼻尖紧贴他的脖颈直至颈窝,甜又温暖的。

就好像……

熟悉得很呢。

熟悉没错,毕竟是司野,这么久了朝夕相处的他早该熟悉这气息了。

可今晚总觉得不同。

像是很早很早就闻到过这种奶香气,仔细再去辨别,还有淡淡的森林气息,就是干净纯粹又惑人。

如同一把钩子,直往他心窝子里钩……

是一片璀璨星河。

粼粼水光,上面揉着的全都是阳光。

太阳于这里休息,最后又会回归星河。

所以当阳光从星河里钻出来时,影响到了周边也尽是光亮。

最先接受阳光普照的就是那片林子。

初升的光温柔,落在叶子上都是温暖。

程斩最开始是顺着光而行,顺着星河的流向进入了那片森林。

天际的河流进这里,滋养群山万物,水波粼粼鱼儿成群,河面上也飞跃着不少鱼影。

最初程斩是被光吸引到了这里,可一入森林他能闻到奶香气,裹着森林松木般的气息。下意识的,他先闻了闻自己的衣衫,衣衫只沾了林木的清冷气,如瓦上寒霜、初晨露珠,没有香甜气。

他就找啊找的,浑然不知已深入林中。

直到头顶上有嗓音落下来——

“你是谁?”

懒洋洋的,像是刚睡醒,或者又像是天生就这样。

程斩循声一瞧,头顶一片茂密,有个少年就藏在其中……不能说是藏,是趴。

树干也粗,那少年就整个人趴在上面,长手长脚地都耷拉下来。他周身有灵力,似萤火虫似的围绕。

程斩朝后退了退,透过叶隙能隐约瞧见少年的身影。

他没回答,反问对方是谁。

对方就着趴的姿势竟能抻个懒腰,哈欠连天的,“我?你闯了我的领地。”他说着,手脚收了回去,换了个姿势,又是一个哈欠——

“所以,你快走吧。”

慵懒到很是不屑。

程斩想笑,这林子怎么就成他的领地了?

于是便没理他。

总觉得林间深处的天河鱼儿肥硕,于是径直越过了那株古树。

“站住。”头顶上又是一声。

程斩觉得对方就是小屁孩一个,岂会听他的话?理都没理,脚步都未曾停半下的。

但很快,一股力量从身后而起,直冲着他就过来了。

程斩头也没回,一个闪身,那股力量宛若一把利剑直穿前方树干。

就听咔嚓一声,树干被瞬间掏空。

是一股漫天盖地的黑暗力量,十分庞大。

程斩陡然看向身后。

原本灿烂的光被巨大的黑暗瞬间吞没,像极了巨大的翅膀展了开来,一个人影徐徐从空中降落,于巨大的翅膀之中。

程斩微微眯眼,“孽障,不知好歹。”

程斩是伴着那声“孽障”而醒的。

确切说是惊醒。

耳朵里还萦绕着自己在梦里的那句话。

孽障……孽障……

程斩坐起来,幽暗里喘着粗气,后背竟湿漉漉的。

寒冬的天,司野考虑到他喜寒凉,所以屋子里的温度不会太高,可明明这样他额头上的汗珠还是豆大地往下淌,难受极了。

更难受的心口。

总像是一把钝刀在一点点割肉疼。

程斩尽量深喘气,然后缓缓吐出,趁机纾缓胸口的钝疼感。

梦里的是自己吗?

他无法判断,但能肯定在梦里是他的视觉在看事情的发展,应该就是他。

那个少年呢?是谁?

像是司野,可又不大像。

感觉年龄比司野能小上不少,像个孩子。

可他又拥有极强的力量。

程斩想不通这梦境,如果是拥有黑暗力量那十有八九就是魔祟,可在梦里他明明还看见了有闪亮的灵力绕他周围,这很奇怪。

现在醒来程斩是倍感不解,可在梦里并不觉得是多震惊的事。

程斩缓了缓心绪,等那股子钝疼渐渐消失,扭头一看,怔住。

司野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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