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孩子年考的时候考了第一名,平阳就跑到绥平伯府放了一通狠话,硬要逼知微去京城女子书院。皇上,这辈子我跟先皇和你都没提过什么要求。现在临老了,唯有喜欢这孩子。你能不能让平阳放过她,不要逼她到京城女子书院来?”
“胡闹。”萧圪果然很生气,立刻跟康时霖承诺道,“你放心,我会跟她们说的。也绝不让她们去找你和知微的麻烦。”
他说“她们”而不是“她”,可见心里也是清楚平阳郡主此举,必然是得了谨妃的授意。
他跟谨妃过日子,就跟普通夫妻差不多,晚上有空了几乎都到谨妃那里去,自然十分了解谨妃的情况,连带着也十分了解平阳郡主的情况。
说得难听点,平阳郡主就是谨妃养的一条狗,叫她往东不敢往西,叫她往南不敢往北。十分听话。
知微是康时霖的徒弟,京城无人不晓。没有谨妃的授意,平阳郡主是绝对不会敢跑到绥平伯府强逼赵知微的。
想到这里,他又问:“你刚才说,知微年考时考了第一?她念书很厉害?”
康时霖点头:“可不是。那孩子年后开春就打算考童生试。这也是我来求你的原因。那孩子很不容易,基础不扎实,平时还那么忙。好在这孩子聪明,也十分勤勉,年考时考了第一。”
萧圪点点头,对谨妃和平阳郡主这么做的原因也清楚了。
谨妃跟尚德长公主向来不对付,从尚德手中抢一个优秀学生,于谨妃而言也是常规操作了。
尚德也是如此。如果有机会能让谨妃失了面子,或是能抢到学生,她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对这种事,萧圪平时是不管的。他政务那么多,哪里管得了这种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之事?只要没闹出事来,他也就随她们去了。
偏这一回惹的是康时霖的徒弟。
康时霖把手里的画轴打开,露出他下午画的那幅画来。
萧圪此生最喜欢的就是画,而且看着康时霖的画长大的。
画卷一打开,他就吃了一惊,问道:“表叔,你的画有突破了?”
康时霖不能突破的苦闷,他是知道的。
“今天下午画的。受知微画技的启发。”康时霖道。
萧圪连忙细看,果然在这幅画上的画法上找到了赵知微画法的一些痕迹。
他向来最喜欢康时霖的画,可自打赵知微那幅画被谢公公拍回来,他就改弦易帜,把“第一喜欢”的旗帜送给赵知微了,对她的那幅画日夜观摩。
赵如熙的画大气磅礴,站在画前就能让人生出万丈豪情。萧圪身为帝王,坐拥江山,胸有丘壑,自然更喜欢这种风格的画。
因为太过喜欢,他还琢磨着什么时候求求康时霖,让他再送赵知微的一幅画进宫呢,价钱都好商量。
看到画,萧圪更理解为什么谨妃要出手抢学生了。
这孩子太优秀,谨妃怎么可能让她留在尚德手里?
他想了想,问康时霖道:“知微是怎么想的?她也希望留在北宁,而不进京城女子书院?您在京城女子书院也呆过,那里的夫子确实比北宁的强。知微一心向学,到京城来也不错。”
在宠妃和妹妹之间,他还是偏向自己的宠妃的。所以想帮谨妃把赵如熙抢过来。
再者,如果赵如熙进了京城女子书院,他只要暗示一番,谨妃就会让平阳郡主找赵如熙,让她再进献一两幅画进宫,岂不是妙?他自然也不会让赵知微吃亏,赏赐是不会少的。
可如果让赵知微继续留在北宁,由康时霖护着。以康时霖对画的吝啬程度,是必不让徒弟随便送画的。他想要画可就难了。
康时霖别看性子急脾气躁,却是个十分通透之人。他又是看着萧圪长大的。哪里不知道萧圪此时在想什么。
他道:“想来京城女子书院的情况,皇上也知道。知微家世低微,进了京城女子已书院必然要受人欺负,不能专心画画和学习,到时候一个好好的孩子就毁了。”
“皇上愿意以二万五千两银子拍下知微的画,还没有丝毫抱怨,可见也是认可这孩子的水平的。说句不谦虚的话,这孩子没准能成为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再无人能及的绘画大师。在你治下出一个这样的大师,青史上都要多给你添几笔。这样的人,你让她毁在妇人的争风吃醋之中,你不觉得可惜吗?”
萧圪刚才那番自私的想法,彻底被康时霖这番话给打消了。
他虽喜欢谨妃,但在他心里,那也不过是个讨人喜欢的女人罢了。跟江山社稷、名垂千古相比,一个女人真算不得什么。
康时霖又道:“这孩子今年才十四岁,未来还不知道会走到什么样的高度。身为帝王,你可得好好保护她,给她成长的土壤,而不是让她泯灭于各种争斗、陷害之中。”
萧圪重重地点点头。
“表叔,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知微,绝不让人去打扰她。她是自由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绝不会有人在她脚下使绊子。”
皇帝金口玉牙。得了萧圪这句话,康时霖彻底放下心来。
他很大方地道:“知微对于皇帝的维护,定然感激涕零。等知她画到一幅满意的画,就拿来进献给皇上。”
萧圪大喜,哈哈笑道:“多谢表叔。”
……
且说萧予月那头,此时也进了宫,向谨妃告了一状,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跟谨妃说了。
“这满朝上下,谁不给您几分面子?我实没想到她竟然敢拒绝,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她以为她是谁?原先听人说贾家被她害得不轻,我还以为是夸大其词,小小一个破落户哪敢那么嚣张?没想到她竟然连您都敢得罪。看来真是不知者无畏,乡野市井长大的人完全不知天高地厚;绥平伯府之所以败落,也是有原因的。”
萧予月气呼呼地说了一通,这才喘了口气,端起宫女给她倒的茶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