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只道:“不知知微姑娘的文章写得如何,能不能跟她的书法匹配。”
萧圪知道谢公公这是建议他先批阅了文章再说。遂点点头,拿起试卷看了起来。
谢公公轻轻后退几步,悄悄地回到了他原先站着的位置。
没一会儿,他就见萧圪又拍了桌子:“好文章,好文章。”
拍完,萧圪就提笔蘸了朱墨,开始在试卷上批字。看他写字的速度及力度,谢公公就知道皇上此时情绪十分激动,笔下龙飞凤舞,足足写了差不多上百字,他这才停了下来,轻舒了一口气。
谢公公见此情景,不由轻叹一声。
萧圪批阅这些试卷用了半个时辰。
有些文章有新意,给的建议是能让人耳目一新和有深意的,他会细细品味,斟酌文中意思;有的文章虽然文辞很好,写得气吞山河,但没有什么新意。这种文章萧圪扫一眼就放下了。
批阅完,他端起茶饮了一口,放下茶盏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苦笑道:“为难的时候到了。依朕的喜好,无论是文章还是书法,自然是赵知微最好,这个状元她当之无愧,比其他所有的贡士都强。可朕要是点了她做状元,不知有多少人不满。不满倒罢了,朕也不是害怕臣下不满的皇帝。只是……”
他摇摇头,满是唏嘘:“朕点了她做状元,她就得做官了,而且还得把这个官好好地做下去,不能半途而废。否则就要被士大夫所诟病。”
他抬起眼来看向谢公公:“赵知微,也该谈婚论嫁了吧?”
“是。”谢公公道,“知微姑娘还差几个月就满十六岁,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
萧圪好奇在问道:“她定亲了吗?”
因为赵知微才学出众,皇上对她极为关注,因此谢公公对此也是做了功课的。
他摇头道:“没有。京里不少人家上门提亲,绥平伯府都给拒了。”
萧圪一愣,旋即点了点道:“赵知微如此惊才绝艳,天下能配得上她的男儿还真没几个。而且这样的女子,让她囿于后宅生儿育女,于咱们大晋是一种损失。她的亲事,还真不能随便许。”
谢公公忽然上前,跪下对萧圪行了一个大礼:“殿试之前枯木先生进了宫一次,离开时老奴去送他,他老人家托老奴带几句话给皇上。他老人家特意叮嘱老奴,一定要在殿试过后,皇上批阅完试卷、欲钦点一甲进士之前说。”
“哦?”萧圪坐直身体,“什么话?你说。”
“枯木先生说,知微姑娘今生最大的愿意,是去外地做一回官,看看大晋的大好山河,了解、体验一下民生疾生,为下面的小老百姓做点事。枯木先生说,如果知微姑娘的文章入不得皇上的眼,没机会做一甲进士,此话就不必对皇上说了。”
萧圪一时之间,神色怔愣。
良久,他才道:“你且平身。”
他低头看了看排在最上面的赵如熙的试卷,不知怎的,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为赵知微的这番抱负,也为表叔、小师妹的这一番心意。
表叔说这番话,虽有赵知微想要外放、实现自己抱负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不想让他为难,才以此为借口,托谢公公说这番话吧?
他对着那张试卷,沉默着看了良久,又抽出下面的试卷来看。
谢公公见状,嘴唇蠕动了一下,可终于垂下头去,没有再说话。
……
考完殿试后,赵如熙算是一身轻松。她本想睡个懒觉的,可到了六点钟仍然准时醒了。
这年头,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想偷个懒颓废一下都困难。赵如熙只得起床,先到院子里练了两趟拳,沐了浴后吃过早餐又练了几篇字,赚了二、三百个积分,这才磨蹭到了九点。
她换了衣服,领着青枫、点绛出了门,刚走到垂花门处,就遇到了进来送帖子的门房。
“姑娘,今日一早,有十几人送了拜帖和邀请帖来,他们说主子都是贡士,跟姑娘一起参加殿试的。”门房说着,将帖子递给了点绛。
要都是邀请帖,赵如熙直接就叫先放着,等她们回来后再让青枫处理了。
可有拜帖,就不能这么办了。
她皱着眉,在廊下坐了,接过帖子一一翻看,发现竟然有十来张邀请帖,都是邀请她参加文会的。而这文会,不止一处,时间也从大后天起,到之后几日不等。
拜帖有两张,一张是会元段琛的,一张是一个叫卢山处的贡士的。卢山处来拜访的时间是大后天,殿试结果出来之后;而段琛来拜访的时间是今天下午。
会试的榜单,基本上是最后进士录取的榜单,殿试后只会做些微调。所以赵如熙曾叫小乐去抄录了一份会试的录取名单,以了解这届进士的情况。
她记得,这位卢山处的贡士,排在第五位,也是一甲进士的竞争者。
至于这人长什么样,昨日殿试时她根本没注意看。要不是段琛单独排在她前面,还特意转过头来看她,她对段琛都没印象。
门房没得到姑娘吩咐,并不敢走,而是在旁边看着。
这会儿见姑娘翻看这两张拜帖,他又解释道:“这位段相公的拜帖,是他亲自来投的,态度十分谦和有礼;那位卢相公的拜帖,则是他的管家来投的,说过两日他家主子还会亲自上门来投一次,以确定姑娘是否愿意接见,介不介意他携友上门。”
绥平伯府对赵如熙的婚配问题是很操心的,哪怕门房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也不例外。
所以他最后又加了一句:“两位公子,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十分俊朗。尤其是段公子,比之大理寺的吴大人都不差。”
吴宗来过绥平伯府几次,门房是认得他的。
康时霖估计是个颜控,收的几个弟子相貌都不差。其中尤以吴宗最为出色,是个十分有气质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