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奚是真的不同情闻人娇。
闻人娇嫁到方家, 到现在差不多两年时间,可原主却是刚嫁到方家两个月就被失手打死了,如果不是闻人奚过来,此时原主的坟头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
闻人娇会有今天, 难道不是她自找的?
她若是不起那样恶毒的心思去害原主, 自己怎么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所以闻人奚对何氏说, 那都是她罪有应得,怨不得任何人。
此时有不少人围过来,看着地上痛哭的何氏表情都有些复杂,都在可怜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都已经死了啊, 大丫, 她死了啊,我的娇娇死了啊,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同情一点都不难过, 她是你妹妹啊……”
“是啊, 死了,我同情,但我不难过。大伯娘,别说我心狠, 如果当初不是我拿刀架在闻人澄脖子上逼你们, 现在嫁过去, 被打死的就是我, 我该心疼她吗?她要不是自己起恶毒心思想要害我, 明知道方老爷打死了两个媳妇还故意在奶奶耳边提方家给的聘礼高, 她会有今天?”
小安村有不少人并不知道这一茬,只以为闻人家大房当初为了自己想要将闻人奚卖了,却将自家同龄的闻人娇护着, 所以闻人奚恨着闻人家也正常,可他们没想到,这个头还是闻人娇自己搞出来的。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是现在人都没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风凉话。
“嘴上说着心痛,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大伯娘,你这模样还真是好笑。”长大了很多的闻人水也走了出来,嘲讽地看着地上狼狈的何氏,“你是今天刚知道闻人娇在方家被打的?你不是早就知道她被打?怎么不见你去给她撑腰打上门去?知道闻人娇一直被打,我还以为你就做好了哪天闻人娇会被打死的准备了,现在在这边哭给谁看呢?我姐欠你的?”
何氏低头痛哭,闻人奚撕开了闻人娇的可怜,闻人水则撕开了她身上披着的外衣,将里面的不堪全部都暴露了出来。
可闻人水说错了吗?
她不是早就知道方老爷打死了两个媳妇,知道闻人娇在方家被打?
闻人娇当初也不是没有回来求助,只是他们都冷眼旁观,包括她这个亲娘都因为闻人澄的事情责怪着她拖累了闻人澄,没有管她而已,后来她就再也没有回来。
她连她闺女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想到这里,何氏心中更加痛苦了。
“你们自己不管她,现在却来找我姐的麻烦,怎么的,看我姐好欺负啊?不就是因为闻人澄手臂坏了,记恨着闻人娇不管她吗,搞得你多疼闺女似的,虚伪做作!”闻人水一看何氏想要将责任推到她姐头上就来气。
她也很惊讶,没想到闻人娇居然就这样死了,然而这和她姐有什么关系?
欺负人?
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但她永远都会憎恨闻人家那一家子。
“大嫂子,你还是回去看看吧,看看该怎么处理。”
闻人奚姐妹的话让其他围观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来,人家是真的没什么错,这件事责任本身就在闻人家大房自己头上。
这两年他们和闻人奚相处,又不是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大丫虽然性子强,但并不是个恶人,不故意招惹到她面前,她好说话得很,而如果自己找茬,那就别怪人家不给面子了。
谁的面子都不给。
可她并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记仇有错?你都跟人家有怨了,难道还不许人家记着?难道直接忍了?
闻人奚可不是这样的人。
这也是这两年时间闻人奚给小安村的人慢慢造成的印象,所以轻易不会有人惹到她面前来,都知道她的性子,真要找茬谁的面子都不给,有本事以后别来找她,反正镇子上也有医馆,可现在他们都知道,有些镇子上解决不来的问题到了她这边轻易就被解决了。
这种时候谁敢惹她,找她不痛快?
有的只是有本事的人都有点脾气这样的想法。
“何嫂子!你家澄哥儿不让你家娇娇放在家里,说她是嫁出去的女儿,这样送回娘家不吉利,你还是回去看看吧!”正在这时,住在闻人家旁边的邻居突然跑过来喊道。
何氏一听这话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胡乱地抹了把眼泪爬起来,连刀都没拿直接就跑走了。
闻人奚看人走了,自己就回到院子里继续看书去了,其他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都有些感叹。
两年前的闻人家,在他们小安村都是数一数二的,谁能想到现在日子过成了这样,真是唏嘘。
“诶,那澄哥儿为什么不让闻人娇放家里?”
“还能为什么,记恨着他妹呗,那人啊,心狠着呢。”前来报信的邻居闻言摇摇头。
事情还真被他给说中了,整个闻人家最恨闻人娇的人就是闻人澄了,他笃定自己的手若是没有出事,肯定可以金榜题名,而因为闻人娇,自己这辈子只能在小安村摸爬滚打,一辈子困于一隅,郁郁不得志,这让他如何甘心?
他现在不敢恨闻人奚,看出来闻人奚不好惹,因此大部分恨意都转移到了闻人娇身上。
毁了他的前途,两年没见的妹子,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他甚至不愿意将她的尸首放在家里,只说是不吉利。
他这冷心冷肺的模样才让何氏肝胆俱裂,然而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要靠着他养老的,闺女已经死了,她能怎么办?
最后何氏和闻人老大也只是在野外随便找了个地方将闻人娇给埋了,眼泪一抹,回家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闻人澄冷眼看着,心里总算满意了一些,又有些遗憾。
如果闻人娇直接被打死,而不是失手杀了方老爷逃跑的时候出意外死亡,那说不定他们还能找上门去,从方家那里弄一点银子回来,可惜了。
听说,方老爷之前打死的两个媳妇娘家都从那边弄了几十两银子呢!
几十两银子,即使是在以前,对闻人家来说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现在就这么错过了,闻人澄只觉得可惜。
他的这番心思别人不知道,闻人奚却多多少少能猜得出来,不过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如今已经十八岁的闻人澄依旧没有定亲,他不想找小安村的姑娘,瞧不上她们大字不认识一个,巧了,小安村的姑娘们虽然瞧着他和其他少年郎不一样,但也瞧不上他这个人。
镇子上倒是有人看上他,想要招他当女婿,可惜他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好不容易勉强自己接受,那眼中的嫌弃都被人家姑娘爹娘看在了眼里,所以直到现在都还没定下来。
他看上的那些姑娘看不上他,能看上他的他又看不上,闻人老头和王氏他们心里着急,却也因为替他可惜而没有勉强,就这么拖了下来。
而且闻人家是真的穷。
闻人澄的手阴雨天会疼,干不了什么活,家里唯一能赚银子的闻人老三现在也和他们撕破了脸,只靠着闻人澄自己赚的那些进项甚至不够他自己花的。
这天,闻人奚正在在整理药材,顺便将小安村的这些村民的药案都整理一下,一辆低调又带着奢华的马车突然驶进了村子里。
这两年偶尔会有外面的人前来找闻人奚看病,都是慕名而来的人,毕竟闻人奚当初在府城解决了多少大夫无法解决的问题,就有求助无门的人找到她这里来试一试,因此小安村的这些人都已经习惯了,看到马车上的车夫问路,立刻就指给了他方向。
等马车走远了,纷纷好奇猜测这次来的是谁。
李氏刚从河边洗完衣服回来,看到这一幕表情有些骄傲,“不管是谁,大丫最终肯定会给他治好的。”
原本说话的村民立刻就安静 了,看向李氏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都是一个村子的,谁不知道闻人奚和闻人家翻脸,完全不认李氏和闻人老三,对他们还不如其他普通的村民?
有什么可骄傲的?
被其他人的目光刺痛,李氏脸上立刻有些挂不住了,“我也没说错,大丫可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从小就聪明……”
“从小聪明,你还这样对人家?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当娘的,怎么好意思呢,上赶着卖自己女儿,你要是卖女儿将银子都拿到手,我最多说你狠心,结果呢?真是糊涂!”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翻了个白眼,转身进了家门。
另一边,马车停在了闻人奚家门口。
开门的是王大林。
经过两年的锻炼,王大林也成长了很多,和闻人水两人已经可以看一些小病小痛了,反正有闻人奚在旁边看着,不会出什么错,此时看到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从马车上下来也没有局促,直接就将人引了进去。
现在闻人奚早就搬进了后来起的屋子,地方很宽敞,也有休息的地方,王大林将人引进去就去叫闻人奚了。
闻人奚正在屋里休息,听到叫声迈步走出来,那个中年男人早就知道今天要找的大夫是个年轻姑娘,因此看到闻人奚并没有惊讶,脸上立刻就挂上了笑容,“您就是闻人大夫吧?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闻人奚今天准备带着王大林和闻人水上山采药,穿着的是一件耐脏的灰色衣服,似乎和小安村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但看在来人眼中却完全不一样,挺直的脊背,熠熠生辉的眼睛,像这乡间生长的小白杨。
注意到来人比正常人略显尖细的嗓音,以及面容,闻人奚目光微闪,带着人就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