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云安和范云定应该都还在明江府, 至于在哪里闻人奚就不知道了,也没兴趣知道,不过即使两人此时离开了明江府, 也肯定不可能离开江南。
而闻人家的生意在这两年早就扩大了很多,和很多商人都有联系。
如果……她是说如果, 如果让碧云还有紫云真的全力去找云安, 再联系有合作的商人一起,万一, 真的将云安给找回来了怎么办?
如果真的找出来了, 那么云安十有八九就得对她暴露身份了。
但闻人奚并不想知道云安的身份。
至少明面上不能知道, 知道了没什么好处。
这是个讲究尊卑的时代。
所以,还真不能让碧云和紫云折腾。
毕竟作为她信任的大丫鬟, 这两人碧云和紫云都历练了出来, 手中人脉也都不缺, 很多事情她懒得做,就会让这两人去干。
“不过就是个面首,跑了就跑了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姑娘……”
碧云欲言又止,生怕闻人奚是在强颜欢笑。
“怎么,还担心我为了一个男人伤神啊?沈霖不行, 云安也不行,不过就是个男人罢了。而且跑了也好,之前看着脸不错,所以想着养着当面首, 但看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也差不多看腻了, 他自己跑了, 我还不用继续出钱养着他。”
本来也不可能真的当面首啊!
就是说着玩的!
“这要是个天仙还差不多,你们觉得,云安那张脸,值得废那么大工夫去找吗?”
碧云和紫云被闻人奚这么一说,再仔细一想,居然觉得闻人奚说得非常有道理。
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罢了,值得他们闻人家去找吗?
好像……确实不值得。
“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这个混蛋利用了姑娘,占了咱们闻人家这么多便宜,吃您的用您的,还利用您解决麻烦,如果不讨回来,就太亏了。”紫云皱眉,忍不住说,“要是姑娘,真的临幸了他,那还能说没白花银子,可是现在……总觉得太亏了,不甘心。”
闻人奚:“……”
紫云我以前真的不知道你的逻辑居然这么分明。
对两个一心为她的丫鬟,闻人奚的态度很友好,并没有摆主子的谱直接吩咐两人不许继续追究云安的事情。
“紫云,我们是商人。商人做生意,有赚的,自然也有亏本的,要学会及时止损。”叹了口气,闻人奚伸手将头上的珠钗取下来放到旁边放首饰的盒子里,一边还在和紫云说明自己这么做的理由。
“云安就是你们姑娘我投资的一个商品,现在我发现这笔生意似乎亏本了,你是不甘心亏本,于是想要投入更多的本钱进去,即使明知道投入更多也不会有收获,但我不一样。明知道不可能会赚,投了多少本钱进去最终都是打水漂儿,说不定都听不得响,在这样的情况下,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不能。”
“紫云你现在类似赌徒心理,因为前期投入太多,所以不甘心亏本,一无所获罢了。而云安……虽然亏本了,但我也发现,这商品并不是我想要的,现在亏本了,岂不是刚好收手的时候?”
一听闻人奚明显有训导的意思,碧云和紫云都安静了下来,恭敬听着。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如果将来不小心遇到了,那确实可以考虑一下收回成本的问题,但如果遇不到,也不用再投入更多的成本,不值当。”
“是,姑娘,奴婢知道了。”
碧云和紫云同时应了下来。
被闻人奚这么一说,两人都觉得姑娘不愧是姑娘,就是够理智清醒,也难怪两年时间就能将商队发展到现在的地步,换了她们,她们肯定要不甘心的。
便宜云安那个白眼狼了!
成功安抚住了两个义愤填膺的大丫鬟,闻人奚直接将云安还有范云定兄弟两个忘在了脑后。
在她看来,他们已经不会再有什么联系了,相信那对皇家兄弟也不会想要当朝十一皇子外出办差给人当面首的事情泄露出去的,从此以后不要出现在她面前才是正常的。
反正她是商,而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未来是王爷甚至可能是皇帝,他们的圈子不一样,原本也不太可能再遇到。
对她来说,这一段已经结束了,可以继续做其他的事情了。
——希望这对兄弟不要这么倒霉,再被紫云和碧云撞上吧。
其实将云安的身份告诉两人,两人肯定不会再继续追问下去,但是闻人奚最终还是选择不说。
这种秘辛知道得太多,对碧云还有紫云都不好,反正有她看着,应该也不至于就这么巧了。
真要这么巧了,那到时候再说吧。
而且她现在也没那个时间继续关注云安和范云定的事情,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时刻,这也是闻人家的好机会。
官员和商人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微妙,基本上大商人都会背靠官员,甚至一些豪强还能反过来掣制当地父母官,这次江南官场大清洗,势必会殃及到地方豪强。
只有闻人家这样刚起来没多少年的人家,又或者真正经得住查,这次脑子也没有发昏的人能够不受什么影响。
地方豪强,商户,经得住查的真不多,如今家族观念重,就算本家经得住查,但是和他家有关系的旁支亲戚或者下人,有没有仗势欺人?
这次临川府水患,有没有趁机做些什么?
所以闻人奚才说,这次是闻人家的好机会。
闻人老爷和闻人旭同样是这么觉得的,他们都清楚,江南水患,河道,赈灾钱款等等问题都严重得很,朝廷派了钦差大臣南下,肯定会有大动作,而闻人家也不用做什么,安心等待就好。
临川府水患还影响到了这次的秋闱,只是最后秋闱还是照常举办了,闻人家的亲朋好友没有人读书考科举,连个有功名的都没有,更不用说参加秋闱了,因此闻人奚并没有关注这次的秋闱。
乡试放榜那天,闻人奚正在别院中忙碌,听到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才想起来今天放榜,她这段时间真是忙忘了。
“听着贺喜的声音是往这边来的,可是有人中举了?”
“姑娘您稍等,奴婢这就让人去看看。”紫云微微福了福身子,随后走了出去。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紫云才又回来了,只不过回来后她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太好。
之前还想着有人中举,这样的喜事发生在附近的巷子中,紫云也跟着高兴,但知道中举的人是谁以后,她就彻底高兴不起来了。
沈霖。
没想到,中举的人居然是在这条巷子租了屋子参加秋闱的沈霖。
任何人中举紫云都会发自内心地祝福,毕竟人们对有功名的读书人总是更加敬佩,可如果这个人是当初被闻人奚救了以后,心中还瞧不起闻人奚的沈霖,那紫云就真的只能说老天爷瞎了眼,居然让这样薄情寡义又虚伪组作的人中了举。
闻人奚听了紫云的回话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有太意外。
不谈人品问题,沈霖这人学识方面确实不错,在原主的记忆中,沈霖最后可是直接中了进士当了官,官途还不错。
也正是因此,原主一直没有身孕,沈霖又坚决不肯纳妾,才会让原主背负那么重的压力。
有她自己的压力,也有旁人给的压力。
现在沈霖只是中举了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没有闻人家的银钱支撑,沈霖当初离开了闻人家以后确实过了一段艰辛的日子,沈霜甚至差点再次出事,好在后来出了孝他就中了秀才,身上有了正式的功名,才让那些豺狼一样的长辈不敢再做什么。
随后中了秀才以后,沈霖就求娶了老师的女儿,有了岳父的帮忙,日子才稍微好了一点。
可惜他还要继续往上考,即使有了功名,也没有其他进项,并没有成为廪生,每个月也没有银子拿,可以说到现在为止,多亏了岳家的帮助。
哦对了,因为家中困窘,沈霖至今还没有将当初的钱给还了,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暂时没钱,又或者是想要赖账。
闻人奚觉得赖账应该不会,沈霖这人极度爱惜自己的名声,怎么也不可能让自己欠债不还的,那就应该是前面两个可能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沈霖与闻人家又没有关系,真要说什么,也是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他中举是好事,至少中举之后应该就有银子还钱了。”看紫云气鼓鼓的模样,闻人奚有些好笑地说。
闻人奚以为只有碧云还有紫云因为沈霖中举而不高兴呢,结果第二天被闻人老爷叫去了老宅,才发现原来老宅这边也都因为这个而不高兴。
闻人老爷已经铁青了脸。
“爹,您在生气什么?沈霖是读书人,并且还是有了功名的读书人,他有可能会中举也正常吧?”
闻人老爷让小厮换了一杯凉茶上来,咕嘟咕嘟灌下去,这才稍微冷静了下来,“他中举,和闻人家没有关系,但是挑着这个时间上门说想要还钱,那就是他的错了。”
“原本作为青州县这一届唯一中举的人,我虽不满当初的事情,但也不至于表现出来,左右和闻人家没有关系,但是沈霖那小儿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这时候大张旗鼓地送上拜帖说想要偿还当初欠下的银子!”
这是想要踩着闻人家为自己挣好名声,并且还能狠狠地踩闻人家一脚。
这才是闻人老爷生气的原因。
他这话一出来,闻人奚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呵。爹,他什么时候过来?我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