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奚手中拿着能够感应到谢明善所在的玉镯, 坐在外面涂了无数齐天大圣的飞机里，背靠着张开怀抱的美猴王座椅，腿上放着幼崽版小猴子的抱枕。
但她的表情绝对没那么美好。
和她同样一言难尽的还有邵敏。
猫猫最后实在不耐烦了, 而且这充满了齐天大圣的飞机实在让人眼睛疼，最后直接变成了一只大橘猫躺了下来开始睡觉。
“放心, 我不掉毛。”
睡觉之前，邵敏还对着艾大圣嘀咕了一声。
艾大圣点点头，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还在孜孜不倦地介绍着。
“这个抱枕是大圣刚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样子, 什么都不懂的小猴子，是不是特别机灵可爱？”
“虽然我也很喜欢大圣, 但是如果艾大圣你继续说下去，那么我就只能跳飞机回家去了——这委托我不接了。”
反正死不了。
约尔：“……哦。”
委委屈屈地闭嘴。
前面负责开飞机的机长将两人的对话听在了耳朵之中，总感觉自家主人被拿捏了。
不过他其实也对这飞机的造型有些拿不住，原本他并不知道齐天大圣，但是现在对齐天大圣绝对了如指掌不比任何一个华国人差。
接下来的旅途小蝙蝠安静了很多，也沮丧了很多。
好在这次的目的地是他非常期待的, 要不然估计会更加沮丧。
“闻人小姐，如果您感觉快要到了, 麻烦提前说一声，我让他找地方降落。”
“嗯, 会提前说的。”闻人奚感受着玉镯传来若有若无的信息，点了点头。
从乌市起飞, 飞机根据闻人奚的指示一直往北, 足足飞了近三个小时, 约尔才终于再次听到闻人奚的指示。
“继续往前, 快要到了。”
低头看了看
“这里是哪里？”
“蒙省。”
“蒙省？那不是继续往北的话，就会离开边境，进入另一个国家了？”在天上看不够直观，容易分不清楚，约尔就是这情况，他对华国还没有这么了解，无法从天空一眼就确定位置，但他却知道蒙省继续往北就出国了。
闻人奚点点头，手上还握着玉镯，随后开口，“不继续往北了，我们往东。”
到了这附近，那种联系反而不明显了，只有大致范围，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飞机换了好几个方向。
“往东……往北……往东……往南……往东……往北……”就好像磁场完全乱了一般。
地面上的监控感应到飞机的位置，看到的人都有些意外和不解。
约尔毕竟不是华国人，而且领空属于空军，私人不能随便飞，约尔此时过来，地面上自然一直监控着飞机的位置。
然后他们就发现这飞机在北边仿佛无头苍蝇一样。
“……不行了，飞机速度太快，无法确定更加准确的位置得下去。”闻人奚盯着玉镯说。
总是错过。
接下来需要到地面上去，然后慢慢靠近。
约尔自然没什么意见，“那就找个地方降落吧。”
闻人奚点头，推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邵敏。
这附近没什么人，又是一片密林，降落不方便，因而三人直接让飞机停在半空中放下绳梯，他们自己从绳梯下去，到了
约尔是血族不怕，邵敏是猫妖也不怕，闻人奚就更加不怕了。
商量好了，飞机的舱门就打开了。
高度太低，降落伞用不了，而且降落伞容易让三人分散，所以还是自己下去吧。
邵敏先落地的，猫猫的脚垫踩在枯叶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约尔也差不多，闻人奚动作同样轻灵得很，知道可能会遇到自己行走的情况，三人穿着的衣服都是比较适合运动的。
“这附近好像没有住人。”
大片大片的都是森林，这样一来的话，就很难找到代步工具了。
“没事，先看看路线在哪里吧。”虽然从小养尊处优，但约尔跑到华国来浪，也接触过不少各种各样的情况，能坐路边摊，能去小吃街，能蹲着和闻人老爷子下棋，自然不是那种在意这些的人。
一行人没有绕道，直接准备从这片森林穿过去。
绕道到有人烟的地方，谁也不清楚会不会要绕回来，还是根据感应走直线吧。
“这里距离边境线挺近的。”
“确实，应该不会出去，毕竟谢明善他们当初是来打侵略者的，就算死后，也应该会在华国的领土之上。”
一语成谶。
好在这里并不是森林深处，而是比较靠边，距离人烟的地方也不是太近，否则的话安岭大片的森林想要徒步穿过，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他们中午降落，吃了些东西，一直到傍晚都没有找到具体所在。
得亏速度快，而且都不是常人，否则的话在这样的森林之中会非常危险。
“那是……”
天黑了以后，三人就地扎营，随后打开手电筒。
并没有生火。
虽然他们肯定能够处理好，不会造成森林火灾，但在森林之中能不要生火还是不要生火的好。
约尔感觉到旁边的动静，手电筒转了过去，但他只看到一闪而过的尾巴以及微微颤动的灌木丛。
“是虎力大王？”
闻人奚：“……”
邵敏：“……”
神特么虎力大王，那是一头东北虎，还是个母的！
明显是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的。
邵敏想了想，变成了橘猫的模样，很快窜进了灌木丛之中追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大橘猫顶着一头枯叶回来了。
“你打她了？”
“我打她干嘛？我就是问问她有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知不知道谢明善的所在而已。”邵敏一脸莫名其妙，人家虎妹子只是过来看看，都没有动手，她打人家干嘛？
动物对这些要更加敏感一点。
“可惜没有消息，这附近都是她的领地，感觉到了人类的气息所以过来看看的。”邵敏有些遗憾地说。
“没事，明天应该可以到，我感觉不是太远了。”
一听这话，邵敏和约尔都精神一震。
想知道故事的结局吗？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是想要帮程青遥找到等了大半个世纪的人。
如果他确实结婚生子，那么将他安好的消息带回去，如果他和程青遥一样被困住了，在等待，那就成全他们吧。
邵敏经历过那段日子，感触更加深刻，约尔并不是华国人，或许不太懂，但他的性子确实和他的种族不太协调。
如果不是知道，根本不会相信他居然是一个血族。
“这是一种浪漫，而我马上就要见证最浪漫的事情了。”
一个感情丰富的笨蛋。
三人休息的时候，远在一百公里外的沼泽地战斗还在持续着。
有怪物，还有人类的模样，怪物只有几个，人则有十几个，两边厮打在一起，仿佛都恨不能将对方吞下去般。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这种战斗都一直持续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几个怪物终于稍微退了一些。
见那东西退了，十几个人类本能地追了上去，却在快要追上的时候停了下来，茫然地站在那里，仿佛木雕一般。
第二天清晨，太阳跳出云层的时候，沼泽地再次出现了几个怪物，在那边不知道站了多久的人仿佛被触动了什么开关般，立刻扑了上去，再次厮打在一起。
每个怪物身上都有两三个人，人类听不到的哀鸣声与仇恨的怒骂充斥着整个沼泽地。
其中一个扑在怪物身上，和对方厮打的人影随着时间过去慢慢变淡，最终彻底消失了。
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仿佛只剩下本能一般，独自战斗着。
闻人奚早上起来总感觉手中的玉镯有些不对劲，知道谢明善那边可能出事了，简单吃了一点东西立刻就出发了。
一百公里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远。
拿着玉镯在森林之间奔跑，慢慢地周围的树木就开始变得稀疏，到最后则完全没有了，只剩下大片的芦苇和灌木杂草。
离开了森林没多久，闻人奚就看到了前方的身影。
她看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其中一人消失。
沉默的沼泽地就只剩下哀鸣声和不像人类的嘶吼声，闻人奚停住步伐，脸上的表情一沉，手指掐印，下一刻旁人看不到的火焰就穿过了成片的芦苇朝着那边袭取。
火焰穿过了人类，落在怪物身上立刻就燃烧了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就将那几个怪物给烧成了灰烬。
见闻人奚想要上前，约尔立刻拉住了她。
“闻人小姐，前面是沼泽，非常危险。”
他知道，那几个在怪物消失之后站在那里没有动的人影，其中之一大概就是他们寻找的谢明善了。
约尔不清楚，但是闻人奚和邵敏都清清楚楚，这里是边境线，只要再往前一点点，那就进入隔壁国家了。
“没事，那边情况不对，我要过去看看。”闻人奚摇摇头，抖开了约尔的手往前走去。
明明是一个已经成年的女孩，她走在那片致命的沼泽地上却仿佛走在平地上一般，完全没有陷下去的意思。
邵敏同样踏上了沼泽地。
猫猫在沼泽地上奔跑，根本看不出来危险。
约尔挠了挠头，总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也跟了上去。
怪物已经消失了，闻人奚过去，那十来个站着的人类却完全没有回头，一点动作都没有，就这么直直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座座丰碑。
几人身上都穿着破旧的衣服，头上还戴着帽子。
闻人奚走上前，果然找到了谢明善。
和玉镯的联系做不得假，而且闻人奚在程青遥那里看到过谢明善的模样。
只是她在程青遥那里看到的谢明善是一个富家少爷的模样，而此时的谢明善却狼狈得很。
明明在这里，身上却只穿着薄薄的一件衣服，脚上是已经坏掉的草鞋，身上的衣服还打了补丁，有些地方还沾了血。
此时对方正看着前方，完全没有给闻人奚一个眼神。
其他人也是一样。
像个没有神智的机器。
“他们怎么了？”
看到他们身上穿着的东西，约尔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这地方真的很冷，即使是夏天都冷，不敢想象到了冬天会是什么样子。
“得先将他们带走。”
闻人奚将蔓萝叫了出来，亭亭玉立，妆容精致的蔓萝和其他同类带着一种格格不入的错乱感。
“蔓萝，你看他们。”虽然闻人奚也差不多有底，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蔓萝这个女鬼来确定一下比较好。
此时这些人虚弱得很，闻人奚也担心自己一个不消息，对他们造成严重的损伤，他们可经不起。
“这是……他们的魂魄好虚弱，得温养着，要不然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魂飞魄散了。”
“你暂时在外面，我将他们放到铃铛里去。”
蔓萝一直待在铃铛之中，她实力很强，阴气重，因而虽然只有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但是这铃铛此时已经和普通的铃铛不一样了。
要不然怎么说和鬼待在一起时间久了，身体会不好呢，就是因为阴气的侵袭，而此时这铃铛对于这些战士来说却是一个好地方。
“妾身自然没有问题，不过妾身觉得，与其让他们待在妾身的铃铛之中，不若大人将他们放到暖玉镯之中去，效果也会更加好一些。”蔓萝完全没有问题，虽然不喜欢自己一个姑娘家居住的地方被男人占据，但她也知道这些人情况不同。
不过她说的也是真的，铃铛很好，但是闻人奚手中拿着的暖玉镯更好。
那对妖魔鬼怪来说都是非常有用的好东西，远不是她待了几天的铃铛可以比的。
听了蔓萝的解释，闻人奚没有游移，直接将玉镯拿了出来，试图将剩下来的战事都收进去。
并且这时候她也知道她过来之前看到那个消失的人影到底去了哪里。
消失了就是消失了。
然后闻人奚就失败了。
约尔在旁边看着，并没有出声，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出声并不好。
见闻人奚失败，他才有些着急。
为什么收不起来？
蔓萝和闻人奚也愣了。
按理说，应该很轻松才对。
这些魂魄都很虚弱，暖玉镯这种东西对他们有致命的吸引，按理说即使闻人奚不试图做什么，他们也应该会主动靠近。
结果居然无法将他们收到暖玉镯之中？
“……会不会，是他们不愿意？”向来心大的邵敏这种时候体现出了猫猫的敏感，“……他们好像在抗拒。”
“他们确实在抗拒，并不愿意进入到暖玉镯之中去。”蔓萝观察了一下也得出了这个结论。
但这些魂魄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依旧像是一个空壳机器一般，可闻人奚知道，邵敏和蔓萝大约是猜中了。
“那就只能先想办法让他们恢复神智了。”
这些魂魄太虚弱，所以基本的神智都没有了，只剩下本能，而随着时间过去，他们会越来越虚弱，直到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如果他们不过来，这十来个或许也坚持不了几天了，几乎到了风一吹就散的地步。
不能让他们进入暖玉镯温养魂魄，那就只能用别的办法了。
“夕夕，你有什么办法吗？”邵敏有些着急，看情况很危险，而且如果不能带走的话，程青遥是地缚灵，也无法过来这边，难道谢明善和程青遥就只能这样相距千里之外吗？
“大概有。”
蔓萝看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自己当初闯进闻人奚家里，被她抓住的原因。
虽然现在来说，她并不后悔当日的冲动。
“如果能够创造一个让他们温养恢复的环境，应该没问题吧？”
既然他们不愿意进入到暖玉镯之中去，闻人奚又没有别的办法，那就只能简单粗暴一点了。
“我把这周围的灵气全部聚集过来，在这样浓郁的灵气之下，以暖玉镯为媒介，应该可以加速他们魂魄的凝实。”
这些魂魄没有神智是因为太虚弱，那么等魂魄凝实一些，神智自然就会回来了。
简单粗暴。
确实简单又粗暴。
但不得不说，这个办法确实是可行的。
就是过于粗暴了些。
真的过于粗暴了一些。
不过邵敏和蔓萝对此都没有什么意见，举双手赞同。
约尔不太懂华国玄学界的常识，对此只觉得茫然，有些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不过她们都说好，都赞同，那他也说好，说赞同吧。
随大流儿。
蔓萝是早就知道闻人奚似乎可以聚集灵气，但是邵敏没见过，因而她很好奇。
如果灵气可以随便抽取，那修炼岂不是简单很多？可即使是聚灵阵现在也已经失传了，灵气充足的地方更多的是一些风水宝地。
然后她就看着闻人奚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将暖玉镯放到那十来个魂魄中间。
下一刻，对灵气非常敏感的猫猫立刻感觉到周围朝这边席卷而来的灵气，身体几乎下意识地吸收起来，不过回神后，她立刻就控制住了自己。
和她同样反应的是蔓萝。
蔓萝偷偷蹭了一点灵气，然后就自觉地收手了。
这些都是用来温养这些虚弱的魂魄的，她们最好还是不要动的好。
刻意阻断身体吸收灵气，对于一猫一女鬼来说有些难受，好在两人都控制住了。
约尔是血族，对力量的吸收来自于血液，他对灵气的感觉不明显，只是觉得挺舒服的，然后就没有其他反应了。
闻人奚并没有注意三人的情况，而是盯着地上的暖玉镯看。
此时的暖玉镯在日光下散着淡淡的红光，不过这红光却不让人觉得危险，反而温润柔和得很。
闻人奚皱了皱眉，加大了灵气的输入。
在这样浓郁的灵气冲刷下，效果终于明显了。
那些风一吹就散的魂魄，肉眼可见地凝实了很多。
其他三个非人类看到这一幕，心中都是一喜。
有用！
而且非常有用！
至少蔓萝就确定，如果刚才只是将这些魂魄收到暖玉镯中的话，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效果，可能至少得温养个几年才行。
一边高兴，一边……啊，好渴望。
果然是好东西，什么时候她能有这样的待遇？
这么浓郁的灵气却不能吸收，还得控制身体不要去吸收，真的是一种折磨啊。
他们到这边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而从闻人奚开始利用暖玉镯温养这些魂魄一直到终于有人有反应，足足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在这期间，蔓萝还帮忙打退了好几波冲上来的怪物。
那些怪物都和闻人奚之前消灭的一模一样。
很丑很丑，黑漆漆的，四肢在地上爬着，带着裂齿的嘴巴还在往
并不强，不过和那些魂魄相比的话，确实要稍微强了一些，能打个不相上下。
约尔是第一个发现有人有反应的。
因为他在询问过闻人奚，知道哪一个是谢明善之后，就一直在盯着谢明善的魂魄发呆，他一有动静，立刻就被他给察觉到了。
“嗯？”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约尔立刻跳了起来，“闻人小姐！谢先生有反应了！”
“喂！”一旁的邵敏猫猫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不过即使如此，约尔的双腿也还是陷进了沼泽地。
闻人奚：“……”
小蝙蝠你怎么回事？虽然站在这里，但是这里是沼泽地啊，你站着就站着，跳什么跳？是不是忘了自己在哪里了？
复杂地看了约尔蝙蝠一眼，闻人奚随后移开目光看向谢明善。
和刚才相比，魂魄凝实了不少，而且之前完全没有聚焦没有生机的眼睛此时也带上了一些灵动。
他的意识恢复了。
只是依旧虚弱得很。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不安全，还是快点回去吧。”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你也说了，这里很危险？”
“我？”谢明善笑了一下，随后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走，我得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