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晗嘴角上勾，弧度虽浅，却不容忽视。
他道：“嗯，我知道。”
不然，也不会拒绝父亲带他进宫。
因为，哪怕明知必死，母亲她也很珍惜很奢望能和他多相处的每一天。
他轻轻回抱了一下苏柒。
然后分开了两人。
足够了，再抱下去，他怕他的贪心会再也控制不住。
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
苏柒扬起一个惊叹的笑，忽然说道：“伯母居然会武功，盛京城没几个人知道吧？”
不然，怎么能将所有来的杀手都留下，哪怕是同归于尽，她也很好的保护了顾晗。
顾晗也很好的保护了那枚虎符到现在。
顾晗点点头，“是啊，我都不知道，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最爱的就是种花和弹琴。”
苏柒轻叹一口气，“但还是有些说不通的地方，那把无期，是如何流落出去的？”
顾晗抿抿嘴，“那时我太小，记忆不算牢靠，但我记得，父亲赶到时，那把琴似乎还在亭中。”
“但收拢母亲遗物交给我时，已经不在了。”
“不过，这些也说不准是我的记忆出问题了，毕竟真的太久远了……”
听了，苏柒神色流转。
所以，当初是八王余孽猜测虎符被藏在了无期琴里才盗走的无期吗？
不，不对，要是无期在他们的手里，他们早该将之拆成木屑，也早该发现里面没有虎符，转而将目光投向顾晗。
事实却是，直到今日，八王余孽其实都还不敢确定虎符一定在顾晗手里。
所以，盗走无期琴的是第三方势力。
而这方势力的目的是，保护顾晗。
“你刚说，那个杀手说你母亲以琴音给那个人传递消息，那个人，会是谁？”苏柒看着顾晗，两人目光相接，内心里都有了同一个猜测。
“看来，有必要再和我爹聊一聊了。”顾晗轻叹。
或许，当初眼见的，耳听的都依然不是全部的真相。
那么，真正的真相又会是何等的丑陋和意想不到呢？
回到城北小院。
那间小小的客房此刻却挤满了人。
顾影，白疏影，苏四，攻玉大师一人占据一个角，气氛有些凝滞。
苏柒和顾晗翻窗而入，却冷不丁接受如此多目光的洗礼，后背有如火灼。
“你们怎么都在？”苏柒摸了摸鼻子，有种拐带小朋友逃学被抓住的尴尬。
白疏影翻了个白眼，“行了，回来了就行，饿死姑奶奶了，我去厨房看看今晚吃什么。”
率先走了出去。
苏四也笑了笑，“刚老怪物想跑，被我拦了，你看着处理吧。”
然后也自己拨动轮子离开了。
于是乎，就剩下了顾影和攻玉大师还坐着，显然有话要说。
苏柒用手肘戳了戳顾晗，示意他躺回床上去。
顾晗从善如流。
苏柒这才转向攻玉大师，“二师父，若是出京，您要去何处？”
攻玉大师撇撇嘴，“自然是回墨山。”
“您回去了，天下各国都会知道，墨山再无宁日。”苏柒淡淡道。
闻言，攻玉大师脸色一变，难看无比，“你想食言？”
苏柒摇摇头，“只是跟您陈述一个事实。”
“您的一身手艺，注定您做不了乡野村夫，也做不了隐士高人。”
“那你说，我能做什么？”攻玉大师眯着眼，眼中杀机毕露。
他平生最恨有人欺骗他！
当初先帝以欣赏为名将他骗来京城，让他困锁于皇宫二十余载，这份恨意，实难消泯。
而苏柒还是他尽心尽力教出来的，挺喜欢也挺骄傲的小徒弟，若是她也骗自己。
那么，这片宫城，这个天下，他毁了也不是不可以。
苏柒拱手，“先帝虽欺你，陛下虽囚你，但时至今日，我大雍都不曾逼迫您给出那几件工程器械的设计图纸，也不曾逼迫您为我大雍设计打造什么。”
“相反，您用着陛下给你提供的上好材料，享受着供奉待遇，也完成了不少您在墨山上不可能实现的研究和实验，不是吗？”
听着，攻玉大师冷哼一声，没有反驳，“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心甘情愿留下来继续当你们的笼中雀，你就不算食言了吗？”
苏柒轻轻一笑，“二师父，弟子没有食言的意思，只是想要给您一个，除了回墨山以外更好的选择。”
“不必当笼中雀，也不必被严密监视，更不必担心不轨之人与不轨之心。”
攻玉大师扬眉，“哦，什么选择？”
苏柒取下腰间那枚磁珠，“我会和陛下提议，于平宁司开设新工械处，让天下所有对研究新器械有兴趣的工匠都加入其中，只做研究，不涉其它，独立于百官朝堂，有我平宁司保驾护航。”
攻玉大师脸色莫测，摸了摸那枚磁珠，却没接，只道：“等你说动了陛下，再说吧。”
说完，他缓步也出去了。
顾影看苏柒，“你认真的？”
她之前纠纠结结过来，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开口说，结果被告知苏柒带着她哥两个人不知跑哪儿去了。
然后又在院子里看到一个奇奇怪怪的黑袍老人被一个坐轮椅的青年气得张牙舞爪，但甩出去的每一个机关又都完美避开了青年。
她看着发笑。
但又越看越眼熟。
她嘞个去，这老者不是陛下最严密把守的皇家供奉，机关大师——攻玉吗？
这才想起宁何必来传的话的下半截。
苏柒为了顾晗从宫里拐出来一个人。
那瞬间，她只想给苏柒和顾晗之间的兄弟情竖起大拇指，太情深义重了。
震惊到现在都还没结束。
居然又听到苏柒似乎许诺了攻玉大师放走他？！
然后，继续听到苏柒画大饼要把人挖走才是真实目的。
她内心惶恐不已又蠢蠢欲动，太带劲了吧，抢走皇室供奉这种事儿足以记入史册好不好！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惊恐多点还是兴奋多点了。
苏柒拍拍她的肩膀，“跟我二师父瞎许诺，我可不敢。”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脖颈上还没完全消退下去的青紫色。
那边顾晗的声音已经急急响起，“你这伤是攻玉大师弄的？他不是你师傅？”
之前他就注意到了，但一直没找到机会问。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