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书凛深吸一口气，“其实最开始，我临摹这些只是为了应付母亲的要求。”
“但，渐渐的，临摹得多了，我渐渐发现画中人成了心上人。”
“不再是这张薄薄宣纸上的小像，她有血有肉。”
“我一直很想见她一面，想知道，眼前人和心上人有什么不一样的。”
“终于，我见到你了，那一刻，我深切明白，你就是你，每一个都是你，是眼前人，也是心上人。”
“但每一个又不都是你，画中所绘不是你，眼前所见不是你，但心中那个，是你。”
“你和传言不一样，也和苏伯父给我的信中所描绘不大一样。”
“但刚好是我最心动的样子，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刚好让我挪不开眼、收不回心。”
“所以，苏柒，告诉我，你怎么想的？这片真心，你敢要吗？”程书凛继续问，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其余的动作。
倒是让苏柒原本因为这番话而紧绷的心口骤然一松。
她惊觉自己的的腿有些软，心跳如雷，就算少女心已死也真的招架不住哇。
她一直没开口。
而半晌没得到回应的程书凛，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淡淡，“算了……”
他放下最后的那副卷轴，上面的是今日接旨后，他质问时的苏柒。
“今晚，跟我去一个地方。”
“一定要去吗？”
“一定，不然，我怕我会真的疯……”
“好，那走吧！”
“不问去哪儿？”
“直接出发吧，废话真多！”
深夜。
宵禁的大街上空无一人。
苏柒和程书凛一人一马，程书凛在前，两人都没说话。
“这方向，要出城？”疾驰过一段，苏柒没忍住发问道。
程书凛点点头，“嗯，出城。”
苏柒看着无边夜色，目光略有些涣散，“我以为全盛京我是最不守规矩的那一个了，没想到啊，比起程意之你，我还是太规矩了。”
程书凛不置可否，“我从来没说过自己守规矩。”
否则，也不会有徐禾成这个身份的存在了。
他只是十分明白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大多数情况下乐意不去打破那些规则。
并不代表，他会被规则所束缚。
一路无言，很快到了城门前。
“怎么出去？”苏柒闲闲开口问，语气充满了看好戏的意味。
程书凛下了马，“翻出去。”
苏柒表情微僵，死死看着他，却看不出来他脸上有任何在开玩笑的证据。
“翻出去？你认真的？”
开什么玩笑，城门已关，强闯城门固然不可行，但当着诸多守卫的面，去翻这个三四丈高的城门未免更加荒唐。
程书凛却丝毫不怵，挑眉，“怎么？阿柒是不敢？”
他扯开唇角，“我可以背着阿柒。”
苏柒立马退后一步，双臂交叉，一脸拒绝，“可别了，我怕摔死。”
程书凛指了指城墙上的某个垛口，“再过半盏茶就是换防的时间，那里是个死角盲区，我们从那儿翻出去。”
苏柒盯着他：“你确定？”
“确定。”程书凛说得斩钉截铁，这件事，他必须今夜得到答案！
翻过城墙。
苏柒落下地，长舒一口气，怦怦跳的心脏慢慢恢复，眼前是一个蒙着面的暗卫和两匹早已备好的马。
“准备挺充分嘛！有这能耐，怎么不直接在城墙上面开个洞？”苏柒道。
程书凛一本正经的，“这就不是简单的违反规则，这是置国家安全于不顾。”
苏柒失笑，得，说不过这男人。
“接下来，去哪个方向？”她问。
程书凛翻身上马，“跟着我。”
两人策马扬鞭，踏着月色，虽然算不上赛马，但星夜的奔腾还是让苏柒感觉到了许久没有过的安宁和畅快。
路却越走越熟悉。
这是去平乐县的路。
苏柒眸光紧盯着前方男人的背影，上一次这么看他，还是在南疆，她们合作去挑李绝那个土匪寨子。
忽然想到自己刚才在牢中所说的话，一字一字复盘。
叹了口气，还是漏了嘴，这男人怕是知道自己是小九了。
“吁——”程书凛忽然勒住缰绳，抬头看向天空，京城的方向，一道亮光如流星划破夜空。
正是之前贺之秋所放的那种信号弹。
“事儿结了，你可以不挂心了。”他扭头，沉静对苏柒说道。
苏柒点点头，所以，后半夜就是审她的专场了吧。
之后的路程，两人谁都没再开口，只听得见风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到了。”程书凛下马，将之栓到了路边一根木桩上。
苏柒则盯着那“彭记酒馆”的招牌，有些出神。
“怎么？知道怕了？怂了？马都不敢下来了？还是又打算立马掉头跑？”程书凛走近，语气不咸不淡的，“小九。”
苏柒干笑一声，“大哥……”
程书凛嘴角微微勾起了些许，但天太黑，苏柒没看出来，也紧张得看不出来。
“下来。”他开口，手已经越过脑子先伸了出去。
刚懊恼的想要收回，一份温软触感已经搭了上来。
苏柒熟练的顺着他的手稳当落地。
朝他讨好一笑，“当初，我真的有苦衷！”
程书凛冷哼一声，“先进去，外面风大，你这个病秧子别着了凉。”
苏柒眨眨眼，跟着进了酒馆。
酒馆里一个人都没有，但灯火都没熄，暖炉也点着。
最中间的那张桌子上摆了一坛酒和一份热气腾腾的炙烤鹿肉。
“这么晚了，店还没打烊，你提前派了人来准备？”苏柒有些惊讶的问道。
程书凛点点头，眸子微动，却在扫过苏柒的腹部时猛一缩。
之前在黑暗里，他一直不曾注意到。
那里已经被血浸满，时间还有些久了，原本鲜红的都变成干褐色了。
“你受伤了？”他几乎瞬间捏住苏柒的手腕，语气紧张。
苏柒愣了愣，都疼麻了忘了。
心虚的偏开脑袋，“这不昨晚上弄的吗？可能是裂开了……”
程书凛骤然松手，后退一步，抿着唇，“对不起……”
如果他早些发现，不会对苏柒这么冷漠又粗暴。
之前的扛，还有逼她骑这么一个时辰的马来这里——
想着，他感觉自己心尖尖都扭着疼了。
“来人，去找些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他急声吩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