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三人只凭借单纯的体术打完了一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几个少年都累极了,然灯和越九青毫无形象的瘫倒在地上,符珏还要分出神来盯着越九青不要暴露本性,像小狗一样吐出舌头散热。
蓦然,然灯忽然跃起,双臂撑在背后,少年扬起下巴,精致的脸颊淌下一滴晶莹的水珠,又被他肆意的用袖子擦去。
他吐槽道:“你的体术好差啊。”
符珏坐姿还勉强看得过去,他微笑怼过去,“这方面本来就不是我的强项,难道说,你想用灵力跟我打一打?”
闻言,然灯连连摇头,“那还是算了。”
符珏太擅长迷惑现实与梦境,只要他想,完全可以精准计较灵力的使用,和这样的聪明人打,实在困难,也太累了点。
说着说着,他们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相看相对双双无言。
良久,久到风都停了下来。
然灯慢慢呼出一口浊气,仰望头顶碧蓝的苍穹,他斟酌着开口:“符珏,不管你之前有什么念头,想过什么,都给我放心下来。”
说到这里时,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别扭,“我们还活着,只要还没死,就不需要你一味的付出。”
“你…你不用那么逞强,也稍微把后背交给我们吧。”他难得坦诚,别扭的诉说着自己的关切。
他们出生入死又并肩作战,然灯也不是天生冷血的人,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乎。
符珏怔愣地偏过头,却只看见然灯弧度优美的侧脸。
缓过来的越九青亮了亮眸子,“打架我最擅长了。”
他还是那样认真的说着自己的话,符珏不由得失笑,“我知道了。”
“从来没有单项付出这种事情,你到底听见没?”然灯完全不想听他模棱两可的回答,符珏身上的意外发生得太多。
在雪原、在寺庙、在黑市、在灵媒村…他的身上总是透露着孤寂的苍茫感。
符珏终于没有避开话题,他的声音清润而明朗,“你们很好,我想…”
“你想……?”越九青疑惑的重复着他的话,他已经放下了宽大的帽子,两只耳朵难得透气,此刻柔软的跟着微风晃动。
少年慢慢勾唇,“我想好了,我会努力活下去的。”
“不管以后是怎么样,我会和你们一起走下去。”
远方还有温暖的家在等他回去,有真正关心他的朋友陪着他,少年心中那片暗色的天空终于褪去了阴霾,不知何时,曙光早已经照了进来,浸满了他的心间。
“谢谢你们。”符珏诚恳地看着然灯的眼睛,还有越九青。
然灯舒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什么谢,你太客气了。”
眼见符珏终于放弃了牺牲自己的大义,他高兴还来不及。
越九青神情坚毅,将右手放于胸前,“后背,有我在,你放心。”
少年微笑起来,“那就一起去看神州的花火大会吧,等我们赢了奉天联赛以后。”
“好,那就一言为定。”然灯的眸光闪了闪,他喜欢烟花,喜欢热闹的世界。
“一言为定。”
等他们离开了这里,符珏仍旧吹着风,少年单薄的背影靠在细细的栏杆上,头也不回。
江漓抱着手臂,脚尖无声无息的落了地,他懒洋洋的道:“就这么许下承诺,你的伤没关系吗。”
听见那道极其相近的音色,符珏回过神来,“是江悬师兄告诉你的?”
“不是,他的脸色太好猜了。”江漓摆了摆手,走到他的身边。
符珏苦笑了一声。
他想,他大概真的舍不得离开了,前方明明是一片唾手可得的繁花锦簇,他是个贪心的人,友情、亲情、名誉…他都想要。
“无法实现的承诺,就不要轻易许下啊。”
江漓越来越瘦了,手腕空荡荡的袖管灌进来了好多冷风,他的话里意思意味深长。
“未来的定数谁都不知道,至少要等赢了以后再说。”符珏微不可闻的凝滞了片刻,故作轻松地道。
江漓无所谓的晃了晃袖子,他双手支撑瘦削的下巴,趴在栏杆上,“等你们这群崽子赢了后,我与江悬约好要去北国看极地的极光。”
“听说那里只有漫长的月色,白昼与黑夜混淆不清,人们也摒弃了时间的观念。”
“那挺好的,”符珏淡淡地答:“总被困在过去是不会幸福的。”
“或许吧,我还是喜欢下雪。”明明没有下雨,江漓却重新撑开了油纸伞,他已经不需要这把伞了,可还是习惯性的随身带着它。
与他活泼明媚的性格相反,江漓是一个很念旧的人。
符珏:“江师兄,你是在后悔吗?”
“后悔什么?”少年眯着眼睛,偏头看他。
符珏定定的看着他鸢色的瞳孔,“你后悔回来了,是吗。”
一切本不该如此。
江漓语调微微上扬,机械的重复了符珏的问话,“是…吧?”
他原来表现得很明显吗。
这里太冷了,符珏搓了搓冰凉的手,往回走的同时扔下一句话:“为时尚早,师兄何不等到看过极夜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