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凤鸣宗很不同。
每一处都被灵力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就连积雪都少见,每一扇窗户都贴着倒的福字,流苏坠在下面,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两盏大红的灯笼悬在了风鸣宗的山门前,上面左右各自绣着一龙一凤,寓意着龙凤呈祥,富贵平安。
其他房屋的两角则是按照弟子的喜好布置,有的挂着兔儿灯,有的挂着小橘灯,也有人别出心裁,把自己的形象做成圆圆的,像年画娃娃般悬在上方。
到处都透出生机,每一处都是风景。
江望舒笑着叫住抱着柳枝瓶的迟鸢,还有站在她旁边的几人,“快来包饺子。”
一起包饺子也是风鸣宗的传统艺能。
风鸣宗是有大厨房的。
不过这个厨房并不足以容纳成千的弟子们,因此也有许多弟子选择挤在外面包饺子,包着包着,说不准就嘻嘻哈哈的打闹起来,钻进了雪里。
迟鸢才进了大厨房,她艰难地踮起脚,试图找到几个眼熟的人。
君翩翩很高兴地冲她挥了挥手,迟鸢立刻热情地回复,尽管两个小姑娘中间隔着数人,但并不影响她们的快乐。
“诶,大师兄居然也在吗?”越九青睁大眼睛,语气很新奇。
然灯:“真的假的?”他抓住越九青和符珏的肩膀,努力往上一蹦。
越九青所言甚是,青年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模样,银发引人注目,是雪域的高岭之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
不过这一次,在他的左右,各自站着陆舟与夜惊雨。
见状,迟鸢相当欣慰地叹道:“夜师兄也从藏书阁里走了出来啊。”
很快,然灯便越看越觉得古怪了,“不是,大师兄包的饺子好漂亮,怎么这么熟练?”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什么形状都有,简直都快赶上他的手艺了。
迟鸢倒是了解一点,“大师兄以前也是世家嫡系长子,他们那种家族啊,就和符珏一样,力求事事做到最好,尤其是看起来特别普通的小事。”
“那为什么没看他和家里人联系了?”然灯靠过来。
提到此事,迟鸢慢了半拍,说:“哦,我听江师兄说,是他家里自愿与之断绝关系,只不过怕扰了他清修。”
这个理由实在离谱,几人叹为观止:“…还真是狠人。”
“我们过去吗?”越九青问。
符珏单手揪住蠢蠢欲动的狼崽,漆黑的桃花眼里染了些狡黠的笑意,“别,我们最好别打扰他们。”
“没看到他们几人正其乐融融吗?”
师兄师姐有他们自己的时光,真人们也是。
哪怕是可能真人和大概真人也逃离不了包饺子的命运,唯一的不同,不过是今年的真人少了一个。
今日就算是江悬也不得不出面,迟鸢一眼就看见他躲在角落里,少年郁闷地把玩着面团,把它肆意揉捏成各种形象,看起来非常不乐意。
她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去找颂之师姐领取了各自的面团,和越九青他们找了个安静的小角落里围了起来。
“能吃多少包多少,不能浪费。”迟鸢眨巴着眼睛说,“包完饺子,所有的饺子都会放在一个大锅里煮,真人们会往饺子里塞铜钱。”
“铜钱?”
“就像这样。”迟鸢举起她手里的铜钱,却是银色的。
“去年是我咬到的,这个就是去年的铜钱。”迟鸢得意叉腰,“今年不知道还会不会是我。”
经过多日的相处,然灯也学会了开玩笑,“说不定是我呢。”
毕竟他可是一脚踢中了金色南瓜。
“唉,都有可能啦。”迟鸢好好的把作为纪念品的铜钱收了起来。
等包完饺子,便是自由活动时间,弟子们可以洗去一身尘土污垢,换上新衣。
“等到饭点再闪亮登场!”
迟鸢这样大声宣布的对她的朋友们宣布,然后一马当先地溜之大吉。
见状,符珏和然灯不由得一笑,也离开了此地。
作为最佳大厨,沈长老已经为这顿年夜饭提前做好了准备。
“辛苦了。”身为通情达理的大师姐,江望舒也代表弟子们来慰问这位资历最深厚的长老了。
“谈不上谈不上。”沈长老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连脸上的每一个苍老的褶子都在笑。
旁人都不懂,年夜饭环节是一年中沈长老最期待的事情。
因为其他时间,除了迟鸢以外,并没有人跟他一起吃饭。
规则是可以被打破的,就算不能被打破,也可以投机取巧啊。
然灯其实看中了符珏鬼狐神兽的血脉这一点,寻思着能用他的气息掩盖,瞒天过海。
“没想到试了一下,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少年略微惊讶地敛了下眼,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符珏但笑不语,深藏功与名。
少年身着月白色长衫,眉眼如清风明月,清隽优雅,此刻他手执着纸扇,姿态闲适。
越九青也换了新衣裳,还恰好是虎头帽,今天狼崽也是冒充了一把老虎,憨态可掬。
最令狼开心的是,这是新的猫猫帽子,他本来没为自己准备,但符珏却反手掏出一套完全符合他尺寸的衣服。
“那不是很好吗,享受当下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迟鸢突然出现。
她今天穿的软软棉棉,红色棉裙镶嵌着零星的白色碎花边,白白嫩嫩的,玉雪可爱。
就像迟鸢自己做的小蛋糕一样。
她头上顶着两个丸子头,那双色的红丝绸看似平平无奇,却是江望舒早上就亲手挑选出来,为她系上的。
迟鸢开开心心把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递给他,然后是符珏与越九青,一人一串。
然灯想不通,干脆不想了,他点头接过,“也是。”
前往会场的路上,忽然听闻“砰”的一声。
一束烟花自他们身后升起,短暂的照亮了这一片漆黑的星空,紧接着,越来越多,源源不断的烟火在周围绽放。
光辉璀璨,五颜六色,它们汇成了一片新的天空。
正是此刻。
不声不响的然灯忽然跑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凌冽的寒风卷起他合身的新衣,衬得他眉眼越发深邃,潇洒俊美。
少年身姿挺拔,他笑着对领队的江望舒和江悬招手,手里蓦然白光一闪。
不知道这孩子搞什么名堂,江望舒定睛一看,是一个形状奇异的普通灵器。
“来,师姐师兄看镜头!”
已经是这种时候,迟鸢和越九青都心领神会,她手作喇叭状,大声喊出了遥遥藏在阴影里的那人名字。
“江漓,过来哦!”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隔了那么远还是被发现,江漓顿了顿,想要挪动脚步,又硬生生地控制住自己。
见他脚下生根,迟鸢也顾不得什么了,她直接叫出残雪,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