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谈话间,忽闻疾风滚滚。
迟鸢眼神一变,扬声道:“翩翩,挡住你那个后面的缺口!”
君翩翩回头一看,被惊得起了一身冷汗。
足足十人高的风浪掀起,犹如厉鬼爬行,嘶吼着尖锐地扑过来,猩红的血海几乎咬平了那些稍微矮点的小山头,一遍又一遍的对结界发起进攻。
震荡的气流一圈圈的如水波纹般漾开,摧折了群山周围的松树,唯有飞鸟受惊的振翅逃离。
君翩翩虽然非常吃惊,好在她手中的动作并不慢,红线交织缠绕间,束缚住了洪灾继续前进的步伐。
可是那洪水宛如生出了灵智,它挥动着虚无的手臂,泥点随着动作缓缓下滑,又重新凝聚。
洪水缓步潜行,试图吞没所有人类。
听见动静,有个出来查看情况的村民被吓了好大一跳,他一边迅速溜进了帐篷里,一边拍着胸口:“这也太邪乎了!”
“这究竟怎么个事啊老天爷…”
可是只要天上的雨不停,这些活水就止不住的飞速生长壮大,再过一个小时,又如何能抗衡?
君翩翩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她顶着大风,声音缥缈的询问迟鸢:“不是说流羽在青州,就不会再有问题吗?!”
迟鸢尝试再次联系流羽,这次通讯玉符的信号全无。
她抬起头,看见缠绕颈项间、闪烁不定的鲛珠散发出微弱的红芒。
迟鸢说:“他可能出事了。”
很快,帐篷里也传来了同样的消息:“怎么没有信号了!”
“你有信号吗?”
“不行,我发不出去,也收不到。”
“古怪,绝对有古怪。”
喧闹中,有人扬声道:“大师兄已经找人去维修了,大家保持镇定!”
可是君翩翩的表情凝重,“我们大概是失联了。”
而且还不是简单就能修好的失联。
如果只是一场洪灾,他们是修士,不用吃不用喝,只要有灵力,总有办法存活的,但是那些凡人怎么办?
迟鸢磨了磨牙,心底生出了无力感。
象征性的月辉在黑夜中闪烁出不祥的红光。
虽然局面一时被君翩翩控制住了,但迟鸢知道危机还没有结束。
一声尖锐的哨声划破了漆黑的夜空,谢揽厌沉静的声音响彻在每个弟子的耳旁。
“风鸣宗所有弟子,立刻开始行动!”
正是他的这句话,迟鸢犹豫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忽然抬手向头顶摸去,三千青丝如瀑布般洒落。
“你做什么?”君翩翩挪动的脚步倏然停止。
再次露出手时,迟鸢的掌心已然躺着一根火红色的缎带。
她说:“翩翩,我把这个给你。”
君翩翩一眼便能看清月辉不是普通灵器,她后退了半步,“我不要。”
迟鸢并不是在开玩笑,再次递给她:“听话,拿着,我不知道你们灵修修行的弊端。”
“但是翩翩,这场危机很难轻易解决,一天找不到源头,就一天无法结束。”
“雨下得太大了,信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拿着月辉,至少你可以随时找到我!”
君翩翩最后还是收下了灵器。
临别前,君翩翩极其不舍地看了迟鸢一眼,然后毅然而然地从山间飞了下去。
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而不是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把灵器给了她,你怎么办?”
那道令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再次在脑海里响起。
迟鸢忍着心底的一大堆怒气,刚好无处发泄,便怼道:“关你什么事?!”
“没有月辉,我照样能继续下去。”
洪灾肆虐的程度越来越恐怖,原本繁华的小镇已经窥不见具体原貌。
迟鸢无视了容愿“啧啧”的声响,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过了膝盖的淤泥里,偶尔还能看见一具漂浮着的、被泡得发白的尸体。
虽然死亡人数很少,但还是存在的。
收殓尸体也是她的工作之一。
面对这具尸体,迟鸢面色不改,一抬手,水灵力便生出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人拖回了山上。
容愿却又说:“现在再用冰灵,可就暴露了。”
迟鸢本来想把冰灵根埋在最后,在联赛时祭出杀招,可是这个时候,变异冰灵根本就稀有。
除了谢揽厌,其他人根本帮不上多大的忙。
“别煽风点火,不要试图掌控我的思维。”迟鸢冷冰冰地说。
容愿明显知道很多内幕。
可是比起比赛,迟鸢更在乎天下苍生的性命。
再这样下去,哪怕暴露,冰灵根是迟早要用的。
容愿可惜地摇了摇头,“唉,执迷不悟。”
那道声音慢慢远去。
耳旁终于没有了他的嘀嘀咕咕,迟鸢只觉得世界都清净了,她瞬间舒了口气。
便看见远方矗立的谢揽厌。
虽然也是衣衫尽湿,他依旧如往日般神清骨秀,周身泄露的寒气荡平山野,百里结冰。
青年原本如冰雪般神圣不可侵的姿态已经完全消失,深蓝的眸光中透出几分压抑的痛楚。
注意到迟鸢的视线,他也没有任何波澜。
直到迟鸢找到时机去揉眼睛里的沙子。
她的左眼看见青年的目光掠过危险的寒芒。
谢揽厌唇齿轻启,语速急切,口型突然也变了。
迟鸢立刻转头。
他那个口型的意思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