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白色天空城

哪怕竹遥消失了,迟鸢仍然有很多问题想问。

竹遥几乎占据了她短短人生中的二分之一。

所以失去了长久到贯穿一生的宿敌与目标,她并没有感到大仇得报。

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居然是彷徨。

竹遥死了,那么这个世界的危机是否也不复存在?一切都是未知数。

手中的残雪震颤着发出回响,似乎注意到了迟鸢低落的情绪,它想安慰迟鸢。

迟鸢摸了摸它冰凉的剑柄,反手藏进剑鞘。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离开此处,正常参加比赛。”

竹遥不过是一枚可悲的棋子。

她看的出来,濒临死亡的他倒是想说什么,可惜失败了,干脆毁去了来自异世的弹幕。

因为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活着,虽然他离开了这个世界,世界的真相却并未完全揭开。

这个时候,世界仿佛安静得只剩下她一个人。

迟鸢忽然开始怀念君翩翩了,至少稀奇古怪的知识她知道很多。

她只记得,通往天空城的道路是那棵大树。

周围的白光刺目,干净无瑕,迟鸢不由得眯了眯眼,朝着离她最近的出口走去。

此时此刻,其他选手处。

弹幕喜大普奔,一片喜气洋洋。

【太爷爷,您看的联赛终于连上画面了!!!】

【诶,我为什么看不到迟鸢的画面。】

【就连竹遥的也没了。】

突然被什么东西砸到一块的符珏捂着脑袋,他茫然了片刻,在看见越九青时立刻恢复了镇定。

正欲说些什么,符珏便看见手环剧烈的闪动,是浓烈的红色,明明暗暗,仿佛地狱索命的冤魂。

与此同时,熟悉而陌生的播报声适时响起。

【青鸾宗,竹遥,淘汰。】

【青鸾宗,竹遥,淘汰。】

【青鸾宗,竹遥,淘汰。】

【青鸾宗,竹遥,淘汰。】

【青鸾宗,竹遥,淘汰。】

听着听着,众人便觉得不对劲,短短一则淘汰的消息,整整重复了十遍。

符珏与越九青对视一眼,便看见眼前一横加粗的弹幕飘过。

它的内容是:【竹遥已陨,长明灯灭了。】

长明灯,是每个宗门在祠堂专门供奉弟子的代表生命的灯。

一旦长明灯灭了,那名弟子便彻底无力回天,不入轮回,魂飞魄散。

可距离弹幕消失不过才片刻,事态怎么会急转直下?

想起迟鸢和竹遥之间的剑拔弩张,他的心中涌起不妙。

无忧的越九青没有想那么多,对他来说,竹遥就是一个有过节的路人,哪怕他死在了跟前,狼崽大概也只会漠视着走过去。

少年暴力的折下眼前漆黑的树枝,歪着头询问符珏:“是它,对吗。”

他体内的雷灵与这树枝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符珏看了一眼,点头:“是雷击木无疑了。”

【风鸣宗越九青,房宿已获得,当前剩余星辰:四颗。】

房宿,作为十二星宿中最平凡的一颗,它代表家庭观念和强烈的责任感,拥有这种性格的人往往有能力创造一个温馨而和谐的生活环境。

“我们现在是第几名?”

越九青挠了挠头,打开通讯玉符,“我们是第一,但霜停宗也是第一。”

他们找到的星星数量一样,都是四颗。

如今选手们已经觉察出来,这是一场考验灵力根值的比赛,雷水木火,风鸣宗的人并没有落下风。

污染度上升的速度又猛然窜了一大截,几人恍了神,原来是天色变暗了。

“当前污染度:八十。”

他们只有二十四小时可以利用。

迟鸢再次失联,符珏心底略有担忧,他说:“霜停宗果然不错,我们要想办法拉开距离了。”

下一秒,失联的君翩翩突然给了他们个大惊喜。

【风鸣宗,然灯\/君翩翩,虚星已归位。】

然灯再一次摔了个狗吃屎。

“……”

可是向来善解人意的君翩翩却没有立刻伸出手。

盯着然灯手里闪闪发亮的七彩泥巴,少女默了默,她酸溜溜的问:“你的运气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然灯不满的抬头,脸上有一片淤青,但仍然不影响他的帅气,不,是漂亮。

生怕这家伙忘了,君翩翩再次提醒:“上一次新年的金色南瓜,你也是这么到手的。”

然灯显然想起了年前的记忆,他神情变了又变,把七彩炫酷的泥巴揣进兜里,终于臭着脸色妥协道,“罢了,只要能拿第一,我是无所谓的。”

若是天底下的人都如然灯一般,摔一跤就能捡到金子,应该不少人乐意被摔成狗屎。

可是看见然灯捡漏,弹幕却不平静了。

扣了满屏幕的问号,并表示大为震撼。

【看来之前是我对君翩翩有误解,对不起,君翩翩,我承认你的实力了。】

【看不出来,这小子才是真的锦鲤!!】

【我吸吸吸吸吸吸锦鲤,马上去外面逛街,保佑我出门就捡到金子!】

也有人唱起了反调,对然灯的运气嗤之以鼻,【前面的疯了吧,然灯只是凑巧而已。】

但谁都没想到,打脸来的很快。

【啊啊啊啊啊啊啊,没想到还愿来的这么快,我刚刚迈出家门一步,就发现门缝里多了几块上品高阶灵石,我发了啊,这辈子直接衣食无忧!】

说这话的人正是刚才许愿的水友,怕他们不相信,他还跑去论坛配图带了话题,有大神鉴定,的确是货真价实的上品灵石。

一时间,这个话题上了热搜。

早知道上品灵石可遇不可求,已经卖到天价,遇见就是发财。

一夜暴富已经不是梦了。

于是水友们彻底疯狂了。

然灯才一抬头,便能看到千军万马的弹幕挤着他的脑袋擦过去,说着的都是“借借好运”这种话。

…“疯了吧?”

对于这种群体发疯现象,少年震惊到口不择言,因为然灯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一般。

一无所知的然灯不能理解他们的疯狂。

这时,君翩翩猛然看了身后的那个鬼鬼祟祟的少年,一副锦衣玉食的模样,看起来是个世家子。

正是北冥家的孩子。

于是她转头,小声的问:“对了,那个家伙一直跟着我们干嘛?”

“额…”

然灯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还是没有说出具体情况:“我刚才把他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顿,可能是不服吧。”

“这样啊。”君翩翩若有所思,“我怎么感觉他还想和你说句话呢。”

“得了吧。”然灯恶寒的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我们抓紧时间,不然霜停宗又要赶上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播报声:【霜停宗洛纸砚,已捕捉尾星。】

简直是说什么来什么。

然灯身体一僵,他眼睁睁看着手环上飞速跳动的数字,原本险居第一的风鸣宗再次与霜停宗并列了。

“……”少年狠狠的不吱声。

一切都正好应验了他的话,君翩翩无奈扶额:“锦鲤啊…你能不能说点好的。”

然灯闷闷的,顿时郁郁起来:“不是,它有毛病,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与世隔绝的天空城。

迟鸢推开了那扇纯白的雕花镂空式的门,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普通到简陋的墙壁。

与外面的白昼不同,这里非常黑。

迟鸢摸索了会儿,果然从身后的墙壁上找到了火把,并且直接点亮了视线。

她观察了半天,得出来答案,这应当是一面密室。

少女指尖的火苗微弱的晃动着,手一抖,便收获了满房室的重影。

“我运气有这么差吗?”

随便一抓,就是死局。

迟鸢气得无语,直接上手推了推墙壁,她并没有听到咔嚓咔嚓的机关声,反而在视野里,一道暗芒闪过。

她眼睛一亮,有玄机。

迟鸢小心翼翼的贴近墙面,指尖的火焰稳定的跳动,照亮出了平平无奇的画面。

什么都没发生。

她又摸了摸,却发觉指尖多了一点色彩。

迟鸢惊疑不定,盯着自己的手指,终于确定了答案:“居然是壁画吗…。”

指腹擦过的地方,一一浮现出一幅壮丽的画卷。

画中人个个容貌俊美不似常人,他们都面带笑容,行走在冬夜的寒风中。

看着墙上精美而斑驳的壁画,迟鸢驻足了许久,也没研究明白。

只是忽然觉得这方天地无比寂静。

迟鸢一一扫过去,忽然发现画卷上方有颗沙子,像是特意粘上去的。

她觉得很纳罕,伸手就拿:“这里怎么会有颗沙子。”

被天空城屏蔽许久的播报声终于抓到了机会,

【风鸣宗迟鸢摘取星宿,当前剩余星宿:十二星宿已全部集齐,即将彻底归位。】

…这也行?

迟鸢傻眼了。

迟鸢无措的举起那颗星星,不同于其他星宿,他不是水中的鹅卵石,不是树间的绿叶,更不是野兽跳动的心脏。

它拥有【完全体】。

是符合大众认知的,挂在天幕间一颗真正闪闪发光的星星。

或许它藏在天空之城,本来就是主办方不想让人找到的。

手心的星星不受控制的脱离,飞向她头顶一望无际的碧蓝高空。

【十二颗星宿已经归位,比赛结果结算种。】

看来符珏他们很给力,竟然提前结束了比赛。

迟鸢才松一口气,却见眼前骤然一亮。

她仰着脖子,不是别的,是天空城的墙塌了。

与此同时,失联许久的弹幕也连上了。

【我服了,一修就修这么长,真的要投诉了!】

【比赛都结束了弹幕开个鸡毛啊?】

【…至少我们可以放个礼花。】

可左等右等,通往现实的大门迟迟未曾出现。

迟鸢愣了愣,很快听见天空中冰冷无情的播报声:

【当前污染度:100,雨林已经濒临崩溃,通道已经关闭,请剩余的选手自行逃离。】

……是了,早就衰败了的天空城不过是镜花水月,昙花一现的桃花源。

当一座房屋没有了人气,便会快速衰败,哪怕是这座华美的建筑也不例外。

【什么意思?!】

【我们根本没看到通道,主办方死了吗?】

【模拟雨林要塌了啊啊啊啊啊!】

迟鸢冷静的出奇,她只是越发握紧了手中剑,在弹幕的众多尖叫声中,三只黑乎乎的团子飞出。

一出来就察觉到了下坠感,花花蹦跶着小短腿,它破防道:“天杀的,这是谁干的?”

迟鸢把希望放在三个活了许久的前辈上:“你们有其他办法转移空间吗?”

森森甩了甩胳膊,黑沉沉的脸色更沉了。

“不行,做不到。”它的表情严肃:“是天空城把你留下来了。”

天空城是掌握时间法则,超出三界之外的世界,与外面的世界互不打扰。

思及此处,…她似乎已经知道答案了。

迟鸢垂下乌黑的眼睫,“天空城曾经居住的,是哪一族?”

这个问题不算难,森森脱口而出:“灵族。”

“灵族是吸收了天地精华,才诞生出来的灵,成活率很低,但他们学什么都很快,做什么都简单。”

这样的天赋,是别人想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灵族的种类其实也分很多种,万物都可生灵,判断你的血脉是什么生灵,很简单。”

说罢,森森轻轻地落到她的掌心,锋利的羽毛笔划破表皮,一滴鲜红的血珠缓缓冒出,滑落到纯白的地面,渐渐融了进去。

“迟鸢,你不是从月光里诞生的。”

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森森说迟鸢最好吸取太阳的精粹,完成进阶。

“……”可迟鸢心底还藏着疑惑,她摸着头顶的月辉,问:“为何说北冥家族与我身世有关?”

三只黑球不约而同的选择沉默。

北冥是幽都的老牌世家,沾亲带故的也正常。

可说来说去,其中又会牵扯到月,触及他的心愿,它们都迟疑了。

森森叹了口气,“让时间来告诉你答案吧。”

“为什么现在不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你们才能开口?”

这一次,迟鸢彻底按捺不住了。

一路走来,每一个人都叫她等,好像全世界都知道真相,只有她被瞒在鼓里。

她讨厌一无所知的感觉,明明自己拥有知情权,究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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