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离别

一如上次,迟鸢给出了相同的答案。

既然有离别,便会有相遇。

“会的,一定会的。”

少女空灵的声音浮现耳畔,流羽如释重负的叹气。

许多人的一生都是在告别中度过。

他忽然苦笑了一声,那张美丽不似凡人的脸上浮现丝丝无奈,“我也想跟你去幽都,可惜不行。”

迟鸢抬眼,瞥见少年失落的面庞,……原来他是什么都知道的。

流羽那一头漂亮而轻盈的金发随着散乱的思绪飘扬,手腕一转,忽然凭空变出了一束花。

他的声音听上去轻松极了,“送给你,我们深海的特产。”说这话时,流羽向符珏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符珏不动如山。

这相当于饯行前的小礼物,迟鸢没有理由拒绝。

而且那些花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鲜花,而是海底五光十色的灵植,形状像是各式各样的宝石。

它们都带着大海特有的潮湿气息,安静的舒展在她的掌心。

时间要来不及了,她冲着泡泡鱼和流羽挥手,“再见。”

流羽微笑的回应,“再见。”

既然他没办法离开,就让这些花代替他去看看吧。

等了一年又一年,泡泡鱼有些心疼起这位年幼的王储。

已经消失在视野范围,流羽久久站在原地。

他专注的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确切的说,是迟鸢的背影。

少年身体僵硬,宛如一座亘古不变的石雕。

泡泡鱼忍不住唤他:“殿下…”

“太阳升起来了。”

流羽转过头,点了点头。

泡泡鱼久久的凝视着他,却欲言又止。

两人都心知肚明,下次再和迟鸢见面,或许是三年、五年、十年、甚至是几十年。

泡泡鱼其实是想说,让他别等了。

“没关系,我有足够的时间用来等待。”

流羽轻轻的弯唇,眼睛也如月牙般弯起来。

此刻他无比庆幸鲛人拥有的漫长寿命,让他的等待与坚持也有了底气。

分离是为了再一次相遇,等待也是为了相遇。

流羽头也不回,纵身一跃:“走了。”

那条昳丽梦幻的蓝色鱼尾骤然溅起巨大的浪花,晶莹剔透的水珠腾空,又无声无息的落入海中,融为一体。

为避免骚乱,风鸣宗并未对外说过自己的启程时间,少年们满怀着心事踏入多日不见的船舱。

“我以为,流羽会缠上我们。”越九青有点不懂了,他挠头。

流羽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轻易放手的人。

“他不会的,他走不开。”

迟鸢抱着那束花摇头,每个人都要承担起自己责任,流羽瞧着漫不经心,但也不是那种为了一己私情就放弃子民的人。

一夜未眠,迟鸢回了自己的房间。

直到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内。

迟鸢耸着鼻子,雪白的长发狐狸从窗户外跃了进来,动作丝滑,悄无声息。

来者红唇艳丽,他拥有胜过女子的容貌。

迟鸢却如临大敌,抄起一个热气腾腾的饽饽挡在面前,用手捂着鼻子的同时,身体也跟着慢慢退至门前。

门虚虚的掩着,这是一个相当安全的距离,只要再退后一步,便可以离开此处。

迟鸢狠狠地瞪了容愿一眼,语气凶恶:“你又来干什么?”

容愿却牛头不对马嘴的问:“赢了比赛很开心吗?”

怎么不开心,这是好事啊。

迟鸢动了动嘴唇,但没出声,她想,她和这只狐狸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才来了一次,容愿几乎把这里当成家了,他自在的瘫倒在摇椅上,语气轻松:“其实我现在可以带你走。”

“…所以呢?”迟鸢炸毛的又退了一步,决定一有不对劲她就让残雪去报信。

容愿的眼神近乎怜悯,像是在看一只路边的流浪猫,“你还不明白吗,你根本不属于人类的世界。”

迟鸢隐约猜到了什么,但不妨碍她骂他:“鬼话连篇。”

容愿不恼,他的语气温和而委婉,就像一位真正为迟鸢着想的长辈,循循善诱。

“人类的世界充满各种各样的谎言与欺骗,绝望痛苦,负面的情绪每天都在上演。”

“迟鸢,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是你愿意的吗?”

在劝说中,容愿的眼睛慢慢变成了一片空茫,清澈的映出眼前人的模样,又好似深渊,只需一眼,即可溺毙,踏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如跟我走,离开这里。”

然而迟鸢一点不动摇,她大胆的直视狐狸的眼睛,“既然如此,那我就构造一个不会让大家产生绝望的世界。”

容愿相当不爽的啧了一声,因为迟鸢再一次无视了他的幻术。

“真是好大的口气。”

迟鸢瞪了他一眼,道:“不是狂妄,我有资格这么说。”

她扬起头,像是一只昂首挺胸的小天鹅,“十四岁的迟鸢做不到,不代表十六岁的迟鸢不行。”

“就算十六岁的我做不到,十六岁以后的迟鸢一定会替我完成。”

也就在这时,容愿才发现,这丫头的决心难以可撼动,甚至已经成了近乎偏执的念头。

是他低估了迟鸢的决心,软的不行…就只能用武力了。

容愿如此想着,手心凝聚的术法已然成了形。

眼瞅着对面要动手,迟鸢眉心一跳,光速松开了残雪。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容愿顿了顿,似乎记起了什么,已经抬起的手又落了下来:“罢了,再给你一次机会。”

“毕竟,像你这么倔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容愿松了眉头,“但等联赛结束后,我便不会给你时间了。”

迟鸢却从他的停顿里察觉了什么,她立刻问:“你知道我的身世渊源?”

正欲从窗边落下的狐狸回首,笑的粲然,“我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不知道怎么会找上门,但是现在的你不用知道。”

说完,容愿不给她任何问话的机会,那抹鲜明艳丽的红色消失在云层里。

狐狸昳丽的眼尾上扬,他似笑非笑,“或许这天底下,没有欺骗你的只有我一个。”

但显然,他的话完全被迟鸢当做了可以不听的耳边风。

容愿耸了耸肩,在迟鸢看仇人的眼神里逃跑了。

该死的谜语人。

迟鸢眉心皱紧,破口大骂的心思都有了。

不过,猎诛和容愿都不想让她活着,那说明她的家族地位一定很高,威胁到了他们。

如今只能抓紧修炼,至于迟云间……她的哥哥,但愿接下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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