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绕数回合,一时竟然看不出两方有任何颓势。
气氛逐渐焦灼。
然灯拍了下手上的尘埃,“符珏你说,谁会赢。”
他看不透这位好友,因此很好奇符珏的选择。
雨早就停了,符珏失神地盯着浸了水的湿润青伞,指尖无意撩起一滴晶莹的水珠。
“你什么时候帮我炼器?”
“诶?”然灯不解,话题怎么就转移到他身上了。
他坦诚道:“等比赛结束吧。”
江望舒本欲速战速决,但谢揽厌并不同寻常他人,是她目前遇见最强劲的对手。
几道交手下来,她有些惫怠:“你是怪物吗?”
折腾这么久了,居然还能运用灵力。
谢揽厌沉吟了片刻,抬起蓝眸,“还能再打一会儿。”
江望舒:“…”
反正要打,她忍无可忍地问出来:“江漓是怎么死的?”
谢揽厌的攻势如他本人,严谨而密不透风,令人窒息。
此时那具完美的假面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说:“蛇毒。”
江望舒抬手,不过停滞半秒,金龙顶开了斩仙剑,她冷冷地道:“撒谎。”
闻言,谢揽厌的眸光闪烁不定,他思考着转身,这次堪堪躲开对方的攻击,早就被伤到的右手背平添了数道伤,血腥气重新在风雪中蔓延。
江望舒微抬下巴,莫名骄矜,“你已是强弩之末了,还不承认事实吗?”
谢揽厌这次没有沉默,他偏了下眼,“承认什么?”
金龙与剑势抵上,江望舒无视了那道落在她侧脸的剑气,那双眼渐渐亮了起来。
“…只要你承认,江漓不是你动的手,我可以放你一马。”
这次谢揽厌的震惊溢于言表,冰蓝的眸里流出几分不解。
其中神色变化自然瞒不过江望舒。
但这人仍然犟嘴道:“我以为我做的很明显,你为何旧事重提?”
“呵。”江望舒冷笑了一声,不过这次是被气笑的,声音却蕴含着苦涩。
“旁人都说是你杀了江漓,你为什么不否认?”
她一个咬牙,金龙甩尾,气流激荡,这次彻底震飞斩仙剑。
只听见剑砸在雪地中的声音。
这一次,江望舒将斩仙束缚起来,注视他的眼睛,淡淡地道:“只要你说不是,我便不与你多缠斗。”
居然出乎意料地,还对他抱有希望。
谢揽厌看着穿透自己胸腔的荆刺,恍惚了瞬间,眼神又重新恢复清明。
不知何时,晴空压住雪天,雪片化成雪珠。
雪珠晶莹剔透,润了他下垂的眼睫,像是一滴眼泪。
他侧过脸,雪白的肌肤落下一处折扇般的浅影。
“你说对了一件事。”
“江漓是我杀的,他不是死于蛇毒。”
在对方不可思议的眼神里,谢揽厌赤手拔出了金灵根凝结出的长刺,血洞没了堵塞,暴露在外,汨汨不绝。
谢揽厌的右手腕骨早已被她尽碎,无力颓于身侧,再也拿不起剑。
他执着地重复着先前的那句话:“是我杀了他。”
她能察觉到,谢揽厌这次没有说谎。
江望舒抬眸,似乎有什么在脑海里炸开了。
“…”
向来洁癖的人白衣满是血污,再无之前的清风朗月。
脆弱的姿态一旦显现,就有机可乘。
不过刹那,江望舒发狠地拧住他的喉管,“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这一切只不过是意外,你为什么偏偏就是要承认?
…你也以为我是因为我的弟弟才针对你,是吗?”
要害被拿捏了,谢揽厌仍然平静地望着她,他动了动惨白如雪的唇:“不然?”
“…”江望舒沉默地半晌,越发用力地掐住他的喉管,指尖溢出几许殷红,她哑着喉咙道:“掌门之位,对你真的有那么重要?”
谢揽厌:“很重要。”
他加重了语气:“比我的命重要。”
江望舒愕然,便看见他左手翻转,掏出一柄短刀,脑海中疯狂跳动着危险二字预警,但那刀锋如流光般飞出——
只听得“噗嗤”一声,血花四溅。
江望舒松开手。
鲜红色溅到她的眼睛里,是如火焰般灼痛,连带视野也燃烧起来。
预料之中的痛感没有出现。
她抿唇,瞥见谢揽厌胸襟前浓烈的一团火红。
江望舒无力地叹气,“别再骗我,我只想要真相。”
“以前的你对我下不了手,现在也是。”
谢揽厌否决得很快,冷着脸道:“想多了,受惊后,你松开手的速度会更快。”
话音未落,身形已飘近,冰冷的剑尖抵住她的肩胛处,但是江望舒也不甘示弱。
她愤恨地甩开长鞭,带了十成十的力,“你完全不长嘴是吗?”
与此同时,剑意冰凉刺透骨血,冰花绽放。
金龙将谢揽厌摔出足足半尺,途经地面被拖出绵延一条血路,他迷茫了会,笃定地回答:“…长了。”
江望舒气得不想跟这个呆子计较,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捂住肩头血流不止的伤,行动无法自如。
她摸了额头,全是冷汗,落地凝成冰花。
举手投足艰涩困难,已是寒气入体。
两人喘息片刻,又迎头而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场比赛没有尽头,再继续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时辰越拖越久。
终于,在两人的领域支撑不住,一并碎裂时,可能真人面无表情地说:“结果只有平局。”
大概真人眯起一双桃花眼,若有所思,“那这场大比就毫无意义了。”
不知为何,他时不时朝入口处看去。
如果真人却绝对不愿接受这种结果,他的表情扭曲了片刻,又归于宁静。
“你知道我为了这场大比付出了多少吗,我用了整整五年——”
“谁在乎你?”可能真人斜眼打断他:“再打下去他们的命都没了,到时候你去垃圾堆里捡个继承人?”
“够了!”如果真人沉下脸,语调阴郁,黑色的长发挡住半边脸,“我说过,谢揽厌必须赢。”
闻言,可能真人不可置信地盯着如果真人,“你修道修入魔了?”
“大不了立一个掌门,一个副掌门,很难抉择吗?”
她欲上前,却被如果真人按住。
没了两人的领域干扰,暴雨重新降临。
事态越发古怪起来。
三小只看着台上近乎血人的两个模糊身形,瓢泼大雨将他们冲打得颤抖支离。
符珏下意识抚了左耳的青色玉石,“动手吧。”
巨声惊雷划过天际,发出爆鸣声,地面开始摇晃。
差点滑脚的符珏愣住:“越九青?”
越九青默默收回半只手,“不是我…。”
地面震颤,从裂缝深渊中扒出一只苍白的手掌,还有低哑的声音。
“终于让我找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