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花花被芝芝和森森的目光幽幽扫过,它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因着这是早就答应好他们的,承诺了的事情就要做到。
迟鸢爽快极了:“你们想的话,随时都可以。”
她不能待在空间太久,免得生疑,因此先行了一步。
纯白空间又恢复了安静。
森森叹了口气,便给了花花一个脑瓜崩。
花花痛得飞起来,它委屈极了:“方才你们为什么那样看我?”
“傻瓜。”芝芝看着脑瓜不灵光的小伙伴,它连连叹气,“你不该提出去的事情的。”
花花眨巴眨巴大眼睛,它不解:“为什么,你们不想吗?”
它扒着黑糊糊的手指细数起来,“青州很好玩啊,梨园的戏台、河堤的柳林、西街的糖葫芦,冬巷的穿堂风…这些我都想去见一见。”
在它絮絮叨叨的声音里,两只书灵渐渐没了动静。
于是花花的底气更足了,它叉着并不存在的腰,“你们也想的,对吧,我只是想出去看看,我有什么错吗?”
森森别过脑袋,把自己藏在柔软的花瓣后,它闷闷地答:“你没有错。”
“只是你说的这些,都不属于我们。”
“老三,你知道书灵一族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吗?”
花花懵懵懂懂地注视着它。
“是为了传授道法,等迟鸢彻底继承掌握了生之道,我们便会归于天地。”
看得越多,知道得越多,便越舍不得。
这一番话如同惊雷,炸醒了花花心思里的灯红酒绿。
它呆呆的看着森森,森森也看着它。
芝芝却逃避一般,避开了视线。
花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它惊恐地后退了几步。
“…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可是我还不想…待在书里睡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能出来透透气,为什么,我们非得离开吗?”
花花死死的盯着老大,它黑豆般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森森选择了沉默。
有时候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
向来内敛的芝芝说,“是我们贪心了。”
芝芝轻轻地擦掉了小黑球脸上的眼泪,“暮佘和我们是一样的啊,天下需要安定,安定却需要无数人的鲜血灌溉。”
“享了名利,却什么都不用做,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呢?”
它放开了手,只是包容的看着族中最小的书灵,声音温温柔柔:“出去去玩吧,花花。”
一日过后,青州的祭雨庆典如期而至。
这次没有人捣乱,也没有明枪暗箭,只是大家都心有余悸,来看的人少了很多。
他们稀稀落落的站在台下,空中楼阁被连夜重新修补,倒看不出来什么异常。
四位少女都准备就绪。
其中一人一瘸一拐地翻上了楼阁,竟然是带伤上阵,可她的笑意的的确确是真实明媚。
白闲一的笑容很勉强,“这大抵是有史以来最惨淡的祭典吧。”
好在雨神依旧青睐了青州的子民。
随着大祭司的最后一句话落下,紫色的惊雷在天空破开一道又一道的裂痕。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里,金发蓝眸少年青稚的面容显现出来,他居高临下地俾睨众生,轻轻的抬了手,原本困扰他们月余酸腐的雨水便忽然焕然一新。
纯净而透明的雨水溅到平板的青石砖上,落在每个人的肌肤上,凉丝丝,轻飘飘。
再也没有被灼烧的刺痛感。
青州的子民欣喜而难以置信,欣喜的是,传说已久的雨神是真实存在的。
难以置信,是因为他们信赖的神明,是如此年幼。
迟鸢撑着桐油纸伞,静静地听着雨滴落在伞面上的声音。
他已经开始行使属于【朝】的权利了。
一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小鱼变成了流羽,成为了身份尊贵的王储,是【朝】的预备役。
流羽已然受着子民的供奉,等他彻底越过那道门,流羽便不再是流羽。
到那时,不论愿意还是不愿,少年会彻底变成朝,从此永远镇守海底。
淅淅沥沥的雨下着,有什么人嚓嚓踩着落叶的声音,靠近了她。
迟鸢略略抬了手臂,她举起伞面,露出来者的面容。
少年相貌清冷,似冬日的雪雾,眼下的红痣却鲜艳夺目。
是迟云间,她名义上的,也是血缘上的哥哥。
迟鸢熟络地抛出话题,“怎么了?”
“你们要走了吗?”
迟鸢笑起来,可她的笑容里总是不纯粹,残杂着忧伤。
迟云间默了默,语气隐晦:“听说,你被猎诛盯上了。”
冷静下来,迟鸢才开始复盘,越说她的眉心便越皱得紧了。
“那箭来得蹊跷,满场都是人,却只对着我。”
可是这样,为什么曾经的月也会被他们盯上,还剥夺了他的视力,疑点重重。
迟鸢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眼皮,如今想来,那个位置,如果不是月推了她一把,或许羽箭真的能擦着她的眼尾飞过去。
眼睛...眼睛究竟有什么特别的?
迟鸢正在思索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而且是相当的关键东西。
转瞬,迟云间有了新的思路,“也或许,引起他们注意的是我们的血。”
“猎诛喜欢抓一些体质的人进行改造,我虽然逃出来了,但他们的计划还未完成,便急于找到替代品。”
听着听着,迟鸢忽然灵光一闪,她急忙询问:“你可知他们计划的名字叫什么?”
看她反应强烈,迟云间未曾多想,如实道来,“那个计划,叫做造神计划。”
“既然是盯着我们行动的,那他们一定在西区等着我们。”
说罢,迟鸢立刻回头,陆舟就站在墙角,他的嘴里叼着一根木制吸管。
“陆师兄,我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是什么?”
陆舟头也不抬:“幽州,西川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