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吉足足地睡了一觉,清晨醒来,又琢磨了一上午刀术,抱着刀一口煞气吞入腹。
林冲说选择清晨日出,紫气东升,以及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候,分别从眉心与指尖取血,涂抹刀身,能够更快与锐利的金行真气,刀身建立联系。
这算是一种取巧的魔道手段,对自身元气的伤害不轻,可同样能够加速修行。
李吉没有盲目去尝试。
林冲的说法确实是能够让人更快养育出金行真气。
可问题在于,这样的法子更多用途,反倒是在于养刀。
李吉总不能随便找一柄镔铁刀就来养意,这是其一。
第二,其实采集刀剑煞气的法子《渌水亭甲子习剑录》上也有,过于偏门,李吉马上就要突破,实在犯不着为增补那一点进度去冒险。
金气锋锐充斥于血脉之中,李吉一直在藏气养意,反复这样的一个过程。
一直到暮色深重之时。
李吉叫上林冲,陈东一起去饭馆点了几道肉菜,喝掉六七坛烈酒。
屋子里只有他三个。
其他人,要么去打探消息,要么想办法去与时迁取得联系,办事去也。
“多加小心。”
林冲把李吉顺势搀起道。
“放心。”
李吉似笑非笑,眸子里略带三分浑浊。
“对了,书生酒量不行,麻烦教头看顾好他。”
李吉指了指一旁快醉倒的陈东说道,然后才施施然离开。
……
野猪林的深处。
酒馆多,妓馆就更多。
尽管一年只开一度。
不过有钱的地方,必定就有人。
钱给够了,哪怕是砍脑壳的买卖也少不了人去做。
而且此地真正危险的是江湖高手。
对于普通人的商队而言,此地反倒是赚钱的一个绝佳之地。
每年都有不少居于一线,二线之间的歌姬来此谋个前程。
往上去冲名妓头衔,冲不上去。
因为老鸨养不起花销,年纪大了也找不到名士来捧。
往下屈身嫁作商人妇,很多二线的歌姬更是不愿意。
富贵惯了的金丝雀,如何肯飞入寻常商贩之家。
“这不是我最好的命!”
抱着这样的念头,于是就有不少歌姬往这种地方搏一搏,谋求富贵。
要知道除了武人之外,这里也少不了地主乡绅,甚至包括一些寻常人难得一见,走南闯北的大商贾。
万一被看中,那就是跃上枝头变凤凰的结局。
人心沟壑难填。
总会有人脑子不清醒,想着搏出一个前程,男女皆是如此。
而这地方,最远甚至有从应天府紫金楼被商队捎带过来的歌姬。
应天府啊。
来去一趟少说两三个月没了。
可想而知。
这些女子为了攀上一颗大树,耗费多少心思。
这一行的竞争又有多大。
李吉一番打听,此地名气最大的一个歌姬叫做白秀英,号称是东京打踅的行院,色艺双绝。
只可惜,上一届花魁争霸赛中被李师师给斗下去。
金毛犼为了聚人气,给的价钱高把她给请了过来。
“韩大姐,合着见不了是吧?”
李吉回头扫了一眼老鸨瘦弱的肩膀,紧闭的院门,脸色有几分不虞。
他眯了眯眼,理了理腰间挎着的镔铁刀,仗着醉意就要闹事。
此刻的李吉脸色酡红,还带着酒气。
与林冲一起喝掉的几坛酒可不是白喝。
韩十三娘连忙几步上前口中唤道:“大爷,秀英姑娘被请金毛犼大王请去唱曲去了,今儿实在是不方便,您看这样如何,老身知道一位亦是才色双绝的姑娘,名唤李瑞兰,东平府好大名气,我请她来陪您喝酒如何?”
声音干净清澈,反倒是没有寻常歌姬夹着嗓子的那种柔媚造作。
纵然只是二线的歌姬,她能把人给带出来,走南闯入北,本身就是一种实力。
况且韩十三娘姿容也不错,口中虽自称老身,实际上几年前也是颇有艳名花魁一流人物。
如今亦不过三十出头,正是女子风韵最盛之花期。
既有姿容,韩十三娘说出来的话,也就不让人反感。
其实寻常武夫是根本见不到韩十三娘的。
她换了衣衫,打扮一番,亲自出来迎接李吉,很明显是有人交代过的。
“李瑞兰?没听过。”
“倒是你这样的,嘿嘿,十三娘,大爷我还就喜欢你这岁数的婆娘,要不今天破个例,陪大爷我好好喝上几杯酒?”
李吉佯醉说道,随手解下腰间的钱袋子,看也不看,整个塞入风韵十足,犹胜清倌人许多的老鸨领口。
韩十三娘伸手戳了戳李吉胸膛。
“李大郎倒是好雅致,要是不嫌弃我人老珠黄,莫说喝酒,便是玉人奏箫,我也使得。”
韩十三娘理了理衫子,露出两截莹润的手臂,上前自然而然搀住李吉的肩膀道。
“行啊,那就不找她,你来陪酒就是。”
李吉闻着女人发间发散的香气,确实感觉有两分上头。
不得不说,尽管年龄大过寻常歌姬不少,不过,韩十三娘却也显得格外柔美,紧紧贴上来的肌肤哪怕是各种衣衫,能感受到火热的弹性,诱得人馋虫蠢蠢欲动。
“大郎若有兴致,咱便把兰儿一齐叫上才是。”
韩十三娘搀扶着李吉一路咯咯直笑,往一座难得的两层楼酒肆走去。
墙壁上的破洞早就被堵过,冬日的冷风灌不进来。
若非是壁上经文的涂鸦,差点让人忘记酒肆是当年寺庙改建出来。
倚红偎翠的靡靡之气与庄严肃穆的寺庙气息杂糅。
裸露半身肌肉浮夸的石像金刚力士与女校书端起酒盏的纤细玉指,形成一种强烈反差。
一楼橘红的灯笼镶嵌在墙上,念珠与壁画上的天龙作装饰,一张张八仙桌上摆着高低错落的酒坛,娇柔的妓女往往依偎在裸露纹身的壮汉怀中。
杯子与海碗碰响,各种杂谈,欢呼与口哨声。
如果不是这些人古装古色的打扮,李吉差点以为回到现代酒吧。
“大郎很喜欢下面的氛围?要不再去喝几杯。”
韩十三娘涂抹过凤仙花汁的粉色指甲轻轻在李吉胸膛勾勒,说话时,带出一股香甜气息。
“不了!先办正事儿。”
李吉伸脚把门一勾,啪地合上,转身径直把韩十三娘给摁到床上。
韩十三娘环住李吉的脖颈,轻声问道:“我听说昨儿个来了一位好汉,让阴摩罗百鸟齐鸣,是不是你呀?”
“重要吗?”
刺啦,李吉顺手撕裂衣衫。
前往拯救林冲以来,经历一场场危机,所滋生炽烈的欲望,如火再烧。
越是危急的情况下,反倒会越容易生出种种杂念。
白嫩瘦弱的肩头,扭动的锁骨,披散开来的长发,墙壁上晃动的影子!一楼大厅澎湃且喧嚣的声音,反倒是最好的助兴剂。
声浪与气味交织成迷人漩涡。良久,李吉从床上缓缓起身,韩十三娘则是拿被子盖住锁骨,回味着晃动灯火中的余韵。
“问几个问题。”
李吉搓了搓手指,这会儿其实特别想要来一根烟。
“嗯。”
床上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
“盐山府主就一直没败过吗?他定下的规矩,挺特别的。打赢他就能成为新的府主?他凭什么只胜不败?”
李吉眯着眼睛。
“呼。”
韩十三娘沉沉呼了一口气,“你可别瞎打听,他凶着呢。早年名声不显,传闻堪堪突破内气关,虽然也是私盐贩子,但手下不过几百号人,没甚本事,不过是杀兄霸嫂的混球。只不过……就好比江南,一介樵夫都能成为金刚禅的领袖。金毛犼一场奇遇下来,也变得厉害,短短数年就统一了沧州绿林,也就南边一个柴家仗着官面上的身份,让金毛犼不太好下手。”
“他的事儿,我可不清楚。你要真想知道些什么,不如去抓个三山的头目来问问。虎翼山,蛇角岭,与盐山既是一系,可同样也存在一点竞争关系。你想打听什么,另外两山的人马说不定知道些东西。”
韩十三娘骨头缝里都舒坦了,嘴巴上说着什么都不知道,可有的没的,都抖露了出来。
“我去哪儿找两山的人?”
李吉又问。
“下面喝酒的不就有。”
韩十三娘有气无力地伸手一指。
“喂。”
她见李吉提起刀子,连忙道了一声:“可别扯到我头上,对了,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又是什么人?”
“我?”
李吉嬉笑一声,语调抬高。
“我不是人,我是下山的虎。”
“呸。”
韩十三娘轻唾了一口,刚才一声声叫喊着‘你不是人的’可不就是她。
“这家伙简直是头牲口。”
韩十三娘心头道。
而李吉说罢,提起房中的一张木凳,推开门,猛地砸到楼下。
砰!
木凳撞碎酒坛,瓷片渣子与酒水碎得那叫一个均匀,好似万千的颗粒,打向四面。
一下子。
整个一楼都安静下来。
“虎翼山,蛇角岭的,站出来。”
李吉站在二楼围栏处厉声道。
“你个贼鸟厮!”
“哪儿来的野狗。”
“好杀才且吃大爷一锭子。”
短暂的安静后,是盖不住的喧嚣骂声,各种叫喊冲天而起,好似一座爆发喷薄的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