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江旁的一个无名小山村,位于重重大山,村里只有三十几户人家。
据传是因为列国战乱不休,位于边境的村子土地稀薄,这里生活的是靠山吃山的采药的人家,战争带来的不仅是苛捐杂税太过深重,还有繁重的兵役劳役。
原本贫瘠的土地也都被地方上的豪强所占,世代采药为生的村民们不得不躲避到深山之中,口口相传山中有神仙,能够保护大家平安。
有一些人家位躲避战火和苛政一起逃难,他们翻过一座座险峻的山峰,顺着河流而下一路上有惊无险,看到河湾的这里土地肥沃,水源充足,最后有十几户就在这里扎下根来。
经过三代的辛勤努力,拓荒开垦,不懈繁衍之下,原本的十几户已经发展成为三十几户,靠种地和采药而生。
山村里的食物基本能做到自给自足,年景好的时候,也组织村里的精壮将药材运到山外换一些牲口种子和农具,山路难行路途遥远,一个来回就得三月有余。
这天清晨翠云和二丫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看到河里漂着东西,等个金了一看发现河上漂着的几个人,二丫忙到村里找人,几个精壮的小伙跳进水里把几人救了上来,一探口鼻处还有呼吸,几个小伙忙将几人抬进村里救治。
村里都是采药人,自然也懂得些医术,见众人脉搏平稳,呼吸悠长,似乎处于一种龟息的状态,就把它们安置在村长家休息。
只是其中一人全身布满伤口,看着夸张,但是其没有一处致命伤,加之脉象稳定,村长找来干净的麻布将他裹得严严实实,跟粽子似的。
另一人只有胸口的一道伤,但是创面极长,几乎横贯了整个前胸,伤口深可见骨,虽然脉象微弱,好在伤势没有恶化,一般人有这种致命伤口,能否活下来就要看老天爷保佑了。
村长将村中最珍贵的创伤药品外敷在伤口上,又报出一个方子让门口的小童去熬些药,药名都是用来补气血的,接下来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陈言醒来已近午后,他看着陌生的环境,才想起前晚发生的事情。
跌落暗河之后,他运起龟息之术,敛起毛孔口鼻,自身修成一个世界,达到不闻外界之音,进入龟之蛰藏伏气状态,随着河水漂流。
龟息术是修道之人最基本的,将自己的生命活动处于极度降低的状态,来抵御外界一切不良环境的干扰,也会在外界环境允许时自主呼吸。
在陈言他们这个境界,龟息功保持小半天易如反掌,时间一到就会因为生理需要自动醒来。
在一旁打着瞌睡的小童见陈言叫他,立马惊醒了往外跑去叫人,陈言估转头却只只看到周叔齐一人躺在身边,心中满是疑惑。
一个皮肤黝黑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进来,手上满是老茧,一身粗麻布衣服上面还有几个补丁,一副老农民的样子,见到陈言苏醒,忙拿出已经晾干的道袍道:“小道长醒了,不知遇到何难,你们几人自上游漂落下来,好在村里人发现你们,将你们救了上来。”
陈言拱手道谢后问道:“我们一行五人,请问是否蒙贵村的人搭救,其他人现在何处?”
老者呵呵一笑道:“我是本村的村长,你们五个人一起漂下来都被我们救下,那个女娃娃在里间休息,都是老婆子在照顾。她去给你们煎药去了,我就让小童在这里守着你们。还有两人身上有伤,在隔壁屋里安置着,只是其中有位小道长伤势颇重,有性命之虞。”
陈言正穿着道袍,顾不上系带,随手束好头发就让小童带他过去,他被蜘蛛击落暗河之后,只听见大家都跟着跳了进来,并不清楚他们伤势如何。
陈言此刻心急如焚,他迫切向知道明心伤势如何,这个年代普通人的医疗手段有限,村长口中的伤势颇重,有性命之虞对明心并不准确。
若是危及脏腑就要及时送回宗门医治,若只是其他皮外伤就好说了,毕竟凝元期的体质已与凡人不同。
见到明心的被里三层外三层的麻布包着,陈言来不及解释,也不顾旁边村民的阻拦,以双指为刀,轻易划开了包裹在明心身上的麻布,细细查看了伤口之后,陈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明心的伤势有些复杂,应该是请神诀散灭后,自己提剑格挡蜘蛛的那一下没有完全挡住造成的,这伤口说重不至于危及性命,说轻又要长时间恢复,要虚弱好一阵子。
陈言还在犹豫该怎么处置,小童将陈言随身携带的药瓶递了过来,带着三分对陌生人胆怯道:“这是换衣服的时候从放在你衣服里的,你走得急我给你拿过来了。”
陈言心中顿时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他将屋内的村民请了出去,关好门窗,拿出瓷瓶中红色的药丸,当初想给夏启树被拒绝,正好用在明心身上。
陈言捏住明心的下颌打开他的嘴,将药丸放了进去,这药丸入口计划,化作药液直接流尽明心的肚子里,倒是少了陈言一番折腾。
当初谭中毅给药的时候就说过,只要有一口气,这药都能续上一天,这就给陈言接下来的发挥提供了极高的容错率。
陈言闭上双眼,重新检视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经过一夜的恢复,体内的灵力恢复了大约三分之一。
然后陈言在脑海中开始模拟将要施展的术法,体内的灵气让他只有一次的机会,所以这一次务必要做到胸有成竹一气呵成。
陈言眼中再无他物,唯剩下一跟枝头,枝头上留着三朵花苞含苞待放。
陈言用手指触碰枝条茎部断口处,断口还有被折断的痕迹,指间随着枝条向枝梢一路抚过,树枝立刻变得生动起来,枝条有了纹理,树叶有了脉络,分叉的枝丫出还有一个树结。
原本光华平整的树枝变成了世间随手可取的树枝,少了几分美观,细节之处却多了七分自然,唯独那三颗花苞依旧如画中一般不曾有变化。
花开三朵,各有不同。
他曾在真人讲经之时的画卷中习到三花补天术,不论是那一笔浓淡均匀的树枝,还是那玄妙异常的三花,陈言在心中都临摹了千万遍。
起初临摹在纸上,有些褶皱的纸变得平滑如初,后来临摹在石头墙上,墙上的缝隙消失不见。
种种神奇的现象让陈言终于意识到自己无意之间习得了一种神奇的法术,他开始试着在破损的竹简上,在分开的树叶上,在劈开的柴火上。
只是随着时间的延长,那三朵花却越来越模糊,陈言不管再怎么努力,三花补天术的成功率越来越小。
陈言也曾请教过其他几个师兄,师兄们先是惊叹于他的悟性,多少人在画前冥思苦想都不曾悟得片句真言,然后都一致的摇摇头,只有教授的法术能解,自己悟到的法术问题别人没办法答。
于是陈言不再执着于此,明悟是一种机缘,他更愿意话时间在努力就可以提高的事情上,三花补天术也就仅限于之前的试验,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在斩尘阵内被剑阵加身如千针万刺的时候,他心中原本模糊的画面却变得清晰起来,这才是陈言想尝试一下的理由,能够成功使用的法术才算是有价值。
不去想旧有的经验,不去想过去成功的例子,既然是明悟,就是要在过去的基础上创造新的东西,这正是三朵花苞没有绽放的原因。
陈言将左手微张明心伤口之上,调动起全身的灵力聚于食指和中指之上,以两指为笔,灵力为墨,自伤口上方一笔而下。
灵气随着双指由浅入深,矫若惊龙于渊上,飘若白云于山间,细节之处犹如行云流水,落笔如烟,灵气不断修补着撕裂的伤口。
伤口中的肉芽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生长交互结合,覆盖在裸露的胸骨之上,筋膜血肉也在逐渐成型。伤口上的涂抹的药膏被体内的血肉组织不断挤出道皮肤表面。
陈言的双指仍在伤口上大开大合,如画笔一般随着伤口的形状表现得跌宕有致,每一笔下去绘成一朵截然不同的灵力之花,不甚耀眼却奇异瑰丽。
三朵形状相同却灵韵各异的灵花消失在明心的伤口之上,三花补天术已成,陈言来不及高兴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他终于因为灵力耗尽而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叔齐和苏妤花都围在身边,门口还站着包的严严实实的夏启树,从他们口中得知自己昏倒后,外面听到动静进屋发现了他。
“明心的伤势如何了?”陈言挣扎着在周叔齐的搀扶坐起来,他自己有些脱力。
“明心真的伤得很重?我看到他们的老村长从明心那屋出来,一脸地难以置信,说是你会用仙术。”
当时几人落水的时候,都没有发现明心手上,周叔齐醒来的时候陈言已经昏倒了,明心身上的伤口愈合如初,看不出来曾经受过伤。
知道明心已无大碍,陈言算是放下心来,心中对三花补天术也有底了。
陈言转头看向门外的夏启树,他的造型太过独特,以至于看过的人无不捧腹。
夏启书还是被人取笑得不好意思,原本是不想推辞村民的好意,现在每个村民经过都强忍着笑,一些小孩还专门跑过来看一眼就跑开了,一会有跑过来看,
他自行解开了捆在身上层层的布料,裸露着伤口,他的伤口只是看着恐怖,其实对他们这个境界的人来说算不上什么。
只是明心的伤重一点,在药力和法术的双重作用下身体正在逐渐恢复,昏睡正是人体自我修复的一种有效方式。
几个人闲来无事,就陪着陈言在村里到处走走,活动活动筋骨,顺便四处打量着这个深山之处的小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