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水泽之上,也有四人正快速穿行于其中,水泽之中蚊虫众多,但是却不敢靠近他们四人。
为首的汉子上身负着一条择人欲噬的青龙,正是青龙帮帮主龙泽恺。
身后的三人紧跟他的步伐,显然都是青龙帮中的精锐。
四人穿行于无边黑雾之中,却没有丝毫的停顿,龙泽恺手持长戟,戟尖灵气流转散发着红光,竟将黑雾逼出数丈远。
“怀远,你确定这照此方向走无误吗?”
“我与章鹏二人相互印证过结果,当是正北偏东方向没错。”
旁边唤作的章鹏的汉子也连连点头。
得到确认后的龙泽恺觉得是自己有些急躁,将长戟插在地上道:“一连这许多天赶路,大家想必也是精疲力尽,我们就在此处修整片刻再上路。”
龙泽恺身后的汉子有些犹豫道:“帮主,我们身上的水已经用完了,我们现在只够支持半天的时间,若不即使补充,恐怕……”
“是我一时疏忽了,没想到这水泽的面积如此直达,在这黑雾之中穿行居然耗费了几天的时间。你们先在此休息,不要离开长戟一丈之外,我去寻找水源。元武,你照顾好怀远和章鹏,遇到危险立即示警。”
牛元武道:“帮主放心,这里交给我,你要早去早回。”
龙泽恺点点头,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三人视野之中。
走了半日,陈言总算到达了石林阵的中心,他对段不明的速度有些不满。
“赶紧跟上啊,扭扭捏捏的怎么跟个娘们似的。”陈言转头看了一眼在身后磨磨蹭蹭的段不明,催促道。
“哦。”段不明像是被陈言惊醒了一般,慌忙地朝前面跑了几步。
“你这几天好像心神不宁的,是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陈言大概猜到了段不明为何这样,他是过来人,小女生的心思他如何不懂,但是现在深处这样的环境有些话他不好说透。
“没有。”段不明摇摇头。
“此间凶险,我们现在的处境还远远算不上安全,既然你要随我进来,我希望你能够集中注意力,这样才不至于拖后腿。”陈言虽然言语轻微,但是话语中已有警告之意。
果然段不明听到陈言的话后整个人心情低落了很多,但是好歹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这段时间陈言已经大致推演出了整个石林阵法的轮廓,困扰陈言几日的石林阵的真容终于展现在了陈言面前。
“这风雷大阵失传已久,没想到今日居然能够一睹风采。”
陈言曾经在一本专门介绍阵法的古籍上曾经看到过石林的阵法,唤作风雷大阵。
这大阵每五日便会有一小劫,每十日便会有种大劫,每六十日便会遇到一次飓风改变阵中环境抹去除了这些岩柱以外的东西,让石林回到原本的样子。
只有熟悉石林路线的人,才能在两三日之内通过,如果在里面逗留的时间过长,就会碰到一小劫。
即使侥幸躲过小劫,如果迷失了方位,下次就会碰到大劫。
陈言那天碰到的那种嗜血甲虫,便是小劫中的一种。
它们除了按照阵法的变化定时出来活动之外,但凡阵中有一点血腥味,也会引出它们来。
这个依石林所布置的风雷阵简直就是巧夺天工,将此间独有的天象与地势发挥到了极致,构思之精巧都能与斩尘阵相媲美了。
陈言按照自己脑海中记录的一部分石林的布局,再结合风雷阵法的基本要素,只需要再推算出后半部分正确的方位便能够轻松破阵了。
只是这演算量不算小,陈言迟疑地看了看段不明,还是决定将需要演算的重点交给她。
年轻人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陈言将东西交给段不明之后,还不放心地看了一会,生怕她会因为情绪耽误事情。
段不明虽然对陈言一言不发,但是演算的速度比陈言快得多。
陈言不得不承认在演算天分上,段不明的天资确实比陈言高一些,如果两人分头演算,破阵的时间会比陈言自己一个人演算短一半不止。
卢怀远再次舔了舔嘴唇,一袋水喝完,他感觉自己的干渴不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喉咙像是要冒烟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身旁的章鹏也是一阵烦躁,一把扯开自己的上衣,想让周边阴冷的空气赶走胸口的燥郁之气。
龙泽恺见二人状态不太对,拿出自己的水袋递给他们,卢怀远忙接过水袋灌了一口,这才感觉整个人身上的气顺了一些
他想把水袋送出去,手却有些不听使唤,在一旁等待不及的章鹏一把夺过卢怀远手中的水袋,自顾自地畅饮着,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水袋中已经空空如也。
章鹏带着歉意将水袋还给龙泽恺,龙泽恺拍拍他的肩膀道“无妨,一会到了前边再去打满水就是。”
只是他们都没有发现,一旁的卢怀远低着头,眼睛却死死盯着章鹏,右手放在自己的刀柄上,握紧又放松,如是几次。
牛元武看不清卢怀远的脸色,从后面一把搂住他,“要不要我帮你扶着你,我看你一路上都有些不对。”
“我不碍事,或许是这里面的环境有些不适应,整个人累得慌!”说完卢怀远抬起头,跟着三人的背影朝水泽之外走去。
陈言突然眼前一亮,面前的视线豁然开朗,他们终于穿过了这重重石林,一直遮蔽他们视线和灵觉的黑雾也消失了。
出现在陈言面前的是一座安静地村寨,村寨之中的木屋错落有致,却不见一丝的烟火气息。
村寨不像是陈言看到的越国的普遍的乡村风格,倒像是哪个少数民族的,看他们的建筑技术十分落后。
这些木屋呈圆锥形,先是用木头定在屋的最中间,然后用木条和蒿草围边成一个圆形的墙壁,最后再在上面盖上一层草,形成这种木屋。
这些屋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粮垛,有门有窗,甚至屋外还围着一圈木制的篱笆,只是这篱笆看上去有些年月了。
陈言踏上通往村寨的一条石径,两旁还有盛放的野花,这村寨就像是大孤山中的一片桃园圣地,但是陈言总觉得气氛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陈言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他暗运全身灵气,提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
段不明赌气似的跟在他身后和他始终保持着两三丈的距离,不论陈言速度快慢始终如此。
陈言手持雷节剑,跨过一个篱笆,挑开一座屋子的门帘,发现里面的陈设十分简单,除了用草堆铺陈的卧处,和几个木头架子,里面就没有几个像样的地方。
陈言将屋子仔细观察了一番,屋里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也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只能看看木屋周边有没有什么线索。
木屋后有一个土灶,这土灶上方有用草盖成的顶,旁边还有一个蓄水的池子。
土灶旁边还整齐地摆放着几个陶罐,看得出这屋主人算得上是生活齐备,只是不知这里的人都去了哪里。
陈言见此情形,收起手中的雷节剑,在段不明的跟随下将整个村寨都走了一遍,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发现,也没有找到有人生活的痕迹。
“这里好生奇怪,整个村寨的人像是一夜之间消失了。”陈言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何以见得。”段不明在这方面的见识不如陈言。
“你看陶罐里还装有食物,屋子里面虽然十分简陋,但是基本的东西都没有拿走,一定是非常匆忙或者这里突然发生了什么变故。”
“我们要不要在这里修整一下,明日再朝更深处探寻?”
这几天都在石林中度过,两人的精神一直高度紧张,看到这里的环境,段不明这才提议暂时修整再做打算。
随着村寨的出现,陈言心中的疑惑也是越来越重,但此时两人明显消耗过度,不宜贸然向前。
陈言在屋内打扫出一块能够两人容身的地方,他闭着眼睛打坐,但是心里却有种恐惧不断在滋长着,让他觉得有些寒冷。
一旁的段不明显然也是十分不安,不断砸草堆上轻微翻腾着,每次翻腾都会下意识地朝陈言靠近一点。
等到她觉得靠的太近,又会自己挪到远处,来回往复。
陈言突然意识到他这种恐惧的来源,这里太安静了,从进到村寨开始,除了自己和段不明发出的声音,这里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不管是风声还是虫鸟的声音,这里一片死寂,自己光注意这里的风光而下意识忽略了这些。
陈言闭着眼睛打坐了五六个时辰,等到他真元尽数恢复的时候,睁开眼睛,赫然发现外面还是白天。
“这不可能!”陈言原地弹起,冲到屋外,发现日头还是在那个地方。
可是全身的灵力又在告诉陈言时间确实是实实在在已经流逝了。
段不明跟着出来的时候,也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是白天。”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陈言满脸凝重的向段不明说道,“休息得差不多了的话,我们现在就启程吧,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以往他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景象,因为完全可以用自己丰富的见识来解释,而如今的状况,已经超出了陈言的认知。
正待二人打算想更深处进发的时候,突然一阵长啸声穿破重重阻隔从远处传来,这犹如龙吟虎啸一般的声音之中藏着三分愤怒和七分悲痛。
段不明和陈言同时对望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色。
“这声音大概是从十几里之外传过来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段不明分辨着声音的方位,在村子左后方的那片丘陵处传过来的。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应当出去看看,有可能是孤夜城的先遣队遇到了麻烦。”
陈言决定在深入宝库之前还是要搞清楚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随着龙泽恺这一声长啸,无名真火自丹田而起,化作一道烈焰自口中喷涌而出。
此时跪在旁边的牛元武捂着小腹,面色灰暗,他已经疼的已经直不起身体。
“咬一口,喝下去就好了。”龙泽恺一把拉起袖子,伸出自己的手臂放在牛元武嘴边。
牛元武看着龙泽恺肯定的眼神,知道这是唯一的方法,强忍着腹痛用尽全力一口咬在了龙泽恺的散掉护身的真元手臂上。
随着龙泽恺手臂上传来的一阵剧痛,他体内的灵血已经顺着手臂流入了牛元武的口中。
牛元武顿时感觉一股火焰随着自己的牙齿流入道喉咙里,一直顺着喉咙灼烧到自己的丹田之中,他强忍着全身被火灼烧的痛楚,紧紧咬住自己的牙关不敢张口。
“帮主!救我!……”不远处的卢怀远双眼血红,额头和脖子青筋暴起,显然他承受着十分巨大的痛苦,用尽了全力才从口中挤出这几个字。
章鹏也瞪大了双眼死死望着龙泽恺,他已经没有办法开口说话了,但是他眼神中满是哀求之意。
龙泽恺握住他们的双手,双眼中充满了不忍和心痛,“你们一定要撑住,我一定会像办法救你们。”
“帮主……”卢怀远匍匐在地,双腿在地上瞪了几下之后,不甘地望着龙泽恺,眼中突然就失去了所有色彩。
龙泽恺心痛不已,不是他舍不得自己的灵血,除了牛元武之外,卢怀远和章鹏都只是凝元境,根本承受不了自己血液之中蕴含的灵力。
龙泽恺放下卢怀远紧握自己的手,将要为自己手下的弟兄换个体面点的姿势,刚要扶起卢怀远尸身的时候,卢怀远突然一个反刍的动作,接着口中就喷出一股白色的虫子。
这些虫子被卢怀远喷出了四五丈远,随着这些虫子的喷出,卢怀远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
无数的只有米粒大小的虫子从卢怀远口中喷到远处,这些虫子一落地,就向四周快速蔓延开来,想要寻找下一个宿主。
一旁的章鹏也是同样的结果,无数米粒般大小的虫子从他的七窍中涌出,同流水般往四周扩散。
龙泽恺再也忍不住,提起手中的长戟,似是感觉到龙泽恺的心中那无尽愤怒,戟身瞬间被点燃,化作一条浑身烈焰的火龙冲天而起。
随着火龙的飞舞,浑身的烈焰似乎将周围的空气都燃烧起来。
龙泽恺提起牛元武退到被火焰包围的圈子外,静静地看着满地的虫子伴着卢怀远和章鹏的尸体被生生烧成一堆灰烬。
他强忍着兄弟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悲痛和对自己无力拯救的产生愤怒,让他浑身都快要化作一团火焰。
牛元武此时再也忍不住五脏六腑被灼烧的痛楚,张开嘴,一篷烈焰自他的口中喷出。
他吸入的龙泽恺的灵血将他体内的虫子全部烧得干干净净,由于灵血太烈,以他灵寂境的体魄,还是让身体各处器官都收到不小的灼伤。
牛元武迅速盘膝调养,慢慢调动四周的灵气浸润着受伤的身体。
陈言和段不明从听到啸声赶来,看见满地火光的和那个火一样的男人。
陈言和龙泽恺算是有一面之缘的,黑雨夜那个晚上他亲眼看到了这个以一己之力守住最艰难的百丈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