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程的飞机上,宋芊努力地睁着眼,好像是跟律修故意较劲似的,尽管飞机遇到气流时产生的摇晃让她大脑眩晕、昏昏欲睡,但她还是强撑着精神,就是为了反驳他昨晚的一时戏言。
律修对着手提电脑的屏幕面色凝重,他随手就想端起咖啡醒醒神,却没注意到杯子早就已经见底了。
轻飘飘的纸杯拿在手里感觉不到一丝重量,他神色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正想吩咐空乘续杯,眼尖地瞧了瞧旁边还有半杯的黑咖啡,随手就喝了起来。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这是我喝过的,你要还想喝就续杯啊。”
宋芊手疾眼快地伸手过去抢,毕竟这可是她维持清醒的最后利器了。
“经常喝咖啡对脑子不好,你本来就够笨了。困了就睡,没必要勉强自己。渴了,我这边还有一杯牛奶。”
律修将纸杯举高,一饮而尽,原本还有半杯的液体,很快就一滴不剩了。
“那如果我睡着之后……流口水了,怎么办?”
宋芊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毕竟睡觉打呼、流口水是她引以为耻的陋习,而且还是在公众场合。
“放心,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如果你到时候实在是有碍观瞻……那我就把你的嘴给封起来。”
律修突然扭头凑近,宋芊被逼得身体别在机身和座位之间。
她一时脑塞,脱口而出的话也不连贯了:“怎……怎么封?”
“嗯……当然是用嘴封啊。你在想什么呢?”
律修纤长的手指直戳戳地指在她的额头上,语气有点痞痞,跟之前高冷腹黑的人设相差甚远。
宋芊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白嫩的肌肤上挂满了可疑的红云。
“我逗你玩呢,你这么认真啊。该不会是真想我用那种方式封住你的嘴巴吧?”
律修瞧着她因为自己的戏弄而发生变化的神色忍不住嗤笑,指尖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扣了一记响指。
“快睡!我要工作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她不睡觉会影响他工作咯。
宋芊不满地撇了撇嘴,瞥了一眼满屏文字的电脑,觉得醒着也是无聊,干脆戴上眼罩,在云端的晃荡中渐渐入梦。
他的视线从她的脸重新转到屏幕上,刚挂上没多久的笑容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顾寻璋给他传来了一封新邮件:
韩氏开始行动了,韩兆和想利用伊允淇控制你的动向。
律修快速阅览完邮件之后只简单地回复了“静观其变”四个字。
刚下飞机,律修就马不停蹄地往公司赶,宋芊带着两个人的行李在机场等着家里的司机开车过来。
才刚开机,一张血肉模糊,需要打码的照片就传了过来。
简讯发送人正是她派过去监视俞章的那位胆怯的大哥。
宋芊点开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地反胃想吐,那七零八碎的肉块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完整的人脸。
宋芊拨通了他的电话,质问道:“是谁叫你这么干的?我记得我从来没有下达过这个命令。”
“宋小姐,是律先生吩咐的,他给的钱比较多,所以……”
那头的彪形大汉显然也知道拿两家钱办事是自己理亏,呵呵地笑起来,试图缓解尴尬。
宋芊神色张皇失措地挂断了电话,身体忍不住地颤抖,握着手机的手指还在抽搐,不知是被照片里血腥可怖的场面吓到了,还为律修手段之残忍感到害怕。
宋芊对那两人确实怀有怨恨,当初之所以选择将他们拉来这个世界,也是因为受不了双重背叛的痛苦,但是当新的生活再次拉开帷幕,祥和平静的日子渐渐消磨了她心中的仇怨。
尽管在这个世界里,韩毓晴依旧像前世一样咄咄逼人,俞章也像前世的张承言一样贪图钱财,这两人甚至屡次三番想置她于死地,恨不得将自己除之而后快。
但宋芊却始终没有想过动用私刑,韩毓晴为自己的一意孤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而俞章如无意外也将在监狱度过下半生。
但是现在这两人,一个死了,一个处于濒死状态,宋芊霎时间茫然了,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当初想要的结局。
尽管她不希望这对狗男女好过,但也不希望他们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退场。
宋芊蜷缩起双膝,交叠的双臂套着厚重的棉质外衣,簌簌的冷风从两个袖口灌入,凉透了她的身心。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一位声音熟悉,但面容陌生的男子不知何时在旁边空荡的位置坐下了。
韩漾边叠着袖口边笑着说:“不记得我了?那日在海边可是我救了你呢。”
“啊!原来是你,怪不得声音听起来这么熟悉。”
宋芊这才焕然大悟,那日被撞入海中,就在她绝望之际,一道矫健灵活的身影径直地往她的方向游来。
那时风急浪高,宋芊的腔腹又被灌入了大量咸涩的海水,神志处于不清醒的状态,只能将来人的面部轮廓朦胧地看了个大概,倒与眼前的男子有几分相似。
韩漾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咧嘴轻笑:“这么轻易就相信我了?就不怕我是骗子?”
宋芊打量着眼前人全身上下的名牌,套装是简单朴素的白色,鞋子被擦得铮亮,应当是个出身不凡的公子哥。
“我记得你的声音,是你将我救到岸边,给我做急救处理的。抱歉,因为你当时没有留下联系方式,所以一直没机会登门拜谢,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不用那么拘谨,你我也算是平辈,我叫韩漾。”
韩漾主动朝她伸出手,他察觉到她回握的动作有些僵硬,明知故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只是没想到我的救命恩人竟然会是毓晴的哥哥。”
宋芊连连摆手以掩饰自己的失态,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害自己的凶手和救自己命的恩人竟然会是一家人。
韩漾体贴地替她拉起行李箱,提议送她回家:“你这是在等人来接你?正好我顺路,可以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您了,我待会儿还要去一个地方,您先忙吧,司机马上就到了。”
宋芊礼貌地婉拒了他,不想跟韩家的人有过多的牵扯,毕竟指不定哪天这两家的人就反目成仇了。
“好吧,不过几天之后韩家会举办一个宴席,希望宋小姐也能来。”
韩漾朝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笑容依旧温暖和煦。
这韩家的人着实奇怪,家里人都出事了还能大摆宴席,因为韩毓晴的缘故,最近韩氏公司是股价暴跌啊,按理来说这段时间应该暂避风头才是啊。
宋芊一时间也摸不清这韩漾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半刻钟之后,司机赶来,将行李搬上了车,替宋芊拉开了后门。
“小姐,是直接回家吗?”
“不了,先送我市医院。”
司机关切地问道;“小姐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只是去看个朋友。”
沈兰心打扮得婀娜多姿,仪态大方地给对面的李董事敬酒:“李兄,一切还承蒙您关照啊,我们孤儿寡母的可就靠你了。”
李董事伸出肥腻腻的咸猪手,往沈兰心保养得宜的手背上搭着:“诶~哪里的话,既然弟妹都主动求助了,大哥我哪有不帮忙的道理呢。”
沈兰心忍着内心的反胃,面上依旧笑春风地举杯回敬着在座的各大股东。
喝多了的王董事一摔酒瓶子,室内响起咣当一阵巨响:“我早就看不惯律修那小子了。年纪不大,屁事儿一大堆。才上任多久,就把我们这些老人的权力都架空了!”
朱董事随声应和道:“就是就是,我们跟他爹打江山的时候他还在穿开裆裤呢!呃呃……嫂子你放心,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等定然万死不辞!”
“老朱你喝多了吧,万死不辞能这么用么?呵呵,没文化的土鳖。”
老王和老朱年轻时候就是死对头,这会儿两人都喝醉了,谁也不服谁,犟脾气上来竟然互殴起来了。
沈兰心眼见自己的计划就要被打乱了,连忙在两人中间劝架。
“诶,妹子,你就别管了。让他们两个打吧,死不了人的。今晚你就只管陪我就好了。”
李董露出一脸淫.笑,他年轻的时候就是个花花肠子,后来干脆直接在“花丛”里养老了,年纪不过六十,已经满头白发,眼袋乌黑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那种活多不持久的。
沈兰心推拒着他的怀抱,阻挡着他上下乱动的手:“这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是不早了,我们是该回去了。今晚你只要讨好了我,还愁办不成事儿么。”
沈兰心抗拒的动作放缓,转念一想,在场的人中李胖子的股份是最多的,只要得了他的帮助,再加上律琛手上的持股,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沈兰心撇过眼不想对着眼前这副恶心的模样,提着娇滴尖利的嗓子应答:“好,都听你的。”
李胖子高兴极了,搂着身侧美娇人儿,留下还在对垒的两个醉鬼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