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走边道:“你叫矦十一?”
“没错,我叫矦十一。”少女浅笑回答。
“可是,我并未请过姓侯的天师。”她面露迷茫,奇疑的看她。
而她笑的更浓,认真的道:“不,主顾大人,是您请了我,您该知道的。”
常春冬脚步一滞,神情一凛,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说:“是因为那首歌吗?那首歌里唱的……难道是真的?”
少女点点头,“是真的,我的主顾大人。”
女人浑身颤抖,凝目死死看牢她,红着眼道:“你莫非就是歌中的‘神通’之人?”
“对啦,就是我啦。”
少女应着温然笑起,眸底处闪着不容置疑的光。她说:“主顾大人,我受您之邀而来,我愿意为您做任何的事情。”
随着这番话,常春冬似被抽空力气,身躯重重一摆,无力的滑坐在地上。两行困了多时的泪再也忍耐不住,终于夺出眼眶,滴落在虹色的砖石。
“太好了……太好了……上苍总算听到我的祷告了。”
泪水不断打在地板,她的哀泣也随之淌个不停。她不停的喃喃,喃说着只有她自己,才能听懂的悲伤。
徐饶业默听在一边,当中许多话他不解其意。但有一件事,却还是理解的透明。原来,这姓侯的女子,居然为常春冬所请,不由得诧愕非常。
“夫人。”
他忍不住问道:“为何是你?你为何要请人对付我?”
“住口!”
常春冬从悲泣中侧首,厉声喝道:“我不是你夫人,你也不是我丈夫。你这只妖怪,食了我夫君,还想与我恩爱好合么!”
他愣住,道:“怎么,你早就知道了?”
常春冬冷笑,“做妻子的怎会识不得自己丈夫,你就算装扮再像,也瞒不住我的眼睛。我不过是没有办法,苦难将你戳破。”
闻言,他目光忽利,道:“如此说来,之前那些猎魔人,也全是你招来的了?”说话间,眼目往权池光处掠去。
那涛雨仙客整好从地上立起,拍拍衣袍道:“没有错,请托在下来此的人,就是尊……咳,这位夫人了。”
常春冬凄然笑道:“这两年来,为了杀你,我寻了多少猎者。可惜,都没能将你除掉。我几乎已经绝望,好在听到了那首歌。”
她看向矦十一,轻轻拨开额前碎发。发下一道紫红伤口,在众目中呈着未愈合的痛。她哽咽着说:“我照着歌中之意,诚请神通之人来助我报仇,本是没法奈何的挣扎。哪曾想,竟真盼来了一位能人。”
她猛的跪下,求恳的道:“天师姑娘,请您一定要帮帮我。”
“那是当然!”
矦十一上前一步,将人扶起,“您是我的主顾大人,您要我做甚么,我便做甚么,定不会叫您失望。”
“呱哈哈哈……”
妖精见此,大笑起来,“夫人啊夫人,我是杀了徐饶业,但这两年来,我对你呵护备至,更把这座酒楼经营的昌旺。我虽不是他,但更胜于他,难道说这样,你还要置我于死地?”
“笑话。”
常春冬恨恨道:“你杀他,是为霸占酒楼。你不杀我,是因贪婪要连我一同占有。你害他害我,难不成还想受我感恩吗?”
如珠的眼泪,随她话成串滚下,流过她的唇,合着苦涩溅在心头,“这座酒楼是他一生心血。店内每一道菜,每一坛酒,都是他精心创制,苦心酿造。如今,他人虽不在了,但他的血汗也不可叫人侵占。对我而言,这一切全珍贵万分。”
她吞泪转首,望住矦十一,凄然道:“侯天师。”
少女道:“我在。”
“我要请你为我办一件事。”
“主顾大人但请吩咐。”
“帮我杀死他,为我夫君报仇!”
“好呀,矦十一立刻领命。”
少女毫不犹豫的答应,抱拳一礼,笑的洋洋得意。
她直起身时,那得意的笑大放出溢彩。其中一半,自然射向了蟾精。而另一半,却被权池光主动的接取。
他在猎魔道上,闯荡十年有余。名号虽不算赫亮,但也非是无名之徒。这常春冬常主顾,明明请了两人,最后却只拜托了一个。叫他这被弃在旁的一位,面子该往何处摆放?一时间,羞恼与不甘排击着胸腔,是从未有过的难受。
心绪起伏之际,就听那蟾妖暴戾一言道:“好哇,你既如此绝情,我也不与你论夫妻之义了。你要我死?哼,我先让你亡!”
权池光闻言心动,暗道:不行,买卖还没结束,我怎好认了输?到底谁更有本事,现在可还定不了论呢!
想着,便大喝一声:“妖精,休得胡来!”
他说的快,反应更疾,刹那已鼓动衣袖,驱出一条水蛟挡在常春冬身前。那蟾妖人还没跳近呢,已有蛟头晃进眼帘。随即,盆张的血口咬上了他的头颅。
嗑啦啦!
蟾头应声而碎,血肉顿时横飞,落在地砖,铺的满满。权池光见之,先有一诧,旋即得意心起,想这蟾怪道行虽深,却也不难对付,好在自己出手够快,没让那偷盗贼抢了先。正打算邀功呢,不料地上肉碎却遽然跳动起来。
起初,它们只是轻捷弹动,接着越跳越高。最终,在一次跃动之后,集体改头换面,成了一地小小蟾蜍,朝着权池光齐齐射去。
说是射,因为它们速度奇快,像骤落的冰雹子一般,能见的唯有依稀的线影。
权池光倒也不乱,身化为一束旋风,将密集的射线全数扫荡开去,但在恢复身形时,仍是被几只后来的小蟾击中在肩膀。
伤口传来剧烈的痛,他一察之下,发现身体竟被穿透,乌溜溜的现着几个血洞。忙惊骇的转身去看,见到后面坚实墙壁居然也未有幸免,给射出来一片小孔。
伤处血流如注,他轻念几句法咒,手指在上头一抹,登时止住了鲜血,但身体还是摇了一摇,无力之感霎时袭来。
可偏偏这时候,他瞥见地上,蹲着黑压压一片小蟾,在透孔而入的光线下,跃跃欲试着要再次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