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相一愣,小心翼翼:“皇上您有点误会微臣的意思,微臣是说,您看,能不能让麒王妃出来一趟?”
“出来?”皇帝老爷子一琢磨,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儿,人家正生了一半,再挪地儿有点不好:“也不是不行。”
冷相慌忙跪在地上叩谢皇恩。
皇帝老爷子说话大喘气:“朕的金孙在你相府可听话?”
冷相一听,这个节骨眼上,皇帝老爷子咋提起云澈来了?
“皇上放心,小世子在微臣府上,视若上宾,下人伺候得细致周到。”
“功课呢?”
功课......
冷相这些时日,忙完闺女忙儿子,还真的没有关心云澈的功课。
皇帝老爷子哼了哼:“这孩子聪明伶俐,但是性子顽劣,朕舍不得下手管,你这个做外公的要抓紧啊。你冷家父子两代探花,到了云澈这一辈,你不能只管你自家孙子,外孙的功课也要抓。”
冷相听了心里不忿,你舍不得管,唱白脸,就将这个恶人让我来当?皇帝老爷子真会指使人,这是让自己白天当官,回了相府当传道授业解惑的夫子。
这么一算,自己将来就算是告老还乡,也要发挥余光余热,甭想消停。
趁火打劫,偏生自己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老头有多不讲理。
冷相违心地答应下来,皇帝老爷子下了旨意,贼好使。冷相直接去了天牢接冷清欢。
冷清欢一听,人命关天,尤其还是两条命,哪敢耽搁?立即提着药箱,直奔相府。
楚若兮一见到清欢,眼圈就湿了,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
清欢早期给她检查过各项指标,知道胎儿营养过剩,粗略估计是八斤以上,如今又出现了难产,必须要尽快采取措施,否则很容易引起子宫破裂,婴儿窒息性脑瘫等各种问题。
她一边劝慰楚若兮,一边麻利地给她做过检查,权衡利弊之后,决定还是让楚若兮顺产。
两个产婆经验丰富,有推拿助产的熟练手法,催产,侧切,再加上产钳辅助,一切很顺利。
当白白胖胖的小侄子呱呱坠地,清欢欢喜地抱在怀里,给自家老爹与冷清鹤瞧。
冷清鹤急着疼媳妇儿,冷相喜得金孙,一溜烟跑去给列祖列宗上香,反倒将孩子给晾下了。
倒是青画彻夜未眠,守在跟前,也兴奋得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清欢一见到她,就想起齐景云。现在的他,应当已经抵达南诏,此行也不知有多少凶险。
她并未向着冷清画提起,私心里矛盾地希望,有些事情,有些人,该忘的就忘记了。
目光扫望,不见清骄,便随口问了一句:“清骄呢?怎么不见他?”
清画等人一时间竟然将清骄失踪的事情暂时忘到了脑后。清欢问起,这才又想起这个茬儿。
“你在天牢里,担心你着急,父亲没有告诉你知道,他已经两日没有回府,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清欢最初觉得许是年少贪玩,问清缘由,觉得不太对劲儿。
这寻人打探消息,即便是官府,也未必有自己的飞鹰卫或者藏剑阁灵通。
清欢劝慰道:“这个你们也不用着急,清骄一向聪明,不会出事。我让人四处打听打听,一有消息,立即过府报信。”
冷相与冷清鹤只觉得清欢与沈临风相熟,若是他肯助一臂之力,肯定事半功倍,因此是求之不得。
相府孙少爷的出生,冲淡了冷清骄失踪给大家带来的焦虑。相爷命人赏下去,大家全都喜气洋洋,奔走相告。
清欢不方便在相府久留,给楚若兮检查过身体,确定没有什么大碍,叮嘱了休养事项,又去看过自家那个没心没肺呼呼大睡的儿子,略作休息。冷清鹤将她送上马车,送回天牢。
出来的时候,清画一直默默地跟随在清欢身后,到了院子里,方才鼓足勇气,偷偷地拽拽她的袖子:“大姐,我有话想问你。”
看晨曦之下,她这一副小女儿的娇羞之态,清欢也知道,肯定是羞于出口的话,便聪明地躲开冷清鹤,与她站在石榴树旁,低声问:“怎么了?”
清画低头,轻轻地咬着下唇:“我听说,前些日子,有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闯进天牢,图谋不轨。”
清欢有点惊讶,不答反问:“此事皇上下令封锁了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清画用脚尖碾着地上的石头子:“反正我是知道的。我还听说,他被皇上埋伏的高手给抓获了,而且受了伤,是真的吗?”
清欢略一思忖,此事不可能是楚若兮与哥哥告诉她的,两人对于清画的心思,一直持反对的态度,不希望她与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有什么瓜葛。
除非,这个孩子是动了真心思,一直都在暗中悄悄地打探关于齐景云的消息。
清欢点头:“是真的。”
清画顿时就仰起脸来,一双清亮的眸子在晨曦之下亮晶晶的。
“那他现在在哪?皇上会怎么处置他?他会不会有性命危险?”
一连串着急地问下来,显然这些问题在她心里不知道搁了多久,想了多少。
清欢原本真的想彻底断了她的心思,给她一个残酷的答案,但是看到她那双真诚而又热切的眸子时,又感到不忍了。
这个孩子的遭遇已经挺可怜,清欢心底里其实是希望她能事事如意,得偿所愿的。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有些一见钟情,就是一瞬间的怦然心动,一辈子的情根深种。
“现在我还不能给你答案,或许,皇上会给他立功赎罪的机会,或许,没有。”
清欢的话立即给了清画希望:“也就是说,他罪不至死是不是?我知道,他不是来刺杀姐姐的,他是好人。姐姐现在知道他是谁了吧?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清欢冷下脸来:“不知道。”
清画怯生生地捉住她的手,左右摇晃,软声央求:“大姐,你就告诉我吧。”
清欢又矛盾地软下心来,语重心长地道:“大姐只能告诉你,他是一个永远不能行走在阳光之下的人,无名无姓,没有身份,仅此而已。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更不能在一起。”
清画见自己的心思被清欢猜透,一张脸火辣辣的,磕磕巴巴地嘴硬:“我没有!”
清欢笑笑,不再多言,转身走了。
她心里记挂着清骄之事,着急联络飞鹰卫与藏剑阁。路过绸缎庄的时候,伙计正在卸掉门板,准备开门营业。
清欢下了马车,走进店铺,掌柜立即亲自迎上来,兴奋地道:“王妃娘娘来得正好,刚得到消息,仇家主已经离开江南,正在赶往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