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三章,番外(五)

第六百七十三章,番外(五)

封王后的朱宣,自负是常常有的事情,然后他再自省,自省过后,该自负的地方一点儿也不少。

不就是一个小媳妇,就是年纪相当,朱宣也不放在眼中。而且这时候不再是少年时候。结亲事的人中间,有不少是成亲前就认识,自以为成亲后举案齐眉,结果这样事情那样事情,公公不公,婆婆****,媳妇不贤,丈夫不忠,再加上姨娘们不安分,丫头们不中使。。。。。。过不好的是大有人在。

朱宣心中早就明白,我的亲事和我治军其实是一样的。这么个小媳妇儿,年纪不相当也有不相当的好处,小时候都吓哭过,长大了估计瞪瞪眼睛就中用。这样多好,也免得御史有把柄抓。北平王和北平王妃不和,御史们一样能出来理由弹骇,妻子尚难管教,不齐家谈何治军,御史们不对路的时候,想找理由多的是。

再说还有母亲,成过亲不如意丢给母亲去。朱宣越来越年长,发现母亲是自己坚实的后盾,什么人不好,就丢给母亲去。要是换着是别人,早就打发姨娘出去,朱宣觉得这名声太难听,再加上是自己用过的人,出去再找人不是丢自己的人。一旦这样想,当然就顺着这思路想下去。这小媳妇儿,应该不难管教。

{无+错}m.

打也不是本事,骂也不是本事的妙姐儿在当时朱宣的心里,就是砧板上的一道好菜,随着他怎么切。这个时候的朱宣,只想着成亲后的管教,想过以后,就接下来想着应该和谁联姻,联几门亲事,这是他当时的思绪。联姻之念早就有之,朱宣做事情向来想的远。

既然在封地上,当然不会只是一年来看一次,朱宣和小媳妇儿没有话说,生日来坐一坐,再就是喊到面前来问几句:“身子好不好,缺什么东西不缺?”妙姐儿当然是无话,总不能抓着朱宣问话。

平时多是小厮们常来,离的这么近,几天就能到,比京里近的多。逢年过节的都可以送东西来,多是妙姐儿的衣服用具,来的多是朱福,朱喜开始推托着,都是朱福抢着来。朱福回的也详细,把姨娘们从蒋氏去世以后,慢慢开始变化,一一地回过朱宣。

朱宣每每听过,就在心里心疼一下妙姐儿,然后埋怨父母亲和蒋氏,别人家的女儿,十二岁就可以成亲,为什么妙姐儿要到十六岁。早结成亲,至少表哥不会看着人这么对你;然后想起来,十二岁的孩子应该比十六岁的孩子更好调理才是。这样一想,朱宣有些心动,在我的封地上,我说了算,如果我要把妙姐儿接来,按着我的喜好管教她?

这样一想,觉得主意可行,只是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抓住沈家的错,让准岳父说不出话来才是。朱宣这样一想,自己又要自负一下,想孩童们最早有六岁开蒙,一般是八岁开蒙,也有晚些十岁开蒙,都是由着先生教成人。妙姐儿快十四岁,在沈家那样环境,一定还是个懵懂的孩子,什么也不知道最好,表哥说一她没法子说二。

这个主意一旦打定,朱宣就要找沈家的错才行。沈家的错也太好找,一抓一个正着。妙姐儿十四岁生日,南平王在沈家住的两天里,处处看着都是错。他向来能辨,又是王爷之尊,沈居安就是身份平等,在雄辨上也不是这女婿对手,何况朱宣位份高。

离开的朱宣对妙姐儿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他为着抓错,在妙姐儿房中看着阁子上不见好些东西,这是自己送来给妙姐儿日常玩的;当然他不客气地走到房中去,把那薄薄的被卧看在眼里。

只是后来妙姐儿来为父亲和姨娘求情,朱宣这才有了认识。战场上可以心狠冷酷,在家里还是看着小女儿家情思可爱。****场中呆惯的朱宣,想想妙姐儿那娇怯怯来求情的面庞,这孩子好心肠。妻子好心肠,也是可以用来掩盖自己名声的一个手段。

封王后初到南疆杀了不少人的朱宣,心思向来如电,他可以预料到成亲后,自己可以严厉苛责,妙姐儿正好是一个心肠软会女眷的人,当然她对着别人说什么,自己得知道。这一正一反,正好相得。

回到王府去的朱宣快马给母亲去了一封信,信中备言:离成亲时日不远,妙姐儿还是年幼不知事体,这以后可怎生是好,让儿子心中时起忧愁。再沈家小门小户,教导上难让儿子放心。是以请母亲修书一封,把妙姐儿接来才是。“

太夫人结这亲事为还恩情,蒋氏赠银的时候,沈居安还不知道在哪里,太夫人对他了解也不多,只想着沈居安功名不成,行商也不过小商贾。向来忧心成亲以后儿子不待见妙姐儿的太夫人,一看到儿子这信中居然也有为妙姐儿打算的意思,太夫人宽慰之余,从京里修书一封,命祝妈妈亲自来接。

朱宣给太夫人的信中,玩了一个小花招,没有说接到哪里。他以前一直抵制这亲事,如果直言接到自己王府里,看着可教就自己留下来,看着不行就送给母亲,想来只会先换来太夫人的一通骂,然后就是太夫人从京里直接来人,把妙姐儿接到京里去。

初封王后的南平王对于自己以前的一些不雅名声,再后悔倒也不必,不过多方弥补,还是可以做到。比如妙姐儿如果可人疼,夫妻成亲以后和睦,这样的名声可以冲淡以前的浪荡,而且母亲也可以放心,母亲忧愁上来,就发愁她老去以后,自己会欺负妙姐儿。

有了母亲的这封信,朱宣顺理成章地强行把没有成亲的妙姐儿接出沈家来。太夫人修书,让妙姐儿去京中相伴,总比南平王修书,让未婚妻陪自己要好听的多。

祝妈妈一直疑惑了一个月,才给京里去书信:“王爷命我相伴姑娘,没有让我们回京的意思。”沈家离王爷王府近,姑娘进京以前从这里过,王爷对着太夫人也有个交待,他是好好招待的。可是王爷他?朱宣修书请徐从安来,就对祝妈妈说了:“姑娘小呢,也不懂事体,请一位先生给她,过年再进京吧。”接过妙姐儿不到一个月,朱宣就不肯放人走。好不容易到手的小树枝,母亲撸不如自己撸。

初进府的妙姐儿,在繁花锦绣中,丫头们都贴心,表哥又和气疼爱,姨娘们离的远,易姨娘一件事情,就可以感受到朱宣是关心异常,而且百般回护,妙姐儿娇滴滴,算是会讨好朱宣的人。她也没有理由得罪他,为着什么事情要得罪他,再说好吃好喝好待她,得罪他做什么?

朱宣下殿回来,或军中回来,和妙姐儿坐一会儿,听着她笑语声,觉得轻松不少;再易姨娘的事情,让朱宣有些愧疚。难怪母亲要担心,成亲以后,如果表哥不疼妙姐儿,光是姨娘们就都不是安生的。朱宣重责易姨娘,就是杀鸡给猴看,再让返京的管事们回京里去宣扬这件事情。妙姐儿的名声就是表哥的名声。做妻子的名声不好,做丈夫的名声独好,这事情不大对头吧?

施恩于人与放恩于人,南平王当然是明白。妙姐儿为秋巧求情,朱宣就答应下来,这孩子要跟在我身边一辈子,就做一个好心肠的人吧,一切事情到最后,反正是表哥拿主意。妙姐儿要求是她的事情,表哥肯不肯那是表哥的事情。

再想起来赵若南。朱宣为抓财政,一气杀了不少官员,妙姐儿进王府的时候,可以说是少有人敢对着王爷说不字。猛一下子被妙姐儿顶撞,如朱宣事后对徐先生所说,伶牙俐齿,还会狡辩。

刘全的亲事是朱宣所许,再加上刘全误卯是赵若南引起,朱宣要重责,一则他的家生子儿误卯丢了他的人;二则亲事已经许下,心里有人当时怎么不说,应该是那女子****才是。朱宣不客气地把赵若南关押起来,准备第二天押解回原地,治她“有伤风化”地名声,这个名声对于过去的女人来说,一辈子也翻不过来身,以后能不能嫁人都是个问题。

一向觉得乖巧的妙姐儿,就在这件事情上,让朱宣发现她有一个倔脾气。是个人都有性子,妙姐儿不可能没有,朱宣在秋巧的事情上,发现妙姐儿其实很懂事,也知道表哥疼她。秋巧事情在后面,赵若南的事情在前,朱宣先看到的是妙姐儿的小倔脾气,也没有规矩,表哥决定下来的事情不能改,她就顶撞表哥,自接来一直惯着,朱宣觉得这孩子没有规矩,决定吓吓她,让朱喜:“取家法来,”再对着妙姐儿道:“我是你表哥,管教得了你。”不是丈夫一样可以管。

换着是一位古人,当然知道认个错求个情,妙姐儿则一下子就愣了。朱宣在以前一直是疼爱关切和回护,妙姐儿不觉得自己是顶撞,觉得有道理总可以说说吧。对着朱宣可以吓到一片人的冷脸儿,再听着身边的人哭求:“姑娘认个错吧。”妙姐儿认了错,走出来,才觉得后怕,要是真挨了打,用古人的说法,这叫没有体面。妙姐儿被后怕吓到了。

朱宣被妙姐儿吓到了,成亲以前他是不会动妙姐儿一手指头,不过是为着吓唬她,果然吓到了,朱宣心中着实地后悔。想想母亲信中频频地催,就是不认为自己会好好对她。

而太夫人重起疑心,觉得儿子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送给自己,他只是想自己教。太夫人一下子就能想明白,在朱宣手底下过两年,妙姐儿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怜兮兮的唯表哥是从的小媳妇儿。

道理能说通的时候,少有人会动手。这还是成亲前,朱宣觉得后悔,多就是吓到妙姐儿,母亲知道不会再让自己留下来。朱宣先喊来祝妈妈,不许她往京中通信,再去安抚妙姐儿。朱宣表妹的这身体也着实差了些,一吓就病,病的朱宣多了一条后悔,自己不是说不好道理的人,怎么想起来用家法吓她,当时顺嘴就是一句,这下子吓到他自己。

这是南平王在军帐中的习惯:“推出去重责四十军棍,”对自己的小媳妇儿,花柳一样娇弱的身子,这法子行不通。朱宣格外地怜惜,我接来吓出一身病来,这是我的不是。

病床上的妙姐儿喝不惯中药的娇态,吃不惯白粥觉得饿要哭,朱宣看着一一的新奇,这和自己的****们,艳词娇语地争宠,别是一种清纯风光。夫人们是肯定不会生病说喝不惯中药,病了也不会抱怨饮食清淡。

病好以后的妙姐儿更是乖巧,不仅是乖巧,是时时提醒自己不要惹到这位表哥。朱宣的种种手段,妙姐儿都看在眼里,属于她自己的一点儿小天地小的可怜。身边的丫头们和妈妈们不再象以前一样,什么事情都说好。天知道妙姐儿以前也没有做过什么,就是病好后,有点儿行步动步的不动,就是一堆的人要劝:“姑娘再不要惹王爷生气。”

就是有时候晚上多看一会儿月光,想着一样月下是不是有自己的家人,丫头们就送衣服来披上,再就是一句一句地劝:“姑娘睡吧,王爷要是知道不会高兴。”

有人管头管脚到什么钟点儿起,什么钟点儿睡都管的吗?朱宣就这么给妙姐儿立规矩,到睡的时候就睡下来,到醒的时候就起来,向来是睡早起的并不晚,不许逗留就得回房里去。南平王对自己的小妻子越来越喜欢,一管就听话,比管了不听话的要好。军中士兵们初到军中,再好性子的人思家念家,也会违犯军规。朱宣心里明白,能管的好就不错。

太夫人再来信,是强行来接,朱宣不肯送,把妙姐儿夸成一朵花,儿子喜欢她这些话写在信中给母亲,糊弄自己母亲能一会儿就是一会儿。小树正撸枝的时候,朱宣怎么会给母亲送去。南平王起始接到身边来,居心如何,他自己最清楚。一切围着他自己转。

出门一堆人跟着,回房中一堆人看着,妙姐儿忍气吞声地过下来,全凭自己想的开。认真来说,衣食待遇和周护上,朱宣做的相当不错,至少他的责任心让他明白,妻子是他的责任。南平王只是不想要一个成亲后与自己背道而驰的妻子,恃宠而娇的人就不行。

可怜的妙姐儿,全无还手之力。再想想表哥翻脸要打人,她只能忍着不让他翻脸。朱宣着手从各方面拧着妙姐儿的小性子,处处告诉妙姐儿,表哥说什么就是什么。成亲前肯定不会动手打妻子,让人知道说自己欺负人,就这就有人说朱宣欺负人;至于成亲后,朱宣想想妙姐儿倔上来要顶撞人,成亲后谁还会客气,不再是娇客,甩手就可以一巴掌,没有体面的自己哭去。不然丢给母亲去,想见表哥也不来。

女人是个什么样的心性,朱宣太多的****,个个见不到的时候要跺脚抱怨,见到的时候就眉开眼笑,朱宣觉得女人就是这样。成亲以后,表哥回不回房里,那就看你的能耐了。青年倜傥的南平王自负上来,觉得自己有如一朵花,人人都要抢着要,他自负的也算有理智,明白人人抢着要的不仅是他的模样,还有他的权势。朱宣为着权势汲汲,随时想着扩大权势的心思。

疑心重重的太夫人就没有一天是放心的,自从妙姐儿住在儿子王府里,太夫人天天在心里想着。一个没了母亲的可怜孩子,遇到自己儿子那样的人,太夫人终于在中秋节前后,震吓住往京里送节礼的一个资深管事。

问别人都回说不在二门里,说是不知道。中秋送节礼的管事的,不能再说不知道。王爷把沈姑娘吓病,一病就是经月,然后王爷迁怒,动不动就发脾气。再不管事的人都知道,只是这个管事的是没有躲过去,说自己不知道太夫人不相信。管事的被问出实话来,沈姑娘到王府里没有过上多久,就被王爷震吓病了经月。太夫人过了几个月才知道实情。

大怒的太夫人看看日子离过年不远,再想想祝妈妈信中也没有说这些,自己被儿子摆了一道,太夫人自此和儿子在过年前又开始大战一个回合,一直到过年,朱宣推无可推,命徐从安带着妙姐儿后进京,自己先行快马入京,先缓解母亲的怒气。当然南平王一张好嘴儿,把妙姐儿夸的象一朵花,儿子喜欢她,为她请的有先生,衣服穿戴时时都给,要留她在自己身边。

可怜的南平王从少年开始就一直辛苦,先是为亲事和母亲就没有赢过,为着妙姐儿留在身边好管教,朱宣和太夫人母子又要重新来一回。

南疆突然而起的战事,是朱宣想要的,他好战喜功,最为自负,以前上战场从不认为自己会有事情。可这战事也让朱宣匆忙离京,朱宣事先早就想好,把徐从安留在妙姐儿身边,打算让徐从安和母亲说去,让他奉着妙姐儿离京。

没主见的老好人沈居安玩了一个小花招,妙姐儿吓病,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他正在外面经商路上,等他赶到王府,和朱宣为着纳妾败下阵来,沈居安一肚子气,时时在找着机会。京里还有妙姐儿的外家在。沈居安不愿意把女儿给他们见。

过年以前,沈居安生病的信就上了路,把妙姐儿接回家里来,这又便宜了朱宣,他说不过母亲,却足以压得住准岳父。

南平王给自己挖了一个坑,然后拼命地往里跳,生怕跳的不够深。妻子举止样样是依着他的喜好而来,最终结果他一定会很喜欢她,再有生活中的事情来沉淀,朱宣爱上妙姐儿是迟早的事情。习惯是可怕的一件事情,朱宣想着主意让妙姐儿习惯于自己的时候,他也同时在习惯有妙姐儿的日子。

这个坑是他自己挖的,结果也是他自己扛着。相伴过妙姐儿近一年的朱宣,收到朱禄的来信,妙姐儿在沈家又受人欺负,他还能会客气。战事之中,抽出时间来到沈家,就差在妙姐儿身上打一个标记:此人为我所有,只有我打得骂得欺负得,别人一概不行。他自己训过来训过去,怎么样都行,只有别人要靠后,吹口气儿都不行。

太夫人再来信,还有薛名时傻乎乎的问话:“沈姑娘和王爷在的时候,是不是也害怕您,躲着您?”朱宣对着母亲的来信:见你就害怕,我的孙子从哪里来。

南平王****倜傥,这一点儿上他最行。生的挺俊,疼爱最多,妙姐儿喜欢自己,朱宣可以看得出来,在他来看,这理所当然,表哥多疼你,不喜欢表哥才叫不对。那个时候如果问他,是不是也离不开妙姐儿,朱宣一定是不会承认。他只是疼爱,觉得这亲事可以结,然后想到成亲后就有儿子。以后上阵父子兵,再以后一堆儿子。。。。。。

成亲后如愿一个大胖儿子,老侯爷看着儿子满面笑容:“你时时是辛苦的。”太夫人对着儿子也是趁心如意:“睿儿多象你。”孝子朱宣扪心自问,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就是小丫头肚子争气,生了一个儿子,表哥一下子变成孝子表哥。

夫妻和睦其乐融融,朱宣开始留恋这和睦的光景,轻易不愿意和妙姐儿生分。外面有女人,哪一家没有,表哥还是最疼你,有什么好别扭有什么好存在心里的。方氏弟妹不讨人喜欢,朱宣当面是说妙姐儿,回到房里就百般地哄着她,看到朱明再说一句:“家里要和睦才行。”朱明没有朱宣这样的心思,觉得妻子丢了自己的人,回去总和方氏别扭。方氏每每委屈,反倒是妙姐儿这个大嫂劝解于她。朱宣还是朱宣,除了他自己可以给妻子委屈,别的人都不可以。

一场联姻,夫妻生分。自少年时,说这亲事以来,第一次朱宣伤的不轻。妙姐儿面色苍白责问自己:“表哥一意孤行,把我和睿儿置于何地?”这话伤朱宣伤的最重,就在他后来几十年夫妻恩爱的时候,一想起来,朱宣还是要生气,这孩子说话真不中听。只是后来生气,他只有气自己的份儿。

匆忙把妙姐儿撵出京的朱宣,那脸色气的不比妙姐儿好到哪里去。幸好还有母亲在,母亲可以帮一把。不然的话,朱宣想想这事情应该怎么收场。

想想表哥自接来时时教导时时用心,居心也有****,以朱宣看来,全为着夫妻和气不是。不可能让朱宣明白现代人的思绪。朱宣心头时时一阵火气,发落徐从安,气走蒋大夫和卫夫人,和昭阳郡主的亲事,他更没有心情去操办,随着人怎么收拾去。

朱宣一想起来妙姐儿这没有良心的话,就觉得自己及时地撵走她是对的,要是还在眼前,就想给她一顿。给她十顿,让她哭哭啼啼去。朱宣都觉得不解恨。

幸好有母亲在,等自己回去,母亲说句话,表哥也可以回房去,不然的话,朱宣恨上来,一辈子都不要理才好。

朱宣在等亲事的时候,天天问自己,等我回去,揍不揍这丫头,身上没有几两肉,够表哥怎么打的,朱宣想到这里,就有些心酸,只怕我回去搂着哄,敢跟表哥生分的小丫头也不买账。每每想到这里,就觉得幸好还有母亲在,母亲压着表哥回房去,表哥敢不回去。朱宣自己没有台阶下,等着太夫人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来。

那一时格外地气徐从安,就没有少拿徐从安出气。急急再去军中,中夜难眠,披衣起来想给这孩子一封信,不知道是哄着的好,还是继续训她,跟她生气的好,这就再把笔放下来,朱宣在军中火气腾腾,只有徐先生知道缘由。王爷和王妃生气这样在乎,饱受朱宣折磨的徐先生更觉得自己做的对,一点儿也没有做错。

自妙姐儿离京,南平王在达玛死以前的这一段日子里,一想到妻子,就只有一个想法,回去是揍她一顿再哄她,还是先哄她,妙姐儿要是被母亲劝过来,这件事情表哥也放过去。朱宣就想着这个,自己颠倒于情中,自己尚且不知道。

要他放过这件事情,他觉得不解气;他再想到妙姐儿挨打,哭的如泪人儿,他只觉得心疼。向来在军中赏罚分明,一翻脸说一声:“推出去重责”的朱宣为难之极。

直到达玛自刎,那一拜,拜的朱宣这才恍然大悟,当晚军帐上,他泪流满面,这才发现自己对于妻子,是疼爱在心里。为难其实就是打不下去手,为难就为着心疼,不愿意看她泪眼儿,不愿意看着她不高兴,表哥在,只想看到妙姐儿欢欢喜喜,可是如今把她弄的哭哭啼啼的人,就是表哥自己。朱宣再心疼的时候,不是为着妙姐儿伤人的话,是实实在在地为着妙姐儿哭着奔出书房去。

想那撞到门上后,再回头来看的那一记无助受伤的眼光,和她没有血色的面容,朱宣想起来这一幕,叹一口气把眼泪擦干,拿起笔来开始给淮王写信,第一封信什么也没有说,朱宣依然是稳住淮王,要让他帮忙把自己那六封盖上小印的情信要回来才行,传出去这就是自己负心的真凭实据。南平王于痛心之余,依然是谨慎理智的处理悔婚的事情。

夫妻相逢于锦帐中,朱宣心里不会有表哥进房里,是就着妙姐儿的想法,如果不爱,也就什么也不想的来了;正为有爱,以前朱宣才会有这样想法。

锦帐里,妙姐儿嘤嘤不止地哭声让朱宣心痛,把那深埋在自己怀中的小脸儿找出来,看到面容上是数不尽的委屈,眼神里是难掩的伤痛。朱宣就叹气,再搂到怀中来,能说出来的只有一句话:“是表哥回来了。”

一起去看孩子,妙姐儿才会喜欢,她心里只有孩子。回想到这里的朱宣看着丫头们把用过的早饭收走,妙姐儿下榻来对朱宣道:“我去看看胖妞儿。”朱宣点头,不过道:“又胖妞儿了,不是有名字。”

“这要怪胖倌儿,我先还喊过几声名字,”妙姐儿扶着女儿的手,人已经站起来:“后来就是胖倌儿总是喊,我又跟着喊上了。”对着朱宣一笑,又是年青的时候那俏皮劲儿:“我去帮着表哥看孙子,回来我告诉你。”

郑天楷听着岳父和岳母在闹行礼科:“那真是生受你,回来告诉我,是孙子还是孙女儿才好呢。”

妙姐儿和福慧母女都是一笑,往胖妞儿房中走去。郑天楷留在岳父身边,这个女婿责任重大,陪过福慧郡主还要陪岳父,只有岳母使唤他的时候少,岳母多是岳父自己陪。

“天楷,这几天里见的几个人,你都是如何看待?”朱宣突然这么问女婿,郑天楷想一想回答岳父道:“何大人对岳父还是尊重,他只是对于最近官员们的调动有些不安。。。。。。”

朱宣听过以后,看着外面大开的迎春花,对女婿道:“咱们要住在京里呢,有人请你,也可以去坐坐。”站起来负手的朱宣走到廊下,郑天楷当然是跟在身后,看着岳父伏身看着廊下几株细草一样的花草,只有叶子还没有花。

“这是凤仙花,等到开了花,你岳母又要给福慧染指甲才是。”朱宣颇有兴致地对着这未开的凤仙花看了一会儿。郑天楷就答应着。前面一句是问官场,后面一句是说花草。新入这家门不久的郑天楷心里难免狐疑,岳父难道也帮过岳母采这凤仙花?郑天楷不敢问,不过他心中有数,岳父既然提了,自己要帮着福慧采才是。

新女婿进门,有如劳工,要问感受如何,只有郑天楷自己才知道。在郑天楷的心里,他觉得上门女婿就是陪着福慧侍奉岳父母。成亲几个月,郑天楷所做的事情,就是这些事情。问他心里闷不闷,男人天性,总觉得应该做些正经事情。

总是摘花去厨房里陪着妻子弄菜,郑天楷也能忍下来,这样的日子在他回答岳母那问题时就应该明白,成亲后就是这样。

今天听到岳父偶然问出来自己怎么看几位大人,郑天楷按自己所想回答过后,再没有听到岳父说这些官场上的事情。一应官场上来人,朱宣都是自己会。

过上两个月,凤仙花大开,郑天楷真的去给妻子和岳母采凤仙花,而且他也看到胡须飘飘的岳父也干这种事情,不仅干这种事情,而且帮着妻子和女儿弄那花汁子弄的起劲,象是他晚年就做这些事情。岳父尚且如此,当女婿的还能有什么心思,何况这个女婿万中挑一,是个灵透的人。

“给,看看表哥弄的不错吧。”朱宣把捶好的凤仙花汁递给妙姐儿,妙姐儿坐在身边,接过来往福慧指甲上擦。福慧郡主这么大的年纪,有时候梳头也要母亲跟在后面看着才行。伸出自己的手指,看着母亲擦好花汁子用丝巾包好,福慧再给父亲看,再给郑天楷看一看,父亲和丈夫都是微笑:“包的很好看。”

手上包着十个撕成条的丝巾,怎么也好看不了。父亲和丈夫都这么说,福慧郡主站起来:“我去给四嫂看看,四嫂有身子,母亲就不肯给她染。”还没有走上几步,胖妞儿房中急步出来一个妈妈往这里来。

妙姐儿和朱宣都站起来,妙姐儿先问一句:“有动静了?”妈妈满面喜色:“想是到时候了。”妙姐儿急忙喊住福慧:“留下来陪父亲,”自己扶着丫头往胖妞儿房中去。

不一时顾冰晶也过来,房中已经在要各样东西,早就备的齐全,稳婆也是早早地找好候着。朱宣和郑天楷只在廊下看着,身边是不能过去的福慧郡主。

小梅悄悄使了一个人往郭家去送信:“四夫人要生了。”郭将军一听抓起来衣服就往外面去,杨姨娘一个人在家里急的团团转,拿出来自己的私房钱,使着家人一个接一个去王府里看去,一会儿听不到回信,她就急的不行。心里只是担心,第一胎多是鬼门关,可以顺利才好。

一直急到下午,杨姨娘茶饭不思;到晚上,她不生孩子,急出来一身一脸的汗,又开始打转转。眼看着月上西楼,杨姨娘回房中开始痛哭,这样长的时候生不下来,可见是不好生才是。

****郭将军都没有回来,晚上也不能再使着家人往王府里去打听。杨姨娘熬了****到天明才看到郭将军满面喜色地回来,一进门先说一句:“是个女孩子。”然后吩咐家人准备东西:“洗三那天送什么,早些拿出来。”

杨姨娘这才得已问明白。郭将军对着她一脸的泪痕大为不解,而且不高兴:“这是喜事哭什么,昨天先是说有动静,后来这小丫头又没动静,就一直等着,到早上才落地,快给大哥二哥送信去,洗三的时候要一起去才行。”

院外人声欢腾,两位郭大人携着家一起过来,先问一声母女平安,这就让女眷们再上车往王府里看去。用两位郭大人的话来说:“咱们家是不能跟王府里比,可是娘家人还是要去看看。”

郭家兄弟三个人开始喝酒,杨姨娘这才接到小梅传来的信,这才相信是一个女孩子。以杨姨娘的个性,她再去哭一场,哭完以后,心里从没有过这样的难耐。

“我想去看看小姑娘,”郭将军一醉到晚上,一醒来第一句话,杨姨娘要去看外孙女儿。胖妞儿嫁入王府多年,杨姨娘只是想都没有这样难耐过:“我只要看一眼就成,我得看看去。”

郭将军努力描述一下:“长的象胖倌儿,胖倌儿昨天晚上也到了家,说那孩子象他。你只想着胖倌儿的面相就成,象胖倌儿就生的好,象王府里的福慧郡主。”

“我没有见过郡主,”杨姨娘也觉得自己提出来一个天大的难题,可是不说出来她不舒服。郭将军纳闷:“接船那天,你没有看到郡主?一直伴在老王妃身边的那一位。”杨姨娘云里雾里的想一想,再陪笑道:“我只想着姑奶奶呢,没有看到别人。”

同样觉得这难题天大的郭将军道:“那你先想想胖倌儿就成,你要看孩子,至少要到明年。小呢,今年过年都未必带出来。”

就是想到今年过年都未必带出来,杨姨娘才更想看。这难题很难,姨娘跑去王府里拜客,是老王妃接待还是顾冰晶接待,杨姨娘黯然回房去,心里思念着姑奶奶的孩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再拿针来,做些小衣服送去。

郭将军出现在门口:“你看着厨房上的人多染些红蛋送人。小衣服不用缝了,你缝的那些衣服,也用不上。”杨姨娘唯一可以传达自己一片疼爱之心的渠道,也被郭将军拦下来:“你要是能去看看就知道,成堆的衣服,哪一件都好。孩子有人来看,不会穿你做的衣服,体面才是要紧的。”

“我。。。。。。”杨姨娘放下针线来,对着手上小小衣服痴痴的看一看,再拿在脸上贴一贴,这才丢下来去弄红蛋。

家里只有这几个人,杨姨娘向来谦恭,家人们和她处的好,就劝她:“等上一年你就能看到了。”杨姨娘勉强露出笑脸来:“可不是。”王府里四个儿子,人都说大家子里事情多,杨姨娘看不到只是担心,生一个姑娘,祖父祖母疼不疼还不知道。

一直到满月那一天,郭将军和哥哥们一起去王府里庆满月。他们走后,一乘青色小轿停在门口,小梅从轿子里出来,不及和家里熟悉的人说话,进门就找杨姨娘:“快上轿去,”把杨姨娘推到轿子里让她:“别说话。”

路上走到一半儿,杨姨娘才明白过来,揭开轿帘道:“你得让我换件衣服吧。”小梅再把轿帘子合上:“别说话。”在外面跟着一路走到角门外,小轿才停下来。小梅领着杨姨娘进来,先到自己房中去,拿自己的衣服首饰给她换上,这才交待道:“一会儿看到老王妃和二夫人,姨娘记得行礼。”

天天说着要看的杨姨娘吓的不行:“我不敢去,我还是不去了。”小梅哄了几句把她带出来,领着她一路去看孩子。

“和老王妃住在一起呢,刚才那院子才是四夫人,自从有身子,老王妃说自己不会料理,就一直带在身边。”小梅一句一句地安着杨姨娘的心,杨姨娘渐渐也有心思看一看王府,回去也好对人说。

路上就看到人来往不断,来到妙姐儿院子里,丫头婆子更是川流不息。杨姨娘垂着眼睛跟着小梅进来,听着小梅提醒道:“这就是老王妃和二夫人。”

妙姐儿坐着,看一看四儿媳妇的生母,要看看孩子不是吗?面前跪下来就叩头的这个人,看不出来面庞。

“用过饭再回去吧。”妙姐儿站起来,顾冰晶扶着婆婆走出去。杨姨娘这才抬起头来,心中感激地来到胖妞儿床前,胖妞儿微笑一下:“这是孩子。”

身上一件红色锦袄,上面用珠子当********。杨姨娘才不管这衣服多灿丽,先用手摸一摸果然轻软这才放心。她只关心衣服软不软,会不会磨孩子。

果然长的象胖倌儿,杨姨娘看着乐:“生的多俊。”满月过后,又白且胖,杨姨娘再关心第二件事情:“小王爷喜不喜欢?”

“姨娘少说这个,”胖妞儿不让杨姨娘说,再悄悄告诉她:“不是喜欢,是喜欢的不行,他正等着姑娘呢。我们家缺姑娘,胖倌儿天天就得意去了。”

以胖妞儿的推测,生个姑娘下来,会比小子哄的钱多,是以胖倌儿才这么高兴。这心思辜负胖倌儿一片爱女之心。

杨姨娘又放下一层心,笑逐颜开地听着胖妞儿说话:“我对着他,从来不说喜不喜欢。”胖妞儿看一看房中摆放的东西,各色人送来的东西都摆在这里。胖倌儿这个爱挑剔爱争风的人,再问他喜不喜欢,不是挑着他去父母亲面前争风。

“公公婆婆都喜欢,”胖妞儿这才喜上眉梢:“第一胎是个女孩子,三嫂说跟她一样,多给了一样东西,三嫂说她出一部分嫁妆,就是这话只能听,要到姐儿出嫁的时候看看东西才知道。”

胖妞儿不能告诉杨姨娘,这第一个孩子,胖倌儿把所有的人都搜罗一遍。胖倌儿第一胎生了一个女孩子,算是他如愿以偿,此时胖倌儿正和父亲在说话。朱宣陪着客人吃了几杯酒,正在房里歪着休息,看着儿子过来磨蹭:“父亲说的话,算不算?”

“不算,你小子玩花招儿,老子说话就不算。”朱宣闭目养神,再问胖倌儿:“你几个哥哥答应你给多少?”

妙姐儿在对面只是笑,等着看儿子如何问表哥要钱。朱宣睁开眼睛先看到的就是妙姐儿的笑容:“你有钱给他吧,这孩子是为着别人生的吗?”

“我也不给,”妙姐儿板起脸:“害我担心着急,表哥离他近,顺手给他一巴掌才是。还给他钱。”

胖倌儿站远些,自己想想女儿这样可爱,父亲怕你嫁妆少,才这样搜罗。胖倌儿这一会儿指着女儿找出来一个好理由,全然不管他从小是一个搜刮别人成习惯的人,那时候不是为着女儿着想。

福慧郡主从一侧房门退回到自己房里去,看着郑天楷正在写东西。走过来看一看,福慧郡主道:“这是什么?”

“岳父要我写的,”郑天楷写累了,停下来搂住福慧坐在膝上:“几时我们也有孩子。”福慧郡主笑眯眯:“福慧不知道的呀。”

郑天楷抱着梳头穿衣服都要岳母伴着,舞刀弄枪却要岳父陪着的娇****子,听着她又是这一句,伸出手来在福慧鼻子上刮一下:“你就会这一句。”

福慧不知道的呀,这是福慧郡主的口头禅。郑天楷和妻子温存一会儿,放她下来:“把你帮四哥收的礼金还给他吧。”

“这是福慧收的,当然是福慧留着。”福慧郡主笑眯眯:“哥哥们和姐夫说四哥不听话,孩子要的晚,让他们着急,所以他们也让四哥着一下急。福慧先放两天再给四哥。”

走出房门来的福慧遇到胖倌儿,胖倌儿纳闷:“大哥二哥都没有信来吗?”福慧郡主笑逐颜开:“福慧不知道的呀。”

郑天楷在房里笑起来,家里人自觉得被胖倌儿折腾了,现在一起来耍胖倌儿一次。福慧是中人,收起来一大笔礼金,再去告诉胖倌儿哥哥:“福慧什么都不知道。”

重新执笔的郑天楷写的是一个奏折,看着岳父在家里就帮着岳母和福慧鼓弄那凤仙花汁子去了,不想他依然是不闲着。郑天楷对着桌上这奏折看一看,皇上要是准了这奏折,何大人又要头疼的不行。

赋闲在家里的朱宣他也不闲着,郑天楷这个看花摘花陪着妻子的女婿,此时是岳父的一个贴身代笔小厮。

想想自己这奏折写出来,足以让官场上震动一下,郑天楷恍惚间,突然不知道自己进这个门,是为着对福慧郡主一见钟情,还是为着这权势?

难怪这女婿挑来挑去,挑的人心不定。郑天楷把下面的写完,准备送给岳父去看。再往外面找福慧,又在花架子下面站着,仰着小脸儿往花上面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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