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碧空耀日,内海铁壁冷冰冰地横亘在一望无际绵延千里的蔚蓝海面上,从这个地方看,还看不到连接的岛屿。
露出海面的高墙,高约百丈,墙体通体深灰,表面纵横交错地铸了宽约尺许的铁带,在阳光下反射出锐利的光芒。
左右的高墙一眼望不到头,墙上每隔百米都设有一个城楼,每个城楼都有数十名铁壁卫挺立守卫,身着铁盔铁甲,手持长矛,目不斜视地望着深沉平乏的大海,只有偶尔飞过的海鸥才能给他们带来些许乐趣。
而生尘家的这艘楼船即将抵达的这个入口,是铁壁的四个入口之一,这里是西门。
入口处的大门是两扇沉重的木门,上面也加固了铁片,高度是城墙的一半,白天城门大开,门口有百名守卫,皆是一样的装束,来往的船只都要经过严格的查验,有的还要搜身来确认身份。
而生尘氏的楼船驶来时,门口站在舢板上的铁壁卫纷纷催促眼前要查验的一艘商船后退,给他们的船让出位子来。
待船到了门口,生尘家的管家站在船头恭恭敬敬地朝他们拱手。
“诸位辛苦了,在下生尘氏管家植忠,还请诸位军爷行个方便!”
“原来是生尘家的人,失敬失敬!不过,大王有令,修士榜在即,来往内海的船,无论大小,都需要仔细查验,请见谅!来人,上船!”最先头的一个铁壁卫也颇为有礼地朝他拱手言明,然后挥手命人上船搜查。
植忠也无可奈何,只能命人放下台阶,让他们上船搜查,不过是走个过场,船上都是自家人,也没什么可忌讳的。
十几名铁壁卫呼啦啦上船,甲胄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可那上面反射的光却刺眼。
船上的墨绿色的人早已低着头成队排好,足有数百人之众,把甲板几乎占满,植忠在最前面迎接他们,微微勾着腰,笑容满面地迎他们上来。
“下人们都已经在此,只有我家大小姐和她的侍女还在船舱,因是女眷,不方便抛头露面,还望军爷见谅!”说着话,他伸手拉住这为首的铁壁卫,别有深意地看着他,“军爷们辛苦。”
这人捏了捏手里的厚度,笑容加深,非常友善地冲他点头:“不辛苦,为大王效力,是我一族的荣光!”
然后他扭头对其他人说:“都麻利点儿,四处看看就好,莫扰了人家清净!”
“是!”
其他铁壁卫立刻分散到楼船各处,植管家与领头的铁壁卫在甲板寒暄,气氛轻松,不时有笑声传出。
三楼船舱里,生尘淑贤站在门口,打开门吩咐自己的侍女。
门开了只容一张脸的缝隙,她小声对她们说:“一会儿他们要是上来,你们就说我在休息,不方便打扰,他们若是散去,就无事,若是非要搜查,我自有应对,本小姐这么做,你们可明白是什么意思?”
门口的四个碧衣侍女抿紧嘴看着她们家神色古怪的大小姐,怎么一会儿功夫,她们小姐怎么鬼鬼祟祟的?
“是……小姐。”但是她们也知道点头应答。
可能是睡糊涂了吧……
“这是为了生尘家的颜面!本小姐的闺房怎能被外人随随便便闯进来,那是对生尘家的侮辱!”
她义正辞严地看着她们,侍女们恍然大悟,瞬间觉得她们家小姐不愧是大家闺秀,想的就是比她们长远!
“放心吧小姐,我们一定守好,绝对不会让人瞧不起咱们生尘氏的!”
“小姐!婢子也是!”
“好,你们能明白,小姐心甚慰!守着吧!我进去了!”
“是!”
她把门轻轻关上,还挂上了门闩,省的他们不知轻重地误闯进来,在门口停了一下,她思索片刻,悄悄深呼吸几次,然后走向了书房,挺直腰杆,从容地走过去。
刚绕过挂起的帘子,她就看到他倚靠在窗边的花瓶旁边的墙上,抱着手臂,姿态闲适地闭目养神,她不禁沉醉在他周身清雅宁静的氛围中,一时之间竟忘了说话。
直到他突然睁开眼睛,毫无防备之下,她的眼睛对上一双墨色琉璃一般的深邃眼瞳,呼吸一窒,脚步骤然慌乱,自己踩到自己,惊慌失措地向后倒去。
“啊……”
她短促地惊叫一声就止住了,呆愣地望着上方的这张脸,也完全没意识到他是如何转瞬之间来到她身边的,四目相对,她忘了起来。
“姑娘,你……可还好?”他迟疑地问她。
“啊!”
她此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头脑像扔进了沸水,手忙脚乱地挣开他的手臂,匆匆后退两步,又差点绊倒,还好及时扶住了帘子才没有重蹈覆辙。
生尘淑贤!!!!!
她内心疯狂咆哮,低着头,难以置信地盯着地面,一种被人揭穿的羞耻感涌上心头,让她没有脸面面对这个人,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很热,现在一定红得吓人!
这可如何是好?他一定认为我是一名轻浮的女子了……我生尘家的名声就要葬送在我手里了!
她眼中不禁浮现了羞愧的泪花,恨不得躲起来再也不见人!
“姑娘,我听外面有喧哗声,你可是来告知我的?”
听到他稀松平常的问话,她呆愣了一下,微微抬起头,因为她现在不仅脸很红,眼里还有泪,不想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
她瓮声瓮气地答:“嗯。”
“多谢,姑娘,一会儿他们若是查到了这里,姑娘不必与他们争执,只管让他们进来,他们找不到我的。”
怎会如此有把握?那可是王都严格训练过的铁壁卫啊,眼耳灵敏,任何细碎的声音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难不成此人是高手?可是她怎么看不出来?
对于她的怀疑,他没有解释,也不必多言。
他冲她微微一笑:“姑娘,你信我吗?”
信!
她心中立刻回答,可是表面还是要稍微委婉一些,她又稍稍抬起了头,偏过脸,避开他的视线道:“公子既然心中已有打算,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样也省了她与那些人争辩,这人怎的这样善解人意?
也不知……他娶亲了没有?他看着年岁不大,应该还没有吧……只是他没了记忆,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唉……可惜了,这要是入赘到家里,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了。
“开门!我们只看一眼,你们挡在门前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