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沅听到娄氏的话笑起来,一面摇头一面叫丫头们拿雨具过来:“这是说到哪里去了?不喜欢我和七伯母有什么关系,要知道我们原就和七伯母不是一房的。(首发.)”
“至于你说自娘家论起的话,可是眼下我们都是嫁了人的,还提娘家做什么。”她并不记得什么七伯母,还是她的什么表姐。
真够乱的。
娄氏抿抿嘴:“也是丫头们听那边的嚼舌头,听来的一两句当然不能当真,不过我仔细想过,好像那边的老太太和七伯父他们真得不喜欢你。”
“回头再说此事。已经两件事情了,你说过的不论事情大小的。”她看着淑沅:“亲姐妹也要明算帐不是。”
淑沅没有和她争执很痛快的点了点头。丫头们拿了雨具过来,她和娄氏便钻进了雨中。
在屋里的时候看雨还不错,真得人在其中便不同了。这个道理,在淑沅来看倒真得和吕福慧的事情是相同的。
淑沅到的时候北府的主子们都已经到齐了,老太太和赵氏、孙氏在屋里,而汪氏立在廊下和丫头们说着什么。
远远看到淑沅和娄氏过来,她急忙命丫头过来接着,到了廊下来不及说什么先给两人姜汤暖身。
“你们倒底还是过来了。”汪氏的声音压得有些低:“本不想你们过来的,但是想想怎么可能呢?犯不着落人话柄不是。
“来是免不了得,不过事情你们心里头要有个数儿。所图嘛,你们都懂的。”汪氏看一眼屋门:“尤其是淑沅,你要知道人家等得就是你呢。”
汪氏说到这里叹口气:“老太太也有些恼了,但是眼下当然不是发作的时候。云容,淑沅还是慢一步再进去,你先看看眼下什么样了。”
娄氏点点头抬起脚来忽然又住足:“二伯母,我们都是你的侄媳妇,您也多疼惜我三分吧。”
汪氏白她一眼:“就你话多,再不去就打得你疼了。”
娄氏这才轻轻一笑转身走开了。
淑沅直到此时才道:“婶娘有什么话要叮嘱我?”
“是动了真格的。虽然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是那句话却无法说出口来,因此老太太才让我在这里等着。”汪氏拉起淑沅的手来:“你可有什么应对的法子?”
淑沅歪了歪头:“老太太的意思是,她不想吕家姑娘进金家的门了?”
没有答汪氏的话反而问了一句,并不仅仅因为淑沅的心里不太痛快:老太太她们的意思想借她的手让吕家真正的死心?
如果不是老太太的意思也没有吕家这门亲事,如今看到吕福慧的短处不想再结亲,却还不想落个坏人。
淑沅也对做坏人没有兴趣。就算她不喜欢吕福慧,就算她真得不会让吕福慧进金家的门,她依然不想成为那个坏人。
还有一点就是,淑沅想做的事情是一码事,被人利用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汪氏瞪她:“你什么时候多长出来的心,把老太太当什么了。老太太的意思是,如果你有法子应对就进去,反之我就进去说你跌了一跤……”
淑沅听到这里心里也没有舒坦多少,说倒底还不是要借她来拒绝吕家。就如娄氏所言,她和吕家的仇还真得是结定了。
“婶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想知道老太太的意思,这种时候可不敢冒冒失失的,再有个万一谁担得起?”自己心里明白就可以了,不必把话说透得。
淑沅顿了顿后道:“我并没有想要过来,因此没有什么对策。先进去看看说呗。”
汪氏还想说话淑沅却已经抬脚,她也只能跟了上去。
屋里并不热闹。至少没有娄氏所认为那般热闹,反而静的让人心里有点难受。
没有人坐着,连老太太海氏都站立着。
满屋子里只有一个男人,三络长须、一张桃花脸,月白色的长衫:怎么看都是一身正气的长者。
此人便是吕家老爷了。
淑沅看到他便知道吕福慧为什么长得不错了,有这样一个爹就算想丑也丑不到哪里去。
吕家老爷抬头看到淑沅进屋,一双眼珠子都是红得:“这位想必就是沐氏少奶奶了吧?”
听他的话,应该刚刚把娄氏当成了淑沅。
淑沅没有答话,先看了一眼娄氏知道所猜没有错,这才向吕家老爷点了头同时蹲下身子:“您就是吕家老爷……”
吕家老爷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根本不等淑沅说完话,猛得提起手中的长剑来:“少夫人你总算是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脸抽动了一下,所幸人长的不错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的吓人;但是他模样半点也不友善,怎么瞧都像是要吃人的模样。
老太太上前一步:“谁来也不要紧的,在这个家里我这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还能做得了主。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事情你放下手中的剑咱们再谈。”
她一直没有坐下的原因就在这里,和吕家人并没有谈什么,因为她不喜欢受人要胁。
吕家老爷摇头:“还有什么可说得,是我吕某人教女无方才会有今日之事;但是沐氏少夫人,你、你……”
他牙一咬手猛得攥紧了手中的长剑:“我吕某人立于天地之间,岂能让人所辱?”话音一落他挥起了长剑来。
老太太被赵氏和孙氏护了起来,汪氏想要拉淑沅,可是淑沅立在原地是纹丝不动。
她不相信吕家老爷会杀人,哪怕是伤了她都不可能。因为吕家人要的可不是她的性命,他们要的是和金家结亲。
如果伤了她或是杀了她,那吕家就是自断其路再也没有可能和金家成为姻亲。
吕家老爷的剑举了起来,也当真狠狠的挥了下来:只是他在挥的时候转过了身去,长剑所指并非是他面前不远的淑沅,而是身后的女儿吕福慧。
吕福慧半副裙子上全是鲜血,因此她是屋里唯一没有站立的人:她半躺在长榻上。
伤的如何看不出来,伤在何处淑沅都看不到,但是吕福慧的脸刷白,疼痛让她的脸都小了两分,五官挤在一处看上去真得有些丑。
看上去疼的一动不能动的吕福慧,在其父挥剑砍过来的时候,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居然翻身落在榻下,除了裙角外没有被伤到半根头发。
相比起那半副衣裙上的血来说,吕福慧的身手实实在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不过,没有受伤也让众人心头大大的松了口气。
“你做什么?!把剑给我放下。你是要欺我们金府里眼下只有女流之辈吗?”海氏的声音并不高,但是其中的怒气是人都听得出来。
吕家老爷一剑没有砍中又举起了剑来——他还真得就欺负北府之中全是女流,只要他手中有剑就无人能拦得下。
老太太的话他是听到了,但是他当然不会听,否则那剑早就被他丢掉了。
“你个不肖的东西,吕家的脸面和名声全被你毁了,与其让你活着丢人,不如一剑杀了痛快。”吕老爷是一面骂一面挥剑砍过去。
淑沅看得有点无聊,她举起手来遮在嘴巴上打了一个哈欠:吕老爷真得想杀吕福慧的话,为什么要等她进来后才举剑?
满屋子的女人,面对一个拿着长剑的大男人,谁还能真得拦下他?不过就是想让她看看,然后要她的一句话罢了。
“今儿我杀了你算是代你向沐氏少夫人赔罪,我们吕家当然不能让你一个人给抹黑了。”吕老爷还是喊出了他要说的话——喊打喊杀就是喊给淑沅听、喊给淑沅看得。
淑沅又打了一个哈欠,这样的雨天真得很适合小睡,根本不适合看吕家演的拙劣戏码。
“剑不是这样用的。”她还是开了口。
倒不是因为吕福慧在地上翻滚的艰难,也不是因为吕老爷又喊又追杀的气喘吁吁,淑沅只是想回房了。
她提高了声音,免得吕家老爷假装没有听到:“剑真得不是这样用的,用来砍人的那叫做刀,剑是用来刺的。”
“要不,吕家老爷你回家找趁手的家伙再来?看你拼着老命也只是把吕姑娘的衣衫弄得很不像样子,我是真得很不落忍。”
“您就算不怕累不在意,可是我看得真正不忍心啊。听人劝吃饱饭,剑真心不能用来砍人。”
娄氏闻言差点笑出来。她当然看得出来吕家父女在做戏,可是那戏再拙劣却有一点无法不让人认同:太过认真了。
吕家老爷是真得不担心会弄伤女儿,所以吕福慧真得很辛苦。如果换作她是淑沅的话,面对这样一对父女她是没有半点应对之策。
总不能当真让吕老爷在她面前伤了吕福慧,更不用说真得杀掉吕福慧了。
老太太咳了起来。
孙氏大声叫丫头们取药:老太太的老毛病犯了——哪里还能顾得上淑沅说的话合适不合适?
屋里真得有点热闹起来,只是各自的热闹不同:吕家老爷有点不知道要不要再砍下去,因为金家人除了一个淑沅都围到了老太太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