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后的风雪似乎更大了,雪花漫天飞舞,携裹着长刀上的刺目光芒,如一阵龙卷风般向着那辆黑色的马车冲来。
万峰沉默的挥动着手里的长鞭,似乎身后的龙卷风与自己无关一般。
是的,他只有沉默,因为除了沉默别无他法。
便在此时,山梁之上冒出来一个白色的小点。紧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白色的小点越来越多,在那道山梁之上形成了一条直线。
万峰的眼皮跳了跳,他突然咧开嘴笑了。
虎骑!
大明守夜人白虎堂的虎骑!
就这么静静地出现了。
然而林平安不知道这一切,他以为那一定是皇太极在此设下的伏兵。
于是他愕然的望着山梁上那一道白色的直线,心底的绝望更加强烈了。
可令他惊奇的是,万峰丝毫没有改变马车的方向,而是径直朝着那一条白线冲了过去。
身后那道可怕的龙卷风不知为何突然小了,然后便消失了,漫天的雪花落在地上,进而归于平静,大金的骑兵突然停止了前进。
黑色的马车冲上了山梁,那条白色的线条却突然开始移动。
缓缓的,寂静无声的向着山梁之下移动。
林平安的马车停了下来,在越过那道白线之后,调转马头停了下来。
万峰跳下了马车,拍了拍车门,神情轻松的说道:
“公子,下来歇歇吧。”
林平安跳下马车,吃惊的看着那道缓慢移动的白线,迟疑问道:“自己人?”
万峰再次笑了,他指着那一条白线说道:
“那是虎骑,大明的虎骑!”
说这话的时候,万峰神采飞扬,脸上洋溢出无法掩饰的骄傲。
“虎骑?什么鬼?”
林平安在脑海里使劲搜索着明末的这段历史,却发现对于虎骑这个名词一无所获。
就在他感到疑惑的时候,那条白线突然动了,准确的说是突然间顺着山梁冲了下去。
没有人声,也没有马嘶,就那般沉默冲了下去。
原野上顿时又开始刮起了龙卷风,那是一道白色的龙卷风,呼啸着冲向了大金的骑兵。
“虎骑,大明的虎骑!”
后金的骑兵中有人发出了恐惧的叫声,就仿佛是见到了令人恐怖的妖怪一般。
紧接着他们调转马头,向着来时的路开始飞奔。
可惜身后的那道龙卷风来势太快,仿佛眨眼间便从山梁上刮到了后金骑兵的身后,进而将其卷入了其中。
林平安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当那道白色的龙卷风刮过之后,一切都归于平静,林平安似乎都没有听见任何打斗的声音,一切都已结束。
一名身穿白盔白甲的将领打马而来,到得林平安的面前翻身下马,冲着林平安拱手说道:
“白虎堂王猛奉命前来迎接公子。”
林平安有些恍惚,或者说是震撼。
他看着雪原里一具具大金骑兵的尸体,感觉像是在做梦,同时又更加震撼于那股龙卷风摧枯拉朽般的威力。
“虎骑,大明的虎骑竟然如此厉害!”
他在心里喃喃念道,一时间游戏呆滞。
王猛看着面前这个发呆的少年笑了,白虎堂的虎骑所向披靡,所过之处皆为齑粉,
也难怪这名少年如此惊讶,毕竟对方只是一个从未见过战争的孩子。
他不知道白虎堂为何要动用虎骑来保护这样一名少年,虽然心中感到奇怪,但他却不能问,作为白虎堂的一名队长,他要做的只是无比坚定的执行堂主慕容烈的命令。
王猛冲着林平安温和说道:“此去京城大约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一路之上便由在下护送。”
林平安这时才回过神来,不过却有些愕然。
他原以为自己会被送到大明边塞的军中,传授那所谓的换血大法,却没想到竟然要去北京。
于是他点了点头,冲着王猛拱手谢道:“如此,便有劳将军了。”
说完之后,他便钻进了马车。
王猛看着林平安的背影,不由得也有些愕然,心中暗道:
“此子眼神平静,除了开始有些迷茫,此刻竟然沉稳内敛,看来身份定非寻常。”
半月后,北京城!
天启皇帝正式任命孙承宗为兵部尚书,主管辽东防务,对于孙承宗来说,这既世件好事,也是件坏事。
好事在于孙承宗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负,坏事则是辽东防务并非如想象之中那么简单,其中涉及兵马调度,钱粮开支,以及整条防线的构建。
是的,在孙承宗的脑海里,似乎已经有了一个整体的构思,只不过要实现这个构思,还得要魏忠贤的支持。
他虽然是个东林党人,但也深知东林党是个什么货色,搞点政治还可以,但若是用在打仗之上,那些人的脑子完全就不够用。
如果说脑子不够用也就算了,关键是有的人还想插手,对于这一点,孙承宗极为反感。
而魏忠贤虽然也不懂打仗,但是他绝不会不懂装懂,最关键的是,这位九千岁大权在握,很多的事情必须有他的支持才能顺利实现。
所以孙承宗决定在自己赶赴辽东之前好好的和魏忠贤说道说道。
可是还没等他去找魏忠贤,后者却是自动找上门来了。
客厅里,魏忠贤看着孙承宗呵呵干笑,一脸的得意。
“九千岁,莫非你真的将那后金宫里的点心拿来了?”
孙承宗好奇的问道,其实他心里一直记挂着换血大法那件事情,只不过不太好意思说出口,毕竟堂堂的九千岁也要面子的。
听到孙承宗略带调侃的话语,魏忠贤轻咳一声,淡淡说道:
“后金乃蛮夷之地,点心有什么好吃的,不过你要的那换血大法,我倒是给你拿到手了。”
说完这话,他翘起了二郎腿,轻轻呷了一口清茶,眉眼上挑,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孙承宗闻言一愣,盯着魏忠贤颤声说道:“九千岁没开玩笑吧?那换血大法真的拿到了?”
“切......”
魏忠贤鼻子里轻哼一声,不屑说道:“老孙头,你莫非真的以为我的锦衣卫是吃干饭的?区区一个换血大法,只要我想要,便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孙承宗知道对方在吹牛,于是刻意赞叹道:“九千岁果然是神通广大,纵然是相隔万里,也能挥洒自如,令人佩服!”
魏忠贤一听此话,心里便如吃了蜜饯一般,他挥了挥手,淡淡说道:
“小事罢了,不值一提,倒是老孙头你如今主管辽东防务,事关我大明社稷安危,这才是真正的大事啊。”
孙承宗站起身来,面露诚恳之色,冲着魏忠贤深深一揖,这才说道:
“九千岁深明大义,孙某感激不尽,辽东防务牵一发而动全身,万望九千岁成全。”
魏忠贤当然能够听懂孙承宗话里的意思,不由得正色说道:
“老孙头,你就放心吧,咱家虽然是个阉人,但也知孰轻孰重,有任何需要咱家出力的,你尽管开口便是。”
孙承宗没想到魏忠贤会自称阉人,不由得有些骇然,随即心头便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感动,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魏忠贤看着孙承宗的模样,顿时哈哈大笑,他站起身来,一把就抓住了孙承宗的双手,认真说道:
“老孙头,你我皆是大明子民,东林党虽与咱家不睦,但事关国本,咱家岂敢以私废公,做出那遗臭万年之事?”
孙承宗被魏忠贤拉着双手,一时间百感交集,直觉喉头哽咽,颤声说道:
“没想到我孙承宗竟然能与你魏忠贤成为知己。”
此刻他直呼魏忠贤的名字,显然是无比的认真。
魏忠贤一愣,心中亦是涌起一股暖流,对方是天启皇帝的老师,又是文渊阁大学士,更是东林党人引以为傲的中流砥柱,如今却与他这名太监成为了知己,魏忠贤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莫大的成就感和认同感。
于是他握紧了孙承宗的手,想了半天,这才沉声说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