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的灵气结界越来越浅淡，姜郁在圈中，看着结界已经完全快要被鲜血染红，剑纹中的鲜血正变成红色的线半笼住结界。
只要她一冲破结界，剑阵反噬，剑纹中的鲜血立刻被吸食殆尽，紧接着便要祭出这里所有人的命。
姜郁有几分犹豫，倒不是心生怜悯，她更多的是不想背上这么多业障，这不利于她飞升。
她在众人间找出脸色苍白，依旧在砥砺相抗的宁芜，试图劝阻，“一旦我冲破这个阵，你们便要死在这里，趁现在还有收手的机会，你们收手，还来得及。”
宁芜没有理会姜郁，她看着身旁接二连三倒下的师妹师弟，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动，“你死了，我们也会无事。”
姜郁皱眉，“我现在完全可以冲出去，如果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想想你身旁的师弟师妹，她们都是因为你而死。”
宁芜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师父已经离开了，而她们都成了被抛弃的人。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但，她没有退路，为了以后不再有人为此牺牲，今日就算她们都死在这又怎样。
“师姐……救救我，我不想死。”宁芜看着倒在她脚边的小七，鲜血从她口中流出，染红了她的衣襟。
姜郁看着阵口，逐渐不耐烦，拖得越久，对她也越不利，既然宁南已经放弃她们了，她们因阵而死，天道总不至于把所有罪业都归咎在她身上。
姜郁手中的灵力续积起来，渡劫期的压迫席卷整个小孤峰，树影摇动，狂风大作。
“再见了，被师父抛弃的小可怜。”
姜郁正要破阵，突然结界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宁芜，住手。”
她寻声望去，是一白衣黑袍的年轻男子，模样倒是没变，但面色惨白，唇色浅淡，看起来很虚弱，灵力若有似无。
“宁北，你竟然也在青城派……”姜郁沉声道，暗想又来一个麻烦，狭路相逢，她腹背受敌。
宁北负手落于小孤峰，他瞧着结界内能说出自己名字的女子，有几分疑惑，“敢问阁下是？为何擅闯小孤峰？”
“你不认识我？”姜郁紧紧盯着宁北的眼神，确定他眼中除了疑惑并没有任何隐瞒，越发觉得奇怪。
宁南能认识她，宁北却不认识她……当年她闭关疗养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北一眼望去竟然猜不透眼前女子的修为，但是她周身灵力的绝对压制，让他知道此人修为在他之上，宁南和他联手也难说。
“我应该认识姑娘吗？”
“算了，不管你是不是他，如果不是来对付我的，我劝你快点离开这里，不然你也别想逃脱。”既然他说不认识那便不认识吧，姜郁无意再多说，破阵才是首要。
“姑娘，烦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让她们收手。”
姜郁笑了，“我为什么要给你时间？”
“姑娘修为之高，我等望尘莫及，然您迟迟没有破阵，想必也是心怀慈悲，如果可以和平解决，相安无事皆大欢喜。”宁北不卑不亢地说。
姜郁听着他一通夸赞，只觉得好笑，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是个心怀慈悲的人。
“我怎么知道，你把我灵力拖尽之后，会不会反咬我一口？”姜郁收起笑容，面色阴郁。
你们姜家人刻在骨子里的劣根性，不就是擅长哄骗别人，背后捅刀子了吗？
“我以性命相保。”
“也罢，就给你些时间。”姜郁想了想说，她自己倒是要看看宁北想耍什么花招。
宁北得到姜郁的承诺，连忙行礼致谢。
他看着已经被困在阵中无法脱身的青城派弟子，气得脸色越发青白，“宁芜，现在试着收手，我帮你们斩断与剑阵的联系。”
“宁师叔有病在身还是好好养病，不要多管我们小孤峰的事。”宁芜看了宁北一眼便失望地收回视线，师父应该不会来看她了，她还在期待什么。
“宁芜，小孤峰也好，玉霞峰也好，归根结底都是我青城派的弟子，这里的都是你的师弟师妹，你要眼睁睁看着她们送死？”宁北指着她身边一个个倒下去的人。
“你看着她们的眼睛，看着她们的痛苦的表情，还要坚持吗？”
宁芜看着脚边小七绝望的眼神，感觉全身的力气都消失，脚底软绵，她真的要带着这群与自己朝夕相伴的师弟师妹们去死吗？
宁北看着摇摆不定的宁芜，心中越发急切，他传给宁南的纸鹤难道还没有到。
早知道自己应该亲自去一趟。
“我不能辜负师父所托，还望师叔不要为难我。”宁芜闭上双眼不再看任何人，索性不管不顾。
宁芜是阵法的阵眼，只要她不收手，宁北便不能碰阵，不然也会加入其中，这也是弑杀阵一个阴毒的地方。
布阵之人不收手，其他人想要从外面破阵，灵力相触，只能被破加入其中，不得脱身。
悠远的声音传到宁芜耳边。
“宁芜，回来吧。”宁南站在小孤峰大殿的台阶上，缓缓而来。
“师父……”宁芜看着宁南的身影，眼中一阵酸疼，似有滚烫的眼泪划过脸颊，滴入血红的丝线中。
宁芜压下喉间的腥甜，缓缓撤去自己的灵力，然而阵法早已自成。
宁北看准时机，手持剑飞到半空中。
姜郁抬头，看着宁北突然暴涨灵力，银光环绕，悬浮于他眼前的剑，突然分化出数十把剑。
“破！”
银剑应声而出，很快斩断了结界外的红丝，破除了阵法中人与阵的联系。
姜郁趁着红丝退散，灵力携裹住所有的红丝，随即用力捏紧，红丝瞬间炸裂，泼洒一地的鲜血，汇成水珠渗入石缝中。
劫后余生的青城派小徒弟们，相拥而泣，唯独忘记了那个就她们的师叔。
姜郁踏着一地的鲜血缓缓走到单膝俯跪在地的宁北身前。
“当真不认识我？”
宁北捂着心口，身体内灵气紊乱相撞，心脏更是疼痛难耐，他抬头看着站在身前的女子，摇头，“姑娘何等风华，如是见过，应该不会忘记。”
“这么说，你没见过我。”
“不曾见过。”
“我见你身受重伤，不如回我司命府养几日？”姜郁弯下腰抬起宁北的下巴问道。
“不必麻烦，我回玉霞……”宁北推开姜郁的手，“姑娘！”
姜郁扯着宁北的衣襟把人拽到身边。
她回头看了一眼面色突变的宁南，笑着说:“我放过了你的小徒弟们，总要拿点报酬，这个人我就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