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惊一场,胖妇人并没有对自己起什么歪心思。把主角叫到家里之后,胖妇人就好像卸下了伪装一样,对主角客气了许多:
“这位游商先生,您说您是从西南的聚落来的,还走遍了这附近的聚落。那您有见到我的丈夫吗?”
主角松了一口气,问道:“您丈夫有什么特征吗?”
“他就是个有点瘦的中年人,胡子不长,脸有点尖。”
主角想了想,换了种提问方式:“您的丈夫朝哪个方向走的,走几天了?走之前有什么行动吗?”
对方努力想了想,“走了有十好几天了,走之前让我准备了十五天的干粮。朝哪走的倒是没说。哦对了,他是带着好几个人一起走的。”
主角怎么也想不起来哪有浩浩荡荡的一群税吏,只好实话实说:“夫人,我确实没有遇见您的丈夫,或许他走的方向并不是西边吧。不过您放心,这么多人一起出门,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胖妇人有些伤心,但是也没有再坚持让主角想下去。她嘱咐了家里的仆人一声,仆人应声出去。她转过脸对主角说:“不管怎么样,谢谢您带来的消息。我这些天心慌得厉害,听您这么一说,稍微放心了点。请留下来,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客人是我们这里的风俗。”
主角推让了一番便答应了下来,这时候坚决回绝反而会引人怀疑。他看了看情况没什么危险,就吩咐艾布把剩下的三人接来。然后对胖妇人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另一个仆人带着两个女儿还在聚落外等候,可否让她们也来赴宴。胖妇人自然不能再改口拒绝,也就一副高兴的样子应了下来。
不多时,桑吉带着两个女孩也到了。胖妇人自己没孩子,看到这两个文文静静的少女,和黑石聚落里那些熊孩子一点也不一样,当时也非常高兴,领着她们进屋,一会给换了一身少女的衣服牵出来了,嘴里还数落着主角:“不是我说您啊,这么大一富商,怎么自己穿得那么好,给女儿穿男人的旧衣服啊。你瞧,换上这衣服多好看啊,这还是我当年的陪嫁呢,现在穿不上了,就送给她们了吧……”
主角心中暗叫不好,自己还是粗心大意了,这时候也只能强作镇定:“哈哈哈,让夫人见笑了。我这两个女儿生的花容月貌,不做点伪饰,行走沙海多有不便。谢谢夫人的好意,这衣服还是免了吧。”
两人又是一番推让,最后主角只好说:“您实在太慷慨了夫人,这样吧,我用十盒胭脂,十盒黛石跟您换,算我占您便宜了。”接着又示意艾尔莎:“你们俩还不快谢谢夫人。”
艾尔莎带着玛赫塔对胖妇人道了谢,这时候宴席也准备好了。主菜是铜盘子盛的烤毛球肉,撒了一种灌木种子磨成的香料,主食是一种烤谷子饼,饮料是奶酿成的酒。主角还是头一回在沙海吃到味道如此丰富的菜,不由得大为称赞。
宴席已毕,主角也准备向妇人辞行了。在他吃饭的这段时间,桑吉已经换了不少燃料和粮食,自己只要再看看收上来的旧物件里有什么有用的,就可以出发去嘎乌鲁雪山了。
变故往往就是在这种时候发生的。主角刚向胖妇人告辞,就见刚刚还聚在桑吉身边的妇女儿童们呼啦一下,全跑回家了。紧接着从聚落东门的方向来了一大群人,领头的人骑在一匹高骆驼,在沙海里非常稀罕。身边的随从们一个个肌肉鼓起,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看就不好惹。一大帮人牵着一堆牛、鸡、毛球之类的牲畜,呼呼喝喝地就朝胖妇人家这边走。
胖妇人的眼神顿时慌乱了,但是却不敢有什么别的动作,等到领头那人的骆驼快到跟前了,她才畏畏缩缩地迎上去行礼问候:
“巴拉埃大人,愿主人和天神福佑您!”
那领头的翻身下了骆驼,同样一脸凶相,不过个子稍微小一点。他身上穿着整齐的黑袍,短短的黑胡子剃出两个尖儿。最有特色的是他的眼睛,三白小眼,目露凶光,跟拉什那种阴柔变态的目光又不一样,看着什么东西都像是在算计掂量价值,恨不得马上就捞到怀里一样。
这个叫巴拉埃的中年人并没有给胖妇人面子,把鞭子卷起来收在手里,插着腰。直接就问胖夫人:
“娜娜巴!艾合买到底去了哪?主人的神圣日期已经近在眼前了,他竟敢耽搁这么久?!”
胖妇人娜娜巴止不住地行礼:“巴拉埃大人,当家的去雪山抓长毛兔献给主人了,您再宽限几天吧?”
巴拉埃一鞭子就抽在了胖妇人身边的地上:“我宽限他?主人和维齐尔会宽限我吗?不要再撒谎了,他到底去哪了?!再不说实话,下次这鞭子就抽你脸上!”
胖妇人吓得一个劲哀求,眼看着这个巴拉埃越来越不耐烦。主角轻咳一声,站出来对巴拉埃行了个礼:“这位大人请了,可否听我说两句?”
巴拉埃用细长三角小眼的余光瞟了一眼主角,见他是个游商,便很生气地说:“一个沙民……”,他看到主角身上的袍子比较华丽,于是稍微改了口“一个有点钱的沙民,也敢掺和上民的事?真不怕死吗?!”
主角微微一笑:“大人,您何必跟我一个小小游商计较呢?何况,无论是杀了我,还是杀了这位夫人,都不可能解决税收缺额的问题。那么您何不再宽限她几日,到时候若是不够,再让这位夫人想办法凑齐不就可以了。”
巴拉埃一听,还真有点道理,态度也就软和下来了点:“你这伶牙俐齿的商人,嘴上说得轻巧,可知道艾合买他要交的税,不只是些粮食宝物,还有血税?到时候凑不出来,怎么办?”
主角听到血税两个字,心中一动。还好刚刚告辞前已经让两个女孩把衣服换了回去,不然让这群恶人见了可是大事不妙。他也不敢做什么小动作,怕反而引起怀疑。于是哈哈大笑吸引注意:“我只是个小小游商,怎么能解决圣山主人的难题呢?要解决这件事,您还是需要依靠您手下得力的税吏啊!”
巴拉埃一听,立刻火了:“你这大胆的沙民,莫非是在戏耍我?”他又看了看满载的三头骆驼,心中贪念动了,于是又说:“惹怒上民是违背圣山主人的律法的!我现在要罚你,你这三头瘦骆驼上驼了什么宝贝?打开我看看!”
“如您所愿。”主角行了个礼,叫桑吉和艾布帮忙把一股脑装上去的货物又卸了下来。打开一看,尽是些黑石褐煤、粗谷子、破碗烂盆什么的。巴拉埃立刻失去了兴趣:“好家伙,我看你口气那么大,原来只是个会吹牛的小贩。你这点破货物,我拿了还嫌费事!”
他又一打量一下主角:“你把你这身袍子脱下来给我,我就把你当个屁放了!”
主角当然不在乎这个,可是这是艾尔莎留作纪念的袍子啊,心底有些不情愿。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交出去,能省不少事不说,也许以后有机会还能拿回来呢。于是便说:“大人,这可是我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再说您拿走了,我穿什么呀?”
巴拉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个伺候他的壮汉跑到后面某个骆驼边,从上面堆着的衣物里随便抽出一件,扔在了主角脚下。主角也不计较,拾起来拍拍沙土,走到帐篷后面换好了,把自己的袍子递给那个壮汉,这事也就结了。
巴拉埃得了一件好袍子,心中欢喜。接着又转头对胖妇人说:“别的财物可以缓缓,这血税还缺三个,你怎么解决?三天之内,交出人来。不交的话,我就把你这一家的财产连同你一块押送圣山,到时候维齐尔亲自审问你,可就没有我这么仁慈了!别想着逃跑,这三天我就住在这了,敢逃跑的话,你知道下场!”
胖妇人脸色煞白。主角的心也提起来了,毕竟这身边就有两个适龄女孩啊,她会出卖自己吗?
结果胖妇人娜娜巴对他说:“亚伯拉罕先生,感谢您替我解围。带上您的人快离开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