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具尸体也被焚烧干净了,主角怀着复杂的心情,用沙子掩埋了这个干涸的水池。
本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对这个新世界的残酷做好心理准备了,可没料想会遇到这样的惨剧。超凡者对待凡人真的是像对待蝼蚁和尘土一般,轻易地就可以将他们的生命夺走。这种行为赤裸裸地撕开了一切“文明”的幌子,残酷程度直逼中世纪最黑暗年代也不敢想象的黑暗。
他看了看因为几天没浇水,叶子已经开始打卷儿的谷子苗,叹了口气。这里是没法待下去了,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这里,继续朝雪山进发。
在这灰暗的两天中,唯一值得高兴的事,大概就是他终于找到了足够的水,可以酣畅淋漓地清洗一下自己的身体了。
刮去胡须,剪短头发,将桑吉曾祖父的袍子也清洗了一下:上面沾满了尘土和燃烧的油脂和余灰。又将烧火棍剑彻底洗干净。他的心情终于稍微平和了一点。
顺带一提,这些水是汪在离石头水池不远的一处沙地里的,看样子是那个杀人凶手挖断了向水池供水的暗渠之后自然淤积在这里的。想到这里,主角的心情又开始不稳了起来。
之后的事并没有什么值得过分浪费笔墨的。他们一行人辞别了乱石滩聚落,沉默地踏上了旅途。
在七拐八拐的锋利碎石和刺刺丛的尽头,一览无余的黄沙又占据了视线。远处是一条不太明显的分岔小道,有几座低矮的沙丘坐落在岔路口附近。看来这岔路口也是经常有人出没,有一些简易的石头道标半埋着,稍微能起到一点指示方向的作用。
亚伯拉罕父女在这个岔路口就要和主角他们分道扬镳了。
一路上没有出声的艾尔莎这时候跑到了主角身边,仔细端详了一下刮完胡子和头发,显得精神许多的主角。吸了一下鼻子,好像鼓起勇气一样,向主角询问:
“……你这就要走了吗?”
“嗯。”
“真的要走了?其实你们都跟我们来也挺好的,不然你来我们的聚落吧?”
主角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只受惊的小鹿,看来这两天的黑暗经历对她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阴影。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摸了摸她戴着黑色兜帽的头。
“不行的哦,你还记得我讲过的那些故事吗?我就是里面那个永远在流浪的魔术师,不能停下来的。”
“不对,你是王子。王子有剑的!”艾尔莎指了指他腰间的烧火棍剑,“而且王子就该跟公主……”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也越来越红。
主角无奈地停下脚步,蹲下来,拍了拍艾尔莎的肩膀:
“艾尔莎,别害怕。你有美狄娜的智慧和勇气。你一定可以跨过一切困难的。即使没有我,也不必害怕。”
艾尔莎终于忍不住了,抱着主角嚎啕大哭起来,“你骗人,你骗人!你就是想丢下我给黑魔法师,自己跑去雪山。哪有你这样的不负责任的王子的?你别走……”
亚伯拉罕牵着两头骆驼走了过来:“艾尔莎,听话。天使兄弟有正事要干,他是个英雄,是一位义人。天神教导我们,你不可阻挡义人的道路。走吧。”
牵走了艾尔莎,亚伯拉罕又对主角说:“天使兄弟,我想以你的身手,不但自保足矣,即使是圣山主人也会网开一面,将你收入麾下的,你完全不必担心。将桑吉兄弟他们送到嘎乌鲁雪山之后,就来我的聚落吧。即使不做我的女婿,我也会尽力供奉你的。”
主角沉思了一下,这个方案对于目前的自己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不仅可以满足更好的生活需求,还能借助商队的力量探索这个世界,说不定就能找到更多关于自己身份的秘密了呢。于是他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等我把他们三人送到雪山,确认他们安全了之后就来找你。”
艾尔莎听到这,当即破涕为笑,跑过去抱着主角的腰就上蹿下跳起来。“喂,别拿我袍子擦鼻涕啊!”主角使劲往下扥她,无果。只能无奈地听之任之。
就这样说着话,他们抵达了岔路口。亚伯拉罕笑着说:
“天神说过,沙海无边无际,但是神的权柄比沙海还大。希望未来我们能在祂的指引下重逢。愿天神福佑你们,我的朋友。”
桑吉和艾布连忙也念念有词,像是在祝福他。主角也点了点头,用真挚的感情祝这个奸商一路顺风。
艾尔莎抱了抱眼角有泪的玛赫塔,轻轻吻去她的泪珠,柔声安慰了她几句,便牵起骆驼,向主角挥了挥手,跑向了她的父亲。
就在主角也转身要走的时候,变故突如其来!
从岔路口旁边低矮的沙丘下,陡然钻出了一只只冒着黑烟的凶恶怪犬。半人高的巨大身形像个小牛犊子一样,全身没有皮肤覆盖,恶心的的尖利大嘴里发出阵阵恶臭,脖子不自然膨大着,身上到处充满了伤痕、脓包和抽动的肌肉。简直像是从噩梦中走出的生物。
血犬!
主角的眼睛当时就瞪圆了,尽管他已经第一时间察觉不对,朝着玛赫塔身边扑过去,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四五只血犬将玛赫塔三人团团围住,虎视眈眈着。另一边,三只血犬也逼着瑟瑟发抖的亚伯拉罕父女朝这边走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尖利的笑声从沙丘底下传来。一个缠着头巾的小个子黑瘦年轻人,手中拿着一支诡异的黑色长鞭从沙丘底下走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
小个子一边朝这几人走来,一边放肆地狂笑着:
“没想到,没想到,在这里挖个坑休整一下,竟然就这么凑巧地抓住你们了。看来今天是我拉什的幸运日啊!”
他走到还来不及抽出剑的主角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会儿。主角注意到,这个叫拉什的年轻人半张脸似乎不会动,这让他的表情显得更加诡异可怕。拉什用手托住自己僵硬的半张脸,另一只手拿着的诡异黑色长鞭如流星一样抽到了主角脸上。这鞭力道奇大,即使是现在的主角,竟也撑不住这一鞭之力,脸上立刻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鞭痕。
拉什看了看自己造成伤害,满意地放下鞭子狂笑了起来。“就是你们这些人杀死了哈卡大人的宠物?很好,很好。哈卡大人可是生气到发狂啊!我们这些忠仆的日子可是非常不好过啊。”
主角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还在流血的脸,厉声问道:“乱石滩的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拉什用轻蔑的眼神看了主角一眼:“你是说那些沙民?他们在我看来和地库里的老鼠没什么两样,活着的唯一价值就是给血犬提供血液。”他顿了顿,又接着说:“你这么问,看来那股黑烟是你点起来的?哈哈哈哈哈,我好心给他们留了全尸,想不到你却把他们烧了哈哈哈哈,你不知道这样会让他们下火狱的吗?哈哈哈哈哈哈!”
主角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后悔和自责,如果不是自己坚持要火葬乱石滩的遇难者,眼前这个魔鬼也不会那么快发现他们的行迹。他咬紧了牙关,尽力思索着破局之法,可是,没有烧火棍剑在手,他连烟雨红尘都施展不出来。怎么办?
拉什看了看沉默的几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本来我是想在这里直接让血犬吸干你们的,不过哈卡大人有严令,”他说起严令的时候,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自己僵硬的半张脸,然后才接着说:“必须把你们活着带到圣山,哈卡大人要亲自剥开你们的皮,把你们晾在圣山顶上,风干成肉干,然后喂给血犬。”
“不过我改主意了,只要你们愿意指认真正的凶犯,我可以放了你们之中的一个人,你们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