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
“徒儿，嘿嘿...好徒儿，是师父啊！”
“为师饿了，这里没有熟饭...就剩下你这个熟人了，快来，让为师尝一口...”
深山老林之中，一阵阵沙哑，低沉的声音在上空徘徊不断。
落入其他人耳中，必然会被当作厉诡的低语，或者催命梵音。
但这个声音对于沈毅而言，却并不陌生，甚至还有些亲切。
这正是他的师父——清风观老道士的声音！
换作平时，哪怕老道士再怎么邪性，也不会对沈毅动手动脚。
但此时的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癫狂，偏执，嗜血！
一具具纸人在周围走出，如行尸般朝着沈毅靠拢。
高矮胖瘦，各不相同。
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他们那张与老道士一模一样的面孔了...
“这一天还是来了。”
沈毅扫视着那些纸人，表情有些僵硬。
老道士曾经与他提起过，关于“扎纸术”的代价。
“扎纸术”修炼到老道士这个程度，已经具备了炼假成真的本事。
在此方世界，任何功法，术法都是具备一定代价的。
“扎纸术”的代价也很明显。
纸人一次次蜕变，与本体的相似度会越来越高，与此同时，本体的理智也会随之降低。
以假乱真，迷惑的不只是旁观者，更是自己！
一旦有一具纸人完成了“炼假成真”的过程，本体便会彻底丧失理智，甚至成为纸人的傀儡！
也就是世人口中的妖魔！
沈毅曾经提醒过老道士，让他节制一些，但对方总是乐呵呵地转移话题，根本没有劝不动。
“难怪自从我学会【符篆压身】以后，他就总嚷嚷着让我给他收尸，原来是这个意思...”
老道士虽然阴狠，偏执，但做事从不马虎，很多时候都会留有后手。
这一次，他把后手压在了沈毅身上！
“本体与纸人早就混淆不清了，想要彻底解决问题，只能处理掉所有纸人...真是个体力活。”
“希望我的运气会好一些。”
看着逐渐靠近的“老道士”们，沈毅下意识警惕起来。
第一批纸人径直冲来，沈毅毫不犹豫，符文缠绕右臂，升起一阵火光。
山林间一阵呼啸。
赤红色火焰席卷而过，周遭所有纸人瞬间化为齑粉。
一击必杀！
以沈毅目前的修为来看，显然不足以将【符篆压身】的爆发力发挥到如此程度。
他很清楚，这是词条带来的效果……
片刻过后，火焰消散，沈毅瞥了眼自己的手臂。
虽然服用【血源虫尸】后，所生成的“神血”拥有过人的恢复能力，但依旧难以遮掩手臂上的枯槁现象。
“用力过猛了！”
“这代价，换作其他人，在没有精血恢复的情况下，一条手臂或许就废了...”
沈毅没有继续迟疑，趁着事情没有扩散之前，迅速奔向其他纸人聚集地...
……
……
清风观。
陆家的几个人已经站在了主殿门口。
陆栩浑身浴血，原本整洁的青衣已经破损不堪，其余两名粗犷护卫也是全身伤痕，其中一人更是直接断了一条手臂。
马车也早就没了踪迹，由此可见，能来到这里，实属不易。
这一路上，他们遭受过四五次袭击，如果不是陆栩身怀修为，再加上两名护卫的拼死相搏，他们早就死在那些纸人手里了！
“大哥，咱们这一路上，遇到的纸人起码得有三十具了。”
“这老道士起码也得有肉骨境的实力了吧，修为如此之高，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
陆言颜伸手入怀，摸索了片刻，当她再次伸出时，已是满手鲜血。
一边询问，一边将手里那颗蠕动的眼球塞进陆栩嘴里。
部分大家族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保证族人的安全，经常会拉拢一些民间修士，作为客卿供养在府内。
作为清水城黄兰县的商贾世族，陆家也不例外。
陆言颜只学习了一门低级术法，修为也并不高，甚至还没入境。
但耳濡目染之下，对修行者境界方面，还是有过一些了解的。
想要修炼，就要通过各种方法，凝炼灵气，进入武人境界，然后就是肉骨，尸胎，半尸……
至于后面是什么，她就没有听说过了。
陆栩艰难地咽下嘴中“补品”，稍微调整气息道。
“我从未见过道长出手，我只知道，他活着的时候，这座山林，包括附近的村庄，都很少出现妖魔。”
“能够镇压一方妖魔，并且制造出如此数量的纸人，想必已经达到肉骨境后期了。”
陆栩嘴里在赞许，脸上的神情却并不好看。
修炼者的实力越强，需要承受的代价就越大，稍不留神，就会出现问题，堕落为妖魔。
老道士这种修为的人，如果在人口聚集的地方堕为妖魔，必然会造成难以控制的危害！
“大少爷，大门被符篆封住了，确定要打开吗？”
那名被称之为“王掌事”的白发老人有些忌惮地望着观内。
虽然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但他还是隐约有些不安。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如果道长真出问题了，那咱们要面临的将是妖魔本体。”
“但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后面的纸人很快就会追上来，它们加起来的实力，甚至有可能超越本体，没时间了...”
老人没有犹豫，只是向后撤了两步。
只听“刺啦”一声，陆栩腰间长剑出鞘。
斩出一剑的同时，他的眉心也出现了一道血痕。
血珠沿着那张惨白的脸颊滚落，陆栩感受着彻骨的撕裂感，有些出乎意料。
“这符篆的强度...莫非道长已经突破到尸胎境了？”
风墙被破坏，道观主殿的景象完整呈现在众人面前。
老道士低垂着头，安静地坐在那里，身前的篝火尚未熄灭。
火光并没有让众人安心，反而让他们全身发寒！
阴风吹入道观，火苗爬上了老道士的身体，变得愈发旺盛，随即灰烬漫天...
这依旧是个纸人！
本体不在道观内！？
就在众人错愕之际，右侧偏殿内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